尤少卿一開始聽不懂周佑宸的話,以為周佑宸那是打馬虎眼,意在安撫,便說道,“殿下,西燕不寧,這在以後是否影響到大雍邦交?”


    “不會,”周佑宸很確定一件事,她分析道,“目前來說新帝年幼,付簡之主政,離西燕與大雍翻臉,保守估計會有十年起步。這十年,足夠我們做更多事情了。付簡之沒有與大雍為敵的想法,隻要大雍不亂,西燕斷斷無可乘之機。況且,付簡之現在他得焦頭爛額了。”


    依著周佑宸的看法,她接下來準備發展海軍,本朝不重視海權,以為那隻是可有可無的小地方,周佑宸好歹是在現代社會成長的人,對海權,她總要抓一抓。


    隻不過……周佑宸心裏一歎,周佑楷或許會讚成她辦玻璃廠,引進辣椒、番薯,研製火銃,可發展海軍,他未必多麽在意。


    任何統治者都是站在利己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從這個時代來看,去關注大海,實在是有點吃不消,也看不到任何前景。


    但是,無論這件事多麽難辦,周佑宸肯定要說服周佑楷訓練海軍的,西燕當年靠著海上作戰的優勢,搶走了港口,這口氣周佑宸咽不下。


    而今西燕大雍修好,那個港口也未回到大雍的懷抱裏,周佑宸立誓,遲早有一天,要搶回港口,強兵富國,稱霸天下。


    周佑宸暗自思索未來發展計劃,尤少卿那頭已經回過味了,意有所指,“這刺客,難道是……”


    他指了指皇宮的方向,周佑宸默認了。


    “這郡公,是年少氣盛了些。”尤少卿搖了搖頭 ,愈發不看好慕容璜。


    想報複也不懂得何為韜光養晦,關鍵是,得罪不起周佑宸,就要引她去對付鏡月樓,還真是愚不可及。


    “鏡月樓的弟子已經和沐擎天去攝政王府了。”


    外頭負責打探消息的羅秉昭匆匆過來,和周佑宸稟告了這件事。


    來到西燕後,魏紫姚梓馨劉瀟馮思紜都被周佑宸安排在私下活動,公開場合裏很少人見到她們的影子。


    有關西燕的情報組織,周佑宸想得很清楚,就讓魏紫和季清羽留下的人接洽,對方知道魏紫,魏紫也認識她,隻不過魏紫和其他人的接觸,這些人全然不知了。


    季清羽去到南華,不代表在西燕她就全然不知了,最起碼掛在季清羽名下的產業,一部分那是很多人不為理解的。


    周佑宸防著底下人叛變或出了事,連累別人,於是交代魏紫和這些人見麵時是分開單獨見,單向聯係,對方啥也不知道。


    另外也重新調整了策略,以往注重於貴族上層,這一次周佑宸要朝中下層的人下手,獲得情報。一些據點也被轉移了出去,打算去其他地方盤踞。


    在西燕的棋子,周佑宸非常上心,西燕的騎兵海軍很是凶悍,她的大業,西燕是勁敵。


    這些天羅秉昭廖必勝也不是無所事事,廖必勝暗裏訓練女兵,羅秉昭負責整頓情報網,如此重要的一條線,周佑宸交給誰都不放心。


    羅秉昭膽大心細,又與西燕有血海深仇,這樣的人,周佑宸總是信得過的。


    至於廖必勝,那更是她的大將,日後派上用場。


    在旁的尤少卿朝周佑宸作揖,“殿下料事如神。”


    “鏡月樓也不傻,這時候總會明白過來的。”周佑宸淡淡一笑。


    “臣要務在身,先行告退。”尤少卿沒有多耽誤,見周佑宸明顯有事要做,便十分痛快地告辭退下 。


    等尤少卿一走,羅秉昭趕緊把一些事情快速說了一遍。


    周佑宸凝眉,“暫時查不到嗎?”她發動了西燕的所有關係,打算徹查一番付簡之,可結果不如人意,付簡之背景一片空白,查不到有效線索。


    “付家的老人去哪兒了?”廖必勝說道。想要調查主子的過去,似乎從仆人身上下手更容易點。


    “付家的舊人多數已經去世,剩下的隻是近幾年來攝政王府的,對付簡之知之甚少。”


    羅秉昭也很頭疼,周佑宸吩咐她去辦的大事,她沒有辦好,哪能痛快呢?


    “付太後那邊呢?”


    周佑宸靈機一動,想起了付太後。


    直接在付簡之身上找突破口難於上青天,但付太後簡單多了,深宮婦人,又是付簡之的姑姑,總歸能查到蛛絲馬跡。


    羅秉昭聞言,略一思忖便道,“要在宮裏安排人手嗎?”


