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刑部忙著啃下賭坊這塊肥肉,又要和戶部扯頭花,以及祝家的案子,一件接著一件,逐漸轉移了眾人的目光。


    之前鬧得沸沸揚揚,大理寺不惜申請戒嚴的連環殺人案,最近關注的人就少了很多。


    關注的人少,不等於六扇門不用心。


    六扇門內有那通透之人,知道如何拿捏犯事的人,如何討好上官。自然也有一心一意撲在案子上,不求升官發財,隻求破案尋找真相的辦案天賦選手。


    大理寺上上下下忙活了許久,都沒能找到線索的連環案,刑部這邊的破案天賦選手出馬,還真查出了蛛絲馬跡。


    陳觀樓派人打聽了一番,據說此案的死者,跟二十年前,發生在外地的一樁搶劫滅門案有關。


    刑部根據這條線索,已經派人前往當地,追查二十年前的案子。此案能不能有所突破,就看這一趟。


    感謝天下太平多年,衙門裏麵檔案保管妥當,別說二十年前,就算五十年前的案子也能查到原始案卷。


    按照刑部調查的線索,連環案極有可能是一樁仇殺案。根據這個線索追查下去,遲早能夠真相大白。


    得知案子有了明顯的進展,陳觀樓心想,難怪六扇門名聲響亮,裏麵果然有辦案高手。愣是將一個找不到頭緒的連環案,查出了關聯線索。


    穆醫官閑著沒事的時候,跑到公事房蹭茶水喝,順便給陳觀樓說了一個八卦消息。


    “大人可還記得當初關押在乙字號大牢的沈家父子。”


    “自然記得。沈易那孩子的病情如何?”


    “大人放心,沈家父子住在我們穆家醫館,每日有醫館的學徒照顧。老夫抽空就過去看診,開方,那孩子的病情已經有所緩解。過個半年一載,必能痊愈。”


    “老穆你功德無量,必能福萌子孫後代。”


    “承大人吉言。”


    “錢財方麵可夠用?若是不夠,我再讓人送一筆錢過去。”


    “暫且夠用了。大人可曾記得,當初沈不知曾說,上京城求人尋醫。你可知,他們父子要求的人是誰?”


    陳觀樓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忙問道:“莫非老穆你打聽出來了,是誰家?看樣子難不成我認識?”


    “大人何止認識。”穆醫官賣了一個關子。


    陳觀樓微微挑眉,“總不能是侯府!沈家如果是找侯府幫忙求醫,以侯府的作風,不可能連麵都不見,就把人趕走。至少也要封兩包銀子,將人安頓下來。”


    “不是侯府!”穆醫官很果斷的揭開謎底,“是許家!”


    “啊!”陳觀樓恍然,又有點意外,“許霖那個許家?”


    “正是!”


    “到底怎麽回事?沈不知父子上門,許家真的將人趕出來了?”


    穆醫官悄聲說道:“沈不知父子登門求見許進頌,根本就沒見到正主。門房都沒通傳,就把人打發了。”


    陳觀樓很是詫異。


    “沈不知登門求見,應該帶了信物吧。有信物有書信,門房還能把人趕走,通傳一聲都不肯?”


    “正是見了信物,門房才不肯通傳。想必大人已經猜到,沈家祖上犯了事,一家子被流放到西州。最近這些日子,老夫跟沈不知熟悉後,終於得知他們父子的來曆。大人可知,二三十年前,京城有位沈大人,官至兵部尚書,後來因為一樁案子被牽連,這位沈大人被砍頭,全家流放西州。沈不知正是這位沈大人的大孫子。”


    陳觀樓恍然,難怪那沈不知的氣質,瞧著不像是邊陲土著居民,一言一行像是大家族出來的。


    “沈家跟許家?”他好奇問道。


    “早些年,許家有段時間頗為艱難。沈許兩家乃是世交故舊,沈大人在職的時候,時常提攜許進頌。可以說許進頌能有今天,離不開沈大人的幫襯。之後沈家出事,許家那時候不顯眼,幸免於難。等沈家敗落流放後,沈大人留下來的人脈關係,據說,都被許進頌掌握,靠著沈家的餘萌,逐漸起勢,如今貴為政事堂輔臣!”


    原來有這麽一層關係。


    “按理說,有這麽一層關係,沈不知進京求醫,許家理應幫忙,豈能將人往外推。這事要是傳揚出去,對許家名聲有礙。”


    許家當年得了沈家的照顧,許進頌又吃了沈家留下的人脈紅利。幾十年後,沈家後人找上門隻為求醫,竟然連麵都不見。典型的忘恩負義。


    許進頌貴為政事堂輔臣,這麽幹事,太輕率。


    莫非,許家門房擅作主張?


    可是,沈不知是帶著信物登門求見,還有書信。按理,無論如何,不管幫不幫忙,許家人都該見一麵,給個態度。門房直接把人趕走,這是將沈不知父子當成了上門打秋風的瘟神嗎?


    陳觀樓開始琢磨,“老穆,你猜許進頌知不知道沈家父子進京求醫一事?”


    “大人是想?”


    陳觀樓緩緩說道:“沈不知登門求見,那會子還是大白天,許家的爺們有差事的都在衙門,沒差事的像許霖,肯定是在外麵廝混。家中做主的必然是管事的夫人太太。門房就算一開始不通傳,事後也該稟報一聲。大戶人家的規矩,我多少還是知曉一二。


    我有一個堂兄弟,就在侯府做門房,他說,每日登門求見人多,並非每個都會通傳。但是每個登門的人,都要有記錄,以便事後查問。若是有要緊的人物,或是瞧著有古怪的,當天就會往上匯報。如何處置,全聽上麵的吩咐。”


    “大人的意思是,許家的管事夫人太太,擅作主張,拒了沈家父子?”穆醫官不太敢相信。


    陳觀樓了然一笑,“許家富貴,每日登門求助的人,不知凡幾。若是每個都見,忙都忙死了。再說了,沈不知是直接登門求見,而不是提前送上拜帖,被門房驅趕,實屬平常。他又是從西州來的,事後被人遺忘,或是被人刻意遮掩,都有可能。


    二三十年前的事情,距離現在並不遙遠。許府的老人,理應都還記得當年的事情。提起西州,不難想起沈家。可是,沈家已然敗落,就算能得到赦免,想要翻身,沒有兩三代人的努力,都是妄想。


    兩三代人啊,那得是幾十年後的事情,這還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你說說,許家還有必要跟沈家牽扯嗎?還有必要認這門故舊嗎?不如趁此機會斬斷聯絡,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這些讀書人,腦子聰明得很,做事彎彎繞繞。許家擺出態度,沈不知豈能猜不到許家的意思。他要臉,自此之後,肯定不會再登許家大門。許家如願斬斷沈家這門故舊,還不用驚動許進頌,做的悄無聲息。嘖嘖……許家的娘們真是好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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