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外,小道旁。


    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帶著鬥笠,牽著一頭母牛和一頭小牛在草地上吃草。


    啪~


    又一隻在腳上吸血的蚊子成為了七歲放牛娃的掌下亡魂,除此之外,還有一堆更粗大的牛蠅圍著牛轉,牛兒一邊吃草,一邊扇著自己的牛耳朵和尾巴,驅趕著騷擾它的牛蠅。


    眼前的一切,原始,落後,讓放牛娃覺得無比厭煩。


    放牛娃叫楊峰,是一名穿越者。


    如果一個月前你問他,相不相信世間有靈魂的存在,楊峰是肯定不信的。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是不會相信靈魂和輪回這種虛無縹緲的學說的。


    他一直覺得靈魂論隻是錯覺,看不見,摸不著,任何科學儀器也探測不到。思維和記憶依賴肉體、大腦而存在,要是肉體消亡了,人也就不複存在了。


    這個觀點一直持續到他被雷劈了,靈魂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同樣被雷劈過的放牛娃身上,他才不得不信。


    在這個野山村待了快半個月,他無時無刻不想逃離。


    雖然前世他也是農村出身的,但是前世的農村也沒有這裏那麽落後。


    條件再差,飯還是能吃飽的,肉也是隔三差五能吃得到的,糖也是經常能吃得到,電視也是有得看的,雖然廣告比節目多,至少有得看。


    現在這個閉塞的鄉村裏,啥娛樂也沒有,天一黑,村裏基本上也黑了,除了悶熱的天氣、昏暗的油燈、打不完的蚊子、趕不盡的蒼蠅,偶爾聽到幾聲貓狗叫、惹幾隻跳蚤,啥娛樂都沒有。


    “唉~好想刷手機、吹空調、玩遊戲、吃雞爪、喝奶茶啊……”楊峰看著吃草的牛,無奈的呻吟著。


    “……蛋糕、可樂、漢堡、油潑麵、麻辣小龍蝦、豬腳醋、糖醋魚……好多好吃的,從此吃不到了……不能想了,口水都止不住,好想吃啊……”


    曾經的吃貨楊峰,現在無比懷念那些在現代社會隨時能吃到的美食,可惜那麽多好吃的,從此與他隔絕了。


    “狗蛋~狗蛋……找你老半天了,原來你在這裏放牛啊……”一個鼻子下麵還掛著鼻涕,曬得黑不溜湫的七歲男娃,一邊牽著一頭水牛,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這是同村差不多年齡的小孩,據說以前兩人經常一起玩,楊峰小名狗蛋,楊飛小名狗剩。


    “狗蛋,你昨夜有夢到什麽新的劇情嗎?我還想聽你說你夢見的那個叮當貓的故事,老有意思了……給,這是我娘給的煮雞蛋,我們一人一半,分著吃……”


    楊飛用力拉扯著,把牛牽過來這邊放著吃草,然後就從身上那件破布衫的懷袋裏,掏出了一個潔白的煮雞蛋,遞給了楊峰。


    楊峰嫌他經常不洗手,手髒!所以他現在都是把雞蛋給楊峰,讓他剝好了,再一人一半分著吃。


    “有雞蛋……嘿嘿,當然有夢到新劇情了,吃完雞蛋我就給你講……”


    楊峰熟練的接過煮雞蛋,在膝蓋上敲幾下,剝開後和楊飛對半分了,美滋滋的吃下半個蛋黃和蛋白後,盡管沒有水喝有點幹,但不礙事。


    重生在這個荒野山村,缺衣少食的,身體營養不良,整天覺得餓。楊峰沒辦法,隻好靠講故事,從村裏的其他娃手上弄點吃的,補充一下營養。


    幸好荒野山村的娃也沒見識,楊峰看過的動漫小說無數,隻要把機器貓的故事改編一下,改編成擁有神奇口袋的叮當貓妖,故事人物背景相應的符合這個世界的設定,這村裏的娃都喜歡聽,有口吃的,就會給他分一口。


    就在楊峰講得口沫橫飛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深沉的男人聲音,把楊峰嚇了一跳。


    “要是真的有這麽多神奇的法寶,那隻叫叮當的貓妖就不是貓妖,而是妖仙了……”


    楊峰轉頭一看,隻見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站了一男一女。女的楊峰認得,是周邊十裏八村有名的苗神婆,五十多歲。男的就不知道是誰,是個也有五十多歲,身上背著一把劍,穿道袍肩扛布袋的道士。


    半個月前,放牛的楊峰因在樹下躲著小雨,被雷劈中後,是過來找雷擊木的苗神婆發現了他,把他送回了家裏。


    苗神婆還懂得些醫術,當場給楊峰開了一副調養身體的藥方。為了感謝苗神婆,楊峰的父母楊業和陳秀姑還殺了隻雞來招待苗神婆,並付了診金,盡管診金並不多。


    “苗婆婆好……道士爺爺好……”


