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戚芊芊是被手機的鈴聲吵醒的,高亢的樂曲在房間裏激昂回蕩著,她閉著眼睛到枕頭底下摸手機沒摸著,翻了個身又伸手到床頭櫃上去找,終於摸到了,胡亂按了鍵放在耳邊,睡意濃濃的“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安琪兒甜美的聲音一下撞進她的耳朵:“師姐,你還沒起啊?”


    戚芊芊立馬翻身坐起來,茫然的環顧四周,發現屋裏隻有她自已,頓時鬆了一口氣,“啊,你這麽早。”


    “不早了,都十點多了。”安琪兒笑著說:“師姐,下午去逛街吧?”


    “下午我有課。”


    安琪兒笑得更厲害了:“師姐你睡糊塗了吧,今天你休息啊!”


    她這才記起來今天是周三,她休息。她想了想說:“你不上課嗎?”


    “學校放假了。而且過完年我可能就出國念書了。懶得去了。”


    戚芊芊一時找不到借口來搪塞,隻好說:“那行,到時侯你打電話給我。”


    掛了電話,她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昨天晚上的一些零星片斷慢慢在腦子裏出現,漸漸的連貫起來,象放電影似的,一幕幕閃現在眼前。但她分不清那是夢境還是真實,依稀記得她頭疼得厲害,跌跌撞撞下樓去買藥,卻看到了藍井,起初他隻是個模糊的影子,慢慢的象從夜色中剝離出來,剛毅的輪廓,深邃的眼眸,都清晰無比的呈現在她麵前。


    她清楚的記得他們的對話,以及回到樓上來的事情,她哭得稀裏嘩啦,哭完又笑,象個神精病人。然後……她皺了皺眉,低頭看自已,睡衣穿得好好的,身體也沒有什麽不適,那麽,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吧。


    可是手機又響了,她坐起來,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她心驚膽顫,是他。


    她接起來,聲音輕輕的:“喂。”


    “你醒了,”男人的聲音也很輕,好象怕驚著她一樣。“昨晚睡得好嗎?”


    “好。”


    “頭還疼嗎?”


    她晃了晃頭,其實還疼,但她說:“不疼了。”


    男人頓了頓,說:“我現在過來。”


    “不要。”


    男人一急,聲音就揚起來:“你倒底怎麽啦?”


    “我也不知道,”她苦惱的說:“不要逼我,讓我安靜幾天,不要打電話給我,不要來找我,有些事情我還沒想清楚。等我想好了,再打電話給你,好不好?”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覺得鬆了口氣。


    可是男人說:“不好。”


    “為什麽?”她很奇怪,她的要求不過份啊!


    “我想你。”


    簡短的三個字象利箭一下射在她的心上,帶出窒息的巨痛。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她已經看到兩滴水掉在了被子上,浸出兩個小小的濕印。她捂著心髒的位置,大力的吸了一下鼻子,久久不能開口。


    電話那頭的男人聽到她這重重的吸氣聲,突然就慌了,他實在怕極了她的眼淚。忙說:“好吧,好吧,我給你時間,你慢慢想,但是不要讓我等太久。”


    戚芊芊“嗯”了一聲,卻沒有掛電話,兩個人都沉默著,仿佛在傾聽對方輕不可聞的呼吸聲。


    艾米送文件進來的時侯,見老板靠在椅靠上,手機貼在耳邊,卻久久不說話,不覺奇怪,藍井對進來的她視若未見,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艾米見他這副樣子,隻好先出去,反手帶上門,卻不知為何,突然鼻子發酸。


    那樣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一場戀愛談下來卻似變了個人,真真令人唏噓!


    終於,戚芊芊率先掛斷了電話,一直寂靜的世界裏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倒嚇了藍井一跳,盯著變黑的屏幕看了一會,終於把手機扔在了桌上。


    無力,他第一次覺得無力。就算那一年公司差點崩盤,就算曾經躲在下水道裏三天沒吃飯,就算他被對方用槍指著腦袋,他也沒覺得這樣無力過。


    他不知道她出了什麽事?她不告訴他,他就幫不了她,她那樣脆弱敏感,他一逼她,她就哭,她一哭,他就沒轍,短短兩天,那樣鮮活嬌豔的女人就變得死氣沉沉,光彩奪目的眼眸仿佛黯成了千年古潭,隻剩了茫然和失措。


    她在折磨自已,亦在折磨他,她不好,他也好不到哪裏去,憔悴的樣子讓幾個手足兄弟見了他也是長噓短歎。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沒有辦法,他答應給她時間,讓她慢慢去想清楚。所以,他隻有等,唯有等……


    戚芊芊起床後,到衛生間裏洗漱,一照鏡子就呆住了,她的兩隻眼睛都腫著,有一隻腫得特別厲害,雙眼皮都變成了單眼皮,看起來很怪異。嚇得她趕緊取了毛巾做熱敷。熱水把她白嫩的手指燙得通紅,手指頭都發皺了,半個小時後,眼睛終於是好了一些。她很仔細的化了妝,用眼影處理了明暗部位,看起來更正常一些,起碼可以出去見人了。


    不過下午安琪兒見到她的時侯,還是留意到了,說:“師姐你是不是睡太多了啊?眼睛好象有點腫。”


    她敷衍的笑:“是啊,不用上班,自然要睡懶覺的。”


    她們手挽手的逛著百貨商場,近年底,很多衣服都在打折,戚芊芊沒心情買衣服,純粹是陪著安琪兒走走看看。


    安琪兒千金大小姐,典型的購物狂,一層樓逛下來,手裏就拎了好幾個袋子。她噘著嘴對戚芊芊說:“師姐,說好了來逛街,你怎麽什麽都不買呀?”


    “沒什麽要買的呀。”


    “怎麽沒有?女孩子哪有嫌衣服多的。”她笑嘻嘻的揚著卡:“你買吧,我來刷卡,我男朋友說錢是用來花的,如果不花就是廢紙一堆。我每月要花少了,他還不高興呢!”


    戚芊芊的臉色變了又變,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知道安琪兒有事沒事總愛顯擺男朋友,以前不知情,還覺得小姑娘矯情得可愛,現在這要的話聽在耳朵裏,卻是苦不堪言。


    昨天晚上艾米的話提醒了她,麵對不知情的安琪兒,她才是可恥的第三者。她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怎麽就成了第三者?


    她還記起那次和曾梓美在咖啡廳碰到安琪兒,那是她第一次提及男朋友,小姑娘的眼睛裏發著光,亮閃閃的,小臉紅樸樸的,幸福之色溢於言表。那個時侯,她怎麽也沒想到安琪兒口中的男朋友竟然會是藍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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