    “不用,要查付簡之,先查付太後吧。 ”


    周佑宸隨後迅速提筆寫下幾個字,交給羅秉昭,羅秉昭收回袖袋,連忙去辦事了。


    轉眼間,屋內就剩下廖必勝周佑宸二人了。


    廖必勝左右張望,撇撇嘴,“長公主,我們還要待多久?”


    西燕的風景是新鮮的,隻是西燕人總愛與大雍人玩心眼,廖必勝坐不住,早就受不了了。


    周佑宸一笑,“快了,等過幾天,我們便可啟程回大雍了。”


    “真是沒勁。”廖必勝趴在桌上,埋怨不已,“我還以為能見見世麵,結果,唉。”


    上一次去過的茶攤,廖必勝這一回過去時,老板娘的態度那叫一個熱情,那叫一個誠惶誠恐,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是從大雍來的貴客。


    別院眼線多,廖必勝束手束腳已經很不耐煩了,加上老板娘這一出,廖必勝可想而知是多麽的無語了。


    “你這些天有沒有見到禁衛軍?”


    周佑宸發現禁衛軍的武器裝備比大雍的更好 ,看他們三下五除二地解決掉刺客便知,禁衛軍的戰力不低。


    一個蓬勃發展且有野心的鄰邦大國,這種滋味不好受。


    “見過,他們的武器比我們的好 一些路數,我也沒見過,估計是付簡之調整的。 ”一說起兵事話題,廖必勝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周佑宸見怪不怪,“付簡之年少成名,又是隱族的盟友,這點見識不在話下。鏡月樓的拜見,他必然另有打算。”


    被周佑宸提到的隱族,此時此刻正有些混亂。


    聖女丹若從大雍悄無聲息地離開後, 便在西燕住了下來。


    西燕不同於大雍的婉約細膩,風格狂放豪邁,飲食習慣更是大相徑庭,已經習慣了高床軟枕的丹若,一朝躺在西燕特製的木床上時,差點就要鬧起來了,幸虧是底下人辦事利索,換上一些適用的器具後,方使聖女消氣。


    彼時,頭頂皮帽的丹若靠在椅背上,語氣冷淡,“你們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去招惹付簡之,你們好像很愛背著我擅自做主。”


    “聖女,我們不是自作主張,而是……”一個中年男人來不及給自己辯解,就被丹若嗬斥,“誰讓你插話的?”


    “是屬下僭越了。”受到警告的這個中年男人行了隱族禮儀,開口給丹若致歉。


    “付簡之來信告訴我說,此次刺客是你們派過去的,買方是慕容璜,他出十萬兩黃金的高價聘請你們去刺殺新帝,要保證新帝受傷,最好把懷疑方向指向鏡月樓,順道嚇一嚇大雍的長公主。你們這筆買賣,好像沒有查明白啊。”


    丹若隨意把賬本一扔,那個中年男人撿起來一看,陡然變色。


    隱族雖說是有祖傳天賦了,就算是一個月不吃不喝,也能青春永駐,容光煥發。


    問題是,人多了, 心思也多,特別是隱族枝繁葉茂,縱然有著詛咒在,隱族一家老小的吃喝是一個棘手的麻煩,總不能喝露水度日。


    於是,就有了隱族私下做生意,以便供給雲岩穀眾人開銷的事情了。


    丹若成為新一任的聖女後,就曾經授意人去江湖做生意,還是殺手生意,每一筆賺得不少,同時也記名,以留作證據。


    這會兒買賣不成反惹一身騷,丹若並不是很高興。


    中年男人也就是隱族長老黑挈道,“聖女,這件事是我和花衝一時不察,有所疏忽,闖下大禍,但憑聖女降罪。”


    花衝是隱族這一輩最年輕也最具有天分的人,他的未來是與聖女成婚育有子嗣,繼承隱族,他常幫著丹若去做不方便露臉的大事,一直以來循規蹈矩 ,頗有成效。


    被指名的花衝走了過來,對丹若說,“我和長老也是覺得十萬兩黃金非同小可,橫豎都是嚇嚇人罷了,不會出事,隱族近些年支出多,收入少,為了隱族的將來,我和長老故而鋌而走險做了這筆買賣。現在一看,是我考慮不周,違背了聖女的原則,請聖女責罰。”


    丹若一早強調過,殺手生意不做朝廷的買賣,隱族就是神不知鬼不覺才使人諱莫如深,一旦成了陽光下的人,誰會怕他們?


    隱族在前朝興風作浪,上躥下跳,到了大雍開國,被太祖皇帝趕走,驅逐到苦寒之地掙紮生存。


    眼下好不容易喘過氣了,絕對不許橫生枝節了。


    思及此,花衝和黑挈紛紛跪地,沉默不語。


    “花衝,你和花檬感情不錯?”


    不知為何,丹若忽然問起了花衝的私事。


    花檬是花衝的妹妹,自幼兄妹情深,依照隱族風俗,花檬遲早是要被許配給隱族的另一個家族成員,生兒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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