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城東,穿在城西,雅在城南,樂在城北。


    外人到了淞陽府,若是打聽這裏的好去處,先聽到的便是這麽一句順口溜。


    所謂的“吃在城東”,是指城東的順福巷。一進巷子口,就能看見賣包子的、賣鬆糕的、賣混沌的、賣荷葉角的……一個攤子接著一個攤子,看得人眼花繚亂。那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融合在一起,非但不刺耳,反而有種奇異的和諧。若是愛清靜的,就到酒樓裏麵,尋個雅間兒坐坐,還可以招個歌姬來唱上一曲,清音入酒,別有一番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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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盛德門外聚集了城中最有名的布行,包括大名鼎鼎的天錦坊、祥雲齋、華源堂。這裏的衣料花樣緊跟京城風尚,自然讓淞陽府貴婦們趨之若鶩。


    城南是淞陽才子們的聚居地。為何有些名氣的才子都出在城南,也是讓淞陽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怪事。人人都說這裏風水好,以至於那些望子成龍的,都趕著往城南搬,這城南倒成了寸土寸金之地。才子們平日閑暇無事,便結個社,吟吟詩賞賞花。若有外地遊學的來了,還能看到一場文會。說是真懂也好,附庸風雅也好,每到賽時圍觀的絕不在少數。


    但是淞陽府的老百姓最愛去的地方還是城北。朝廷管製娼賭,這妓院賭館可不是隨處可開,全被圈劃在城北升平街裏。每一家都要有官府的文牒,凡是私自聚賭、蓄養私娼的,查出來一律嚴辦。


    眼看著日頭高起,做買賣的、走生意的、趕工的、遛鳥的,形形色色的人等也都出來了,每一條街上都熱鬧起來。隻有這升平街,往裏麵瞧去,一趟子街門緊閉,靜悄悄鴉雀無聲。


    為何?苦短,怕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呢。


    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空蕩蕩的街口,他猶豫著,最終還是走進去,在一家叫作“錦春園”的門前停下,敲了敲門。


    時維初春,天氣還有些寒冷,涼風一下子就把他單薄的衣襟吹透了。他瑟縮著,等著有人來給他應門。


    清晨的薄曦照在他的身上,勾畫出他清秀的廓。那張小臉上稚氣未脫,也就十六、七的年紀吧。五官是極精致的,可惜臉色青白,多半是被凍的。看他的神氣,明明恨不得轉身就跑,卻還要老老實實站在這裏,繼續敲門。


    直敲了好幾次,那門才開,應門的小廝打著嗬欠問道:“誰呀?大清早的敲個沒完。”


    “小九哥,是我。”


    叫小九的小廝看清了來人模樣,不由吃了一驚,睡意也消了一半:“阿端,怎麽是你?你不是在謝掌櫃的古玩店裏做學徒麽?怎麽跑了出來?謝掌櫃叫你回來的?”給人做學徒的,沒有掌櫃允許,斷不能私自回家,否則便是私逃,輕則一頓板子,重則轟出門去。


    阿端低聲道:“小九哥,你先讓我進去,這裏好冷。”


    小九抓起他的手,隻覺那小手冰冰涼涼,連忙將自己衣服解下,給他穿上,拉著他進門。


    “我哥哥呢?”阿端向裏麵張望一眼,問道。顯然他對這個“哥哥”懼怕已極,隻是提到而已,便不由打了哆嗦。


    小九努努嘴:“他昨晚難得有客,一時半會兒還起不來。”


    “那我……那我先回房去。”


    “等等。”小九見他言辭閃爍,說話吞吞吐吐,不由起了疑心,“你不會是自己私逃回來的吧。”


    阿端的臉色越蒼白。


    小九嚇了一跳:“你要死呀!讓你哥哥知道,換扒了你一層皮?換快回去!”


    想到兄長凶神惡煞的臉孔,阿端心裏著實懼怕,卻仍倔強地搖搖頭。


    小九跺腳道:“這時候你強個什麽勁兒?那些掌櫃再凶,總沒你哥哥凶吧。他怎麽你了?你倒是說話呀!”


    阿端還是搖頭,淚珠兒滾了滿臉。


    小九見他哭得梨花帶雨,一顆心早就軟了:“別哭,別哭,你不願回去,咱們想別的辦。不然這樣,你先到我房裏躲躲?唉喲,不成,我房裏人多眼雜,不到半天就傳到你哥哥耳朵裏了。”小九的爹是這裏的打手,他自小在這裏長大,靠著老父的麵子,做些雜役討口飯吃。至於住處,那是跟幾個打手雜役一起睡的通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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