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皇後掀開了眼皮,淡淡道,“來了,宮外的事情都忙完了嗎?出宮得有半月了吧!”


    江鳳華不卑不亢,“回稟母後,都安排妥當了。”


    “本宮聽說十日前物資就送走了。”她婆婆的架勢也端起來了,像是要叫她聽訓,像前世一樣。


    “是,不過十日前是送走了第一批,因為數量過大,後麵的都是陸續送走的。”江鳳華一五一十地道,看著溫順乖巧,端莊嫻熟,讓程皇後連引火點都沒找到。


    “起來坐著吧。”程皇後語氣好了一些,“觴兒有蘇家幫襯著,眼下你肚子裏的孩子更重要,少在外麵跑,少接觸朝臣女眷,切勿為了貪功本末倒置了。”


    江鳳華暗忖,蘇婷婉在宮中怎麽給她洗的腦?她一定覺得就隻有蘇家能幫謝觴嗎?竟一點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憑自己的本事打贏。


    她主動解釋,“濟善堂是王爺在盛京時親手創辦的,臣妾閑暇時也幫著整理些內務,王爺此次北上與胡族作戰凶險萬分,濟善堂是王爺的心血,臣妾不想假手於人,所以臣妾就多留了幾日。


    臣妾親自督促著也放心些,這一仗不知道要打多久,臣妾隻是想讓王爺安心打仗,不要有後顧之憂,王爺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功在社稷的事情,千秋萬代都會感念他的善心。”她在外為謝觴博取名聲,皇後在宮中還膈應上了。


    皇後最關心的還是她兒子,隻要抓住這一點,程皇後永遠不會借題發揮,況且她已經占了主導權,現在對著程皇後,她不過是費點口舌和她虛以逶迤。


    皇後聽後隻覺得江鳳華說的她字字句句都無力反駁。


    見皇後不說話,江鳳華又道,“此次戰役,王爺和前線的士兵不惜自身安危在抵抗敵人,保家衛國,且不僅隻有蘇家人幫襯,後援保障我們也盡量為他們準備充足,不止世家大族參與,還有商賈出力,程氏一族也都不甘落後,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皇後是會抓字眼的,她眼睛也亮了,“程氏一族,阮阮說的是哪個程家。”謝觴走時並沒有告訴她什麽。


    江鳳華冷笑,提到她關心的人就親熱喊一聲“阮阮,她微笑著道,“自然是母後的娘舅一族,臣妾還見過母後的母親呢。”


    “母親?”程皇後眼睛裏蘊含著淚花,提到程家,她心中是有愧的。


    “是啊,臣妾給外祖母送了些禦寒的衣裳,說是母後送的,她老人家很高興呢。”


    程皇後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我娘她怎麽樣了?”就算知道她要死了,程皇後也不敢到皇帝麵前去請旨出宮探望母親。


    “很不好,母後要出宮去探望外祖母嗎?”江鳳華問她


    程皇後搖頭,“是本宮不孝,隻願下輩子她不要有我這樣的女兒,嫁作皇室的女人,是沒有娘家的,隔在這高牆紅瓦之內,我們是出不去的。”


    “你下去歇著吧,本宮乏了要休息了。”程皇後道。


    江鳳華沒有多說直接退了出去,皇上似乎真的很討厭程家,所以皇後也不想去碰那一塊逆鱗,程老夫人到死都沒有再見她的女兒一麵,這也成了程皇後一生的傷痛。


    江鳳華從坤寧宮出來徑直去往晨曦宮,這時,隻見一個宮女鬼鬼祟祟的,無心嗬斥道,“是誰。”


    傲雪直接上手,沒等她走近,雲芳顫顫巍巍走到江鳳華麵前,“奴婢參見王妃。”


    江鳳華看清她暗忖著,她本事倒不小,竟然悄悄溜回宮裏來了,不過就她眼下的處境,蘇婷婉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她無路可退,隻有跑進宮裏來才不會被人追殺。


    傲雪和蓮葉也愣住了,雲芳還真是膽子大,敢跑回宮中來,她們都以為雲芳從京兆府後門離開後,她會離開盛京,至少遠離是非,保命要緊。


    “進來吧!”江鳳華道。


    雲芳跟著進了晨曦宮,早有宮女準備好了熱水,屋子裏很暖和,微弱的油燈下,雲芳開始忙前忙後做著端盆倒水的活,她甚至殷勤地上前伺候江鳳華洗漱。


    蓮葉和傲雪自然不敢讓她靠近,隻等江鳳華一雙玉足浸泡進泡腳桶裏,宮女們退了出去,她才問雲芳,“說吧,找本王妃什麽事。”


    雲芳跪在江鳳華麵前,“求王妃讓奴婢留在王妃身邊吧!奴婢背叛了蘇家,就再也沒有活路了,王妃不是說過奴婢可以繼續留在王府嗎。”


    江鳳華知道她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上輩子她折騰做了個美人,她幫著蘇婷婉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最後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也算是她該得的報應。


    這輩子,她不可能接收雲芳在身邊。


    她善意提醒,“你可以回老家,找個老實人嫁了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你還年輕,你的人生還有機會可以重來。或許有一天,你幡然醒悟過後,才知眼前浮華皆不如本心自在來得暢快,雲芳,我不會留你在身邊的。”


    “那種日子我一刻也不想過。”雲芳又道,“王妃從小錦衣玉食,從不愁吃穿,你們不知道從小衣不蔽體,挨餓受凍是何滋味,你更不知道要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我拚盡了全力,追求本心的都是狗屁,有權力活下去並且錦衣玉食的人才有資格選擇追求本心。”


    江鳳華頓了頓,沉聲道,“你走吧,今天晚上就當我沒有見過你。”


    雲芳盯著江鳳華,她當真這般鐵石心腸。


    送雲芳出門後,傲雪道,“她說的那種日子,卑職曾經曆過,在溫飽麵前,沒有人會堅持本心,有的隻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江鳳華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傲雪愣怔。


    江鳳華道,“雖然她說的有道理,但是這不是雲芳幫著壞人作惡的理由,吃一塹長一智,這個道理要刻在腦子裏才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栽跟鬥。”她不會把任何可能破壞她計劃的因素放在身邊,特別是雲芳這種利己主義者。


    她有本事進宮,自然有本事出宮,雲芳這樣的女人,她不會活不下去的,她若聰明就會主動離開蘇家,這樣或許能活得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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