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桑覺淺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


    聲音雖輕,卻說出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感覺。


    “你的夫君是誰?”桑覺淺問這問題的同時,轉頭朝著剛剛說話之人看了過去。


    女子就坐在不遠處,此時柳眉倒豎地看過來,眼神挑剔又鋒利。


    她的長相還是十分不錯的,穿著打扮也十分的華麗。


    隻是此時臉上的表情,破壞了一些美感,讓她整個人顯得過於咄咄逼人。


    桑覺淺正看著她,就見她冷哼一聲,“莫要明知故問,本小姐的夫君,自然是王爺,不然還能是誰?”


    “是嗎?”


    桑覺淺尾音上揚,朝著李君衍看去,“你已經成親了?”


    李君衍眉目含笑地看著桑覺淺,說出的話卻無比的堅定。


    “神女不允,不敢成親。”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卻讓剛剛還洋洋得意的女子,瞬間臉色蒼白如紙。


    “王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皇上給你在我二人賜婚,整個長安的人,都知道我來嫁你了。


    送親隊伍浩浩蕩蕩,走過大半個大周。


    你若是不接旨,不成婚,天下人會如何看待我?又會如何恥笑我?”


    她越說越是委屈,聲音哽咽,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整個人看起來,再也沒了剛剛高傲不已的模樣,也不再高高在上。


    她像是一個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的孩子。


    桑覺淺原本對她沒有任何感覺,哪怕是知道皇上將她賜給了李君衍做宸王妃,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知道,李君衍不會娶別人。


    可現在,聽到她這一連串的控訴,桑覺淺才意識到,這一場賜婚,不僅僅是李君衍一個人家的事情。


    眼前這個女子,也牽涉其中。


    李君衍身為宸王,又是男子,就算真的拒婚,對他也沒有太名聲上的影響。


    可對於身為女子的人來說,就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兒了。


    被拒婚後,家族會認為她給家族蒙羞,以她為恥。


    天下所有知道這樁婚事的人,都會認為她無才無德無能,所以才不得宸王的喜歡,被宸王拒之門外。


    一個被皇上賜婚過的女子,一個千裏迢迢從長安趕往庭州,卻被宸王拒之門外的女子,在這封建王朝的之中,可還有活路?


    桑覺淺自己雖然不是這個朝代的人,也不曾切身體會。


    可這麽多年以來,那麽多的小說,影視作品,桑覺淺也沒少看。


    這樣的女子以後會麵臨什麽樣的處境,會有什麽樣的人生,她大概也是可以猜到的。


    即便桑覺淺心中清楚,這件事兒不是她自己的錯,也不是李君衍的錯,錯在亂點鴛鴦譜的皇帝,可她和李君衍,也不能說是完全無辜。


    最重要的是,到底怎麽做,才能將這件事情完美的解決?


    或者說,真的有完美解決這件事兒的辦法嗎?


    桑覺淺越想眉頭皺的越緊,臉色也越發的蒼白。


    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這件事兒。


    現在這件事兒就這麽突然的拍在了她的麵前,她是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麵對。


    眼看著桑覺淺的臉色越來越不好,李君衍擔心不已,“淺淺!你怎麽了?你在想什麽?”


    桑覺淺聞言回過神,剛要說話,一旁那女子再次開口。


    “還未到庭州,就聽說王爺的神女垂憐,神女還賜下了很多神乎其神的東西,不僅讓庭州和西州的百姓有水喝,有飯吃,更讓他們自食其力有銀錢可賺,女子也有學可上。


    聽說神女還要建造紡織廠和繡坊,要讓女子獨立自主,能自己養活自己,不再拘泥於後宅的一畝三分地。


    神女更是從天上下來,長伴王爺左右,為王爺出謀劃策,幫助王爺建設庭州和西州。


    你跟在王爺身邊,又得王爺如此緊張和垂憐,想必,你就是神女了吧?”


    桑覺淺靜靜地看著她,有些拿不住她到底想說什麽。


    她剛剛說了一連串的話,大多數還是在誇讚自己。


    好似沒什麽問題,可仔細想想,又覺得哪兒都不對。


    正想著,就聽她再次開口,“神女如此大恩大德,王爺必定真心敬重,事事都聽神女的。


    隻是,神女竟然還要管王爺的婚事嗎?皇上已經賜婚,即便是為了王爺好,為了庭州和西州百姓好,神女也應該讓王爺好好成婚,為何不允?


    難不成神女也貪戀紅塵?


    還是說神女一開始幫助王爺,就是因為看上了王爺,拿百姓做誘餌,一點點地引誘王爺上當?


    你當真是神女嗎?還是隻是拿神女的名號當幌子,其實不過是個貪戀美色的妖女。”


    “住口!”


