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脊背挺直地站著。


    周圍投來的各種視線,似乎也根本沒有影響到楚嫣然。


    但她眼底閃過的一抹得意,還是透出了她此時真正的想法。


    她是高興的。


    從被眾人指指點點,到現在被眾人羨慕嫉妒恨,她楚嫣然的好時候,終於要來了!


    -


    在場的女子都離開之後,太子當眾寬衣解帶。


    眼看著太子都開始脫衣服了,可畫麵竟然還沒有被屏蔽,桑覺淺趕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別過了頭。


    這麽刺激的嗎?


    之前李君衍換衣服洗澡,她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難不成這種保護機製,隻對李君衍有用?對別人沒用?


    那這不是該屏蔽的不屏蔽,不該屏蔽的瞎屏蔽嗎?


    桑覺淺心中想著這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又聽到了有人說話。


    是太子的聲音。


    “怎麽樣?現在能證明本太子的清白了嗎?”


    給太子檢查的,是院判。


    院判點了點頭,“太子身上並沒有任何毒藥,也沒有毒藥殘留的痕跡。”


    院判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回答太子的話,可仔細品一品,就能發現,院判這是在偷換概念。


    他隻是說,沒在太子的身上發現毒藥或者毒藥的殘留,卻沒說太子清白。


    在場的都是人精,沒人聽不出其中的意思。


    太子能當這麽多年的太子,更是比一般人更加的精明。


    聽到院判這話,太子輕聲笑了笑,“院判還真是嚴謹。”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誇讚,可語氣涼颼颼的,莫名就讓人產生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院判卻並沒有因此驚慌,神色依舊是淡然的。


    “在大醫院待了一輩子,別的沒有學會,就學會了嚴謹二字。


    畢竟醫者仁心,我們這些人的一言一行,都關乎著性命。”


    至於關乎誰的性命,太醫沒說。


    “天氣涼了,還請太子更衣,現在皇上出了事兒,還需要太子來主持大局。”


    這聲音對桑覺淺來說有些陌生,不過也能猜出來,這應該是太子的支持者。


    桑覺淺沒有立即睜眼,又等了幾分鍾,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朝著窗戶裏看去,就見太子已經穿戴整齊。


    一旁被放平的皇帝,也已經搶救結束了。


    催吐,施針,將大部分的酒水都逼了出來。


    隻是皇帝仍舊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裏,唇色也十分的蒼白。


    要不是胸口還有微微的起伏,桑覺淺幾乎要以為他已經死了。


    太子此時也在看著皇帝,表情再度悲痛欲絕,“院判,父皇的情況怎麽樣了?”


    “已經讓人在宮內熬藥了,咱們回去,剛好就可以喝藥,接下來就是慢慢調理了。”


    桑覺淺自動翻譯了一下院判的話,他這是在說,接下來就是慢慢等死了。


    太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沒聽懂,還是裝作沒聽懂,直接高聲說要送皇帝回宮。


    百官全都起身,想要護送,被太子給攔了下來。


    “宮內有娘娘們,有宮女,還有本太子,自然能把皇上照看好。


    你們這些人,既不是太醫,也不會照顧人,你們就不用去了,各自回府去吧!”


    太子說著,就要帶著皇帝離開。


    李君衍這時往前走了一步,“我也陪著太子一起進宮吧!多一個人,也能更周全一些,太子說是不是?”


    太子聞言看向了李君衍,眼神都變得冷冽了幾分。


    但最終,太子還是沒有拒絕李君衍的提議,“既然老三想去,那就一起去吧!”


    李君衍和太子一起護送皇帝回宮,大皇子今日並沒有來,自然也就不能跟著一起去。


    至於其他皇子,不是郡王貝勒就是貝子,或者幹脆是光頭皇子。


    不論是李君衍還是太子,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也不是他們敢得罪的。


    這種時候,他們隻想躲得遠遠的,確保自己的安全,千萬不要惹火上身。


    至於跟上去找存在感這種事情,他們是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做。


    回宮的路上,並沒有再出什麽事兒。


    一進宮門,太子就要把皇帝送往皇後的寢宮,被李君衍攔住了。


    “皇後宮中人來人往,不夠安靜,不利於皇上休養。


    太醫進出不方便,侍衛也不好在院子裏守著。


    還是把皇上送到禦書後麵的住處吧,太子說呢?”李君衍問道。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李君衍,“老三考慮的真周到,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皇帝剛被安頓好,院判就帶著熬好的藥來了。


    先當場試了毒,院判又親自喝了一口,靜靜等待一刻鍾之後,確保沒有任何問題,這才將藥給皇帝喂了下去。


    看著這一連串複雜的程序,桑覺淺再一次笑了。


    真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皇帝都中毒了,也說了情況危在旦夕。


    這種情況下,有了解藥,不應該立即給皇帝服用嗎?