    見麵先叫人,這是楊峰前世被教育過的禮貌,更何況是對他有過救治之恩的苗神婆,盡管自己當時被雷擊後的傷勢似乎並不嚴重,但並不影響這個恩情的存在。


    “乖……告訴婆婆,你現在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嗎?”苗神婆走近了問。


    作為這十裏八村有名有姓的神婆,她還是有點真才實學的,她爺爺曾是白雲觀的道家弟子,學過正統的道法。


    盡管爺爺死得早,但她也從爺爺留下來的秘籍學了一些真本事,也懂得一些岐黃醫術。


    平日裏她收集一些雷擊木,可以用來做鎮宅法器或者是護身符飾,很受人歡迎,這也是她的收入來源之一。


    半個月前突逢大雷雨,抬頭就能見到一道道雷霆在雲層中遊走,然後其中有一條直落大地,正好是鄰村附近,於是她便待雨停了過來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雷擊木可以砍。


    當她找到那時,發現除了有一棵被雷劈裂的樹外,旁邊還躺了一個頭發炸開身體焦黑的放牛娃,不遠處一頭無人牽引的黑水牛,正拖著繩索在吃著草。


    “壞了,這娃不會正好在樹下躲雨吧?”


    苗神婆過去一查看,發現這娃已經沒了脈搏,盡管夏季天氣悶熱,但這可憐娃被雨水淋過的屍體偏涼,恐怕是落雷時就當場被雷劈死了吧。


    “……這是楊家村楊業家的小兒子吧……果然還是沒能熬過煞氣災禍命格……”


    苗神婆仔細分辨後,認出了正是鄰村楊業家的兒子。


    苗神婆記得楊業家的小兒子未足月就早產了,是個先天不足的體弱多病兒。雖然不是她去接生的,但是這十裏八村的人有點小病小痛都會找她醫治,對附近村莊的幼童還算熟悉。


    她還幫這娃算過生辰八字,這娃出生的時辰也不好,八字裏前衝煞氣後缺天幹、地支,按命書裏的說法,屬於煞氣災禍命格,命中注定多病多痛、多災難和險阻,屬極差的命格之一。


    如果這娃是生在官宦或富貴之家,有富貴之氣幫他擋煞,也許還能夠順利成年。但他運氣不好,生在了苦命的貧農之家,那夭折也是正常不過了。


    苗神婆起身,用砍刀在被雷劈斷的樹身上砍了兩刀做了記號,本想抱起這娃的屍體去楊家村的,但是想了想還是決定留在原地不動,直接往楊家村楊業家報喪去妥當一點。


    隻是苗神婆還沒走多遠,突然間天上未散的烏雲中又閃過一道雷霆,轟隆隆一聲,震耳欲聾,落在了她身後不遠的某處。


    苗神婆下意識順著雷霆回轉過頭去,耀眼的雷光一閃過後,她眼睛餘光隱約捕抓到那道雷霆的軌跡,似乎又落在了剛才那棵雷擊木處。


    同一地方短時間內又遭雷擊,苗神婆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猶豫了幾息後,便決定往回走,回剛才那裏看看。


    沒想到回到雷擊木那裏時,苗神婆看到了讓她覺得震驚的一幕,剛才死得不能再死的七歲村娃,居然一邊痛苦的呻吟著一邊艱難的要坐起來,死人又活了過來。


    苗神婆走近了就能看到,這娃躺著的那塊地方的草地上,又多了一片焦黑,顯然剛才的那道雷,落在了這娃所在的位置。


    “他的八字沒那麽硬啊,居然又活過來了?”苗神婆靠近後伸手過去檢查,驚奇的發現這娃除了身體還有點冰涼,他的脈搏已經恢複跳動,正痛苦的呻吟著。


    既然又活過來了,就沒必要報喪了,苗神婆抱起這村娃便給送去楊家村的楊業家裏去,在楊業家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這娃的身體狀況,發現除了身上的皮膚被雷電灼傷之外,居然沒有別的大傷,最後開了些藥給楊業夫婦,讓他們好好照顧自己的兒子。


    出於好奇,沒過幾天苗神婆又去了楊業家,對楊業的小兒子進行複診,發現這個小名叫狗蛋的村娃,居然連身上的雷電灼傷都快好了,除了記不得出事之前的記憶,整個人健康得不得了。


    能吃能睡,連從小就有的各種病痛都消失了,仿佛換一個人那般,完全沒有了煞氣災禍命格的那種氣息。


    苗神婆突然想起,爺爺留下的那本命書當中,關於逆改命格那部份內容隱約有提到過,有的人在機緣巧合之下,真的經曆過死而複生之後,此人的命格會隨之改變,複活的年月日時辰,就是此人新的生辰八字。


    “按照新換算出來的生辰八字,那就是乙未 乙未 乙未 乙未,乙屬木,代表萬物的生機。酉就也,萬物成熟,但是這四乙四未該怎麽解呢?這應該是很特殊的命格,可是命書裏沒記載……”


    苗神婆翻著爺爺遺留的那本命書,久久沒有頭緒。


    “對了,白雲觀的宋師兄曾經讓我幫他留意有特殊命格的人,他應該知道此命格的解法,可以告知宋師兄,讓他過來看看……”


    雖然苗神婆不算是白雲觀的弟子,但是她爺爺曾是白雲觀的外門弟子,也算是與白雲觀有些淵源,偶然結識了白雲觀的宋立成後,便尊稱為宋師兄。


    於是苗神婆便趁這段時間聯係了白雲觀的宋師兄,請他過來楊家村當麵看,便發生了開頭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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