    李君衍厲聲嗬斥,麵容冷若冰霜,“誰允許你這麽跟神女說話的?”


    李君衍突然的發怒,卻並沒有嚇到她。


    她仰著一張臉,表情倔強,眼神堅毅,“就算王爺生氣,我也要說。


    王爺是大周的王爺,現在又是庭州和西州的藩王,自當以好兩州百姓為重。


    王爺為了神女拒絕賜婚,消息傳回長安之後,皇上震怒,最後隻會連累百姓和王爺一起受苦。


    王爺為了她棄百姓的安危於不顧,她卻坦然接受。


    如此做派,她到底是神女,還是妖女!”


    李君衍麵容冷峻地看著她,“不愧是尚書府嫡女,尚書親自教養長大,果然不是一般的規格女子。


    按照你的意思,本王隻有乖乖和你成親,才能保下兩州的百姓,是嗎?


    你的意思是,尚書府權傾朝野,隻手遮天,隻要本王娶了你,往後的日子就能高枕無憂了是嗎?


    這大周,是不是已經在本王不知道的時候,跟著你們趙家姓找了?


    趙婉兮,你好大的口氣。”


    趙婉兮身子晃了晃,因為激動而付現在臉頰上的潮紅,此時也全然消失不見,隻餘下無無盡的蒼白。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趙婉兮極力辯解,“我隻是說,這是皇上賜婚,你不能不遵聖旨。”


    李君衍冷笑一聲,“皇上忌憚我,不然不會貶我出長安。


    太子和景王更是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就連本王都不知道,是會死在皇上的手裏還是會死在太子和景王的手裏,你卻說,和你成婚,就能保本王無憂?


    名聲固然重要,但想來你會覺得性命和整個尚書府的安危更重要。


    本王若是你,就趁著被拒婚,立即回長安,狠狠哭訴一番,讓尚書大人去皇上麵前賣慘,得一些皇上的愧疚和補償。


    而不是拉著整個尚書府一起上本王這條早晚要沉的船。


    你說呢?”


    趙婉兮明明是坐著的,可此時身子還是顫了顫,整個人顯得搖搖欲墜。


    “不可能......不可能,定然是你騙我。


    你是皇上的親子,皇上怎麽可能會殺你?你隻是不想娶我才故意這麽說的......”


    “你相信不相信都可以。”李君衍最後淡淡看了趙婉兮一眼,“但本王意已決,是決計不會娶你的。”


    趙婉兮麵露痛苦,神色萬分的複雜。


    李君衍這時卻朝著外麵看了一眼,“外麵這雨,已經下了好幾天,卻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趙婉兮緩緩抬起頭,眼神迷茫的看向李君衍,不明白李君衍為什麽突然說起了這個。


    李君衍卻沒看趙婉兮,而是看向了桑覺淺,“有些低窪的地方,已經有存水了,河裏的水也快滿了。”


    隻聽這麽兩句話,桑覺淺瞬間如夢初醒,“樂之,你的意思是....會有澇災?”


    李君衍神色越發沉重,“雖不能百分百確定,但現在已經有苗頭了。


    若是再這樣下個幾天,房屋裏就要進水了。


    好在淺淺拿來了水泥,新房子都蓋了二樓,不然,避無可避。”


    桑覺淺卻並沒有被這話安慰到。


    若真是澇災,就算有二樓,能度過這次災害的可能也不大。


    庭州附近雖然有山,且綿延甚廣,但那山卻並不高。


    且這些山都是一般的土山。


    若是接連下雨,土質變得的疏鬆,別說是上山躲避了,甚至有可能發生泥石流。


    想到泥石流的可怕,桑覺淺的臉色都跟著白了幾分。


    “樂之,若是雨一直下,很有可能會發聲泥石流......”


    怕李君衍不知道泥石流是什麽,桑覺淺著重解釋了一番。


    李君衍的表情本就凝重,聽到桑覺淺的解釋之後,眉頭更是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西州那邊的情況...和這邊一樣。”


    李君衍說這句話的時候,每一個字裏都透著濃鬱的苦澀。


    若是西州沒有下雨,還能讓百姓們往西州那邊轉移。


    可西州那邊情況和這邊一樣,不僅不能往那邊轉移,甚至還要想西州該怎麽辦。


    兩州百姓加起來,足有八九萬之多。


    這麽多人,該往哪裏去?


    兩人正沉默不言,趙婉兮卻拍桌而起,“宸王爺,就算你不願意娶我,也不需用這種方法嚇唬我!”


    “嚇唬你?”李君衍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本王說不娶就不會娶,你就算在這裏耗到死也無用。本王會為了讓你走說這些嚇唬你?


    雖然你是尚書府嫡女,但你父親本王都不放在眼裏,何況是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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