    還偏偏弄這麽多順序。


    萬一在剛剛等待的那一刻鍾,皇帝突然毒發死了怎麽辦?


    不過最終,桑覺淺心中想的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


    皇上仍舊活得好好的,雖然看起來半死不活的,但情況並沒有惡化加重。


    一碗中藥喂了足足一刻鍾,才終於全部給皇帝喂了下去。


    皇帝本來隻是臉色蒼白,等喝完了那一碗藥,昏迷中也是麵容扭曲。


    桑覺淺合理懷疑,這樣下去,不等毒發,估計就先苦死了。


    正津津有味看戲的桑覺淺,就聽太子突然孩提起了她。


    “老三,神女竟然那麽厲害,連疫病都能解決,難道不能直接救父皇嗎?


    你和神女那麽熟,竟然沒有想過求神女幫忙嗎?”


    太子越說越痛心疾首,好像李君衍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李君衍並沒有因為太子的話生氣,隻是麵色平靜地看看太子,“神女不管這個。”


    太子蹙眉,“什麽?老三,你說什麽?”


    “我說,神女不會管這些事情,求神女是沒有用的,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太子不解的看著李君衍,“老三,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父皇可以是天子,是人間的帝王,他現在遭到了小人的暗算,可以說是危在旦夕,神女為何不管?”


    “你都說了,這是人間的帝王,朝代會更迭,人總會死去,這些事情,神女是不會管的。


    難不成太子希望神女出手,讓某個人長生不老,一統萬代千秋嗎?”


    太子瞬間無言以對。


    他當然不希望。


    若是皇帝真的長生不老,永遠都是皇帝,那他這個太子,豈不是永遠都沒有繼位的那一天了?


    這怎麽可能?


    太子緊緊抿著嘴唇不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皇帝醒了。


    “皇上醒了!”院判聲音驚喜,但聲音卻不敢太大,生怕會驚擾到皇帝。


    太子聞言,眼中複雜的情緒閃現。


    但在他轉過身的那一刻,眼中什麽複雜的情緒都消失不見了。


    太子撲到龍榻前,直接跪了下來,眼含熱淚地看著皇帝,“父皇,你總算是醒了。”


    皇帝雙眼越發的渾濁了,眼睛也像是睜不開一樣。


    盯著太子看了一會兒後,皇帝看向了李君衍,萬分吃力地開口,“宸....宸王,留...留下。太子....出...去!”


    此言一出,太子傻眼。


    屋子裏的其他人也都傻了眼。


    太子不才是皇帝信任的那一個嗎?


    之前不還對宸王滿是防備,甚至想要殺了宸王嗎?


    為什麽在這種時候,反而讓太子出去,讓宸王留下?


    太子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帝,“父皇,這兒臣是真的擔心您,讓兒子留下來好好照顧您吧!”


    皇帝的眼睛都瞪大了一些,“出...去!”


    兩個字雖然不算連貫,但是聲音卻大的嚇人,氣勢十足。


    太子就算再怎麽心有不甘,這時也隻能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


    皇帝似乎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對著其他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出去。


    眨眼之間,這裏就隻剩下躺著的皇帝和站著的李君衍了。


    皇帝眼神殷切地看著李君衍,“樂...樂之,過,來。”


    聽到這兩個字,李君衍麵色有一瞬間的複雜。


    他也已經忘了,老皇帝有多長時間沒這麽喊他了。


    猶豫了片刻了後,李君衍還是抬腳走了過去,站在了龍榻邊。


    老皇帝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抓住李君衍的手,但是李君衍沒動,他的力氣不夠,自然也沒有成功。


    僅僅是這樣一個動作,就耗費了老皇帝所有的體力。


    他的手垂落在了床榻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整個屋子裏,都回蕩著他用力喘氣的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帝總算是緩了過來,說話的聲音雖然更輕了,但是卻連貫了不少。


    “老三,太子要弑君,現在朕能信任的人,就隻有你了。”


    桑覺淺瞳孔地震,這老皇帝知道自己再說什麽嗎?


    但朝著李君衍看去,就見李君衍神色淡然,似乎一點兒也不因為這話而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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