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再死的話,可就真死了!再也醒不過來了!!”


    陳澤露齒一笑,隻感覺渾身通透,無比舒暢,空氣都似乎清新了許多。


    莫雪鸞聽著熟悉的聲音,從無邊黑暗中醒轉。


    剛醒來便被陳澤直接擒住了白天鵝般的滑膩頸項,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最後一條命,讓你怎麽死好呢?”


    陳澤看著莫雪鸞瑩白的瓜子臉,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自語道。


    莫雪鸞瞳孔收縮成麥芒大小。


    心中升起比之前加起來,還要強烈無數倍的恐懼。


    她用盡力氣蹬著雙腿,想逃脫陳澤的魔爪。


    這次死的話,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就真的死了啊!


    再也沒有複活的機會!


    她不想死啊!


    她還有那麽光明的前景!


    未來荒州的符籙仙師!


    陳澤方才的話縈繞在她腦海,給她帶來無盡的絕望。


    噠噠噠…


    惶恐的淚水不斷從她絕美的臉頰滾落。


    為什麽,我會落到這一步啊?!


    難道真如他所說,這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嗎?


    可是……我覺得我沒有做錯啊!


    換成其他人,肯定也會像我一樣吧?


    人在即將死亡的時候,會將一生所有的畫麵略過一遍。


    莫雪鸞也不例外。


    一瞬間,她看完了自己的一生。


    雙眼猛然瞪大!


    這……這真是我做出來的事情嗎?


    我為什麽會做出這種事情啊?!


    莫雪鸞像個精神分裂症患者,腦殼頭疼欲裂,雙手不斷拍打著自己的頭部。


    突然!


    莫雪鸞聽到內心深處以及腦海中某處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就像是一塊玻璃碎裂的聲音。


    下一刻。。


    她感覺世界都清明了。


    過往一直籠罩在自己心頭和腦海中的某種東西瓦解掉了。


    她的心境恢複了正常。


    同時,自陳澤進入天渺宗後十多年的記憶畫麵全部浮現心頭。


    這些畫麵一直被她潛意識放在內心最深處。


    ……


    才進入宗門,隻有兩歲半的陳澤,大眼睛很純淨,奶聲奶氣說:


    “仙女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初次見麵,喏,這是師弟送給師姐的禮物……嘻嘻……”


    “三師姐,這是我在花圃裏特地守了許久,才捉到的蝴蝶,漂亮吧,送給你……”


    “呼呼……我折了一個小風車,想要和三師姐一起玩兒……”


    那時,她似乎還會對陳澤說一些溫柔的話。


    隨著楊軒到來,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變味。


    “三師姐,別看我小,但我可有勁啦,我去幫你挑水、洗衣裳,幫你做一些雜活,這樣你就可以安心修煉啦……”


    “三師姐,你修煉那麽辛苦,我剛剛在找到一朵會發光的花,聽師兄們說,這朵花對修煉很有幫助,送給你,希望能幫到三師姐……”


    “滾,我不需要!”


    “三師姐,你看,這顆石頭是我在河邊摸魚時找到的,會發光哎,好好看,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想送給你……”


    “你煩不煩?”


    “三師姐,你等等我,我追不上你……”


    “你能不能死一邊去啊!”


    “三師姐,我最近去刺繡坊觀摩了如何製作漂亮衣裳,等我攢夠買你喜歡的布料的錢,就為你做……”


    “嗬,你那些錢,隻夠買那些低廉的麻布料,給乞丐穿還差不多!滾開,別礙我眼!”


    “三師姐,這本功法送給你……這,這不是我偷的……你別打我,師姐……真不是我偷的……嗚嗚嗚…”


    “三師姐,我真沒在你床上撒尿……嗚嗚,三師姐你打斷我的腿了……求求你,就不要趕我了走好不好……”


    “啊……別打了,別打了……我都承認,藥田都是我踩壞的……”


    “三師姐,我流了好多血……我的腳,好像不能動了,有點疼……不過,沒關係的,我不會麻煩三師姐的……三師姐你去修煉吧……”


    “三師姐……你可以看看我嗎……”


    她從記憶中猛然蘇醒!


    記憶中種種不合常理的事情,不再似過去一般,無頭蒼蠅亂竄,沒頭沒尾。


    終於有了確切的答案。


    緊接著,無窮無盡的後悔之意,頃刻間將莫雪鸞吞沒。


    “噗——”


    她仰天吐出一大口鮮血,渾身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般,連秀發都濕透了。


    “我…我到底都做了什麽啊?我雖然利益心很重,但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


    “他可是我的師弟啊!”


    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英俊麵孔,莫雪鸞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陳澤……嗚…”


    “對不起……”


    “嗚嗚~師姐對不起你!”


    莫雪鸞這時終於醒悟。


    原來一直都是她在針對陳澤。


    準確的說是她們在針對陳澤,她們在迫害陳澤!


    過往的種種劣跡……都不是陳澤做的!


    是自己冤枉了他!


    是自己迷失了心竅!


    她嘴角不斷有殷紅的鮮血溢出,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但她卻像是不知道疼一般,任由指甲貫穿了掌骨,任由鮮血不斷滴落。


    然後,莫雪鸞再也壓製不住,眼眶一下子變得通紅,淚水如同泄洪般順流而下。


    順著尖俏瑩潤的下巴,混合著唇角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她的心神劇烈震蕩。


    方才的畫麵一直在她眼前不斷盤旋。


    剛開始,陳澤來到天渺宗,自己總是對他很冷淡。


    但陳澤卻一直對她很好,用盡一切能力討她歡心。


    就像一隻不斷搖尾巴的靈寵,乞求著主人憐惜,卑微而可憐。


    無論是撿到功法,還是采到靈果,就是看到新奇一點的石頭,都第一時間來送給她。


    送給她們。


    因為每次送出寶物,都會讓她們高興,臉上浮現些許笑意。


    所以陳澤經常性冒著危險,去大山裏尋覓,每次總是會弄的一身髒兮兮才回來。


    所以有了個不學無術的外號。


    但他卻會從瘦弱的懷裏,取出靈花、靈草、靈果甚至是高深莫測的功法,乃至聖器!


    毫不猶豫的交給她們。


    陳澤那麽做,隻是為了能夠從她們臉上看到笑容,聽到一句誇獎或者關心的話。


    那時,她家門慘遭變故,一心隻在修煉之上。


    根本沒用正眼理會過陳澤,更別說關心的話了。


    當然,不隻是她。


    而是她們三位師姐。


    還有……師尊陸曦!


    但她那時也從未對陳澤做過打罵之事,並且心裏還是暖暖的,對於有這樣一個師弟感覺良好。


    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


    或許是陳澤一直來找她的緣故,讓她心中產生了濃濃的厭惡、煩躁。


    自那以後,她總是看陳澤不順眼,總是想通過各種方法讓他難受,讓他不好過。


    似乎……隻有這麽做,她才能開心,內心才能舒坦。


    甚至……直到最後陳澤被驅逐出宗門的時候,她們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後來,也就是現在,更是想將他強行抓回去,處以極刑,泯滅所謂的魔性。


    可是,他真的有入魔嗎?


    退一萬步來講,他就算入魔了,那也是她們逼的啊!


    她們有什麽資格去管他?有什麽資格去斥責他?


    “都是我們……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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