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世子陳觀複忙完族務,緊接著就得了朝廷的差事,被任命為工部侍郎。


    工部?


    陳觀複笑了。


    老皇帝讓他一個帶兵打仗十幾年的武將,去工部當差,還是侍郎,跟奸賊江圖同坐一堂。這裏麵的用意,不言而喻。


    “世子是武將,論理不去兵部,也該去五軍都督府,最差最差也該去太仆寺。萬萬沒想到,陛下竟然安排世子進了工部,還是跟江圖那個奸賊同坐一堂的工部侍郎。陛下究竟是何用意?”


    大管家緊皺眉頭,下意識認定老皇帝不懷好意。


    “工部有錢,本世子去工部沒什麽不好。不過一想到要和江圖做同僚,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確有點為難本世子。”


    大管家忙說道:“世子不曾和江圖打過交道,那人就是個無恥小人,不學無術。全靠媚上欺下,才能走到今天。他在工部,就是替老皇帝攬財。


    世子去了工部,難免會和他發生衝突。鬧到陛下跟前,不出意外,陛下肯定會維護江圖,斥責世子。次數一多,我已經不敢想象那個後果。難道這就是陛下任命世子為工部侍郎的目的嗎?就為了打壓?”


    大管家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開始為了陳觀複的前途擔心。


    陳觀複的表情顯得很坦然,“打壓算得了什麽。兵權才是最關鍵的。將我調離兵部,也不安排我去五軍都督府,就是為我讓我遠離兵權。就像當年他對付父親一樣,父親殘了,隻能卸了差事遠離兵權,閑散度日。


    一樣的目的,隻不過手段不同而已。畢竟,我在軍中的地位,遠遠比不上父親。在勳貴中的影響力,也不足以同父親當年相比。如此說來,我還得感謝老皇帝手下留情,沒讓我殘廢。嗬嗬!”


    陳觀複冷冷一笑,眼神陰沉沉的。


    心情可謂極壞。


    老皇帝這一招,妥妥的陽謀。


    陳觀複不能反抗,甚至還要乖乖上任,在工部好好當差。就算想幹點什麽事,至少也要等個一年半載。


    他咬咬牙,轉眼又是一笑,“去工部也好,就當是休養。等到明年祭天大典……”


    說起祭天大典,大管家忙稟報道,“天牢那邊的消息,為了防止外麵的人亂來,陳觀樓竟然主動給大明王下毒。”


    “當真?”陳觀複略顯詫異。


    “此事千真萬確。”


    陳觀複聞言,沉默兩秒鍾,緊接著哈哈大笑起來,“陳觀樓這人真的很妙,虧他想得出主動下毒這個主意。妙!妙極了!”


    “世子認可他的做法?”


    “為何不認可。很明顯,陳觀樓主動下毒,肯定毒不死大明王。卻給某些蠢蠢欲動的人釋放了一個信號,別亂來!朝中已經有人有計劃地想要大明王的命。大明王不能早死,得掐著時間死。嗬嗬,虧他想得出來。”


    陳觀複的心情似乎好轉了許多。


    “再給天牢送一筆銀子,告訴陳觀樓,給大明王多吃點好吃點,爭取將人養的白白胖胖。那可是陛下欽定的祭天祭品,可不能出半點差錯。”


    “萬一陳觀樓陰溝裏翻船,率先毒死了大明王,如何是好?”


    “那就是他的命。他在天牢當差多年,若是連下毒都掌握不好份量和安全,那他的本事顯然有限,不值得侯府繼續投資。”


    陳觀複笑著說著冷酷的話語。


    大管家點點頭,“小的明白了。”


    ……


    自從大明王被下毒後,獄卒們看著大明王每天一步三喘氣的模樣,全都提心吊膽。生怕他一口氣提不上來,死翹翹了。


    肖金跑到陳觀樓訴苦,“要不還是用回之前的藥,讓大明王躺在床板上當植物人。他現在的模樣,大家每天都提著心,一刻都不能放鬆,著實太過煎熬。”


    “你該知道,我和穆醫官為什麽要給大明王下毒。我早就跟你說過,天牢就是個大篩子,哪哪都是眼線。我們不下毒,別人就會給大明王下毒。像上次那麽好的運氣,不是每次都有的。我們下毒,外麵的人就會收手。我們下毒,至少能掌控份量,確保安全。外麵的人下毒,那可是奔著讓大明王死的目的。”


    肖金:……


    無法反駁。


    因為全是事實。


    陳觀樓表情一緩,接著說道:“告訴下麵的獄卒,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些,獎金會多給三成。在我手底下辦事,不會有光辛苦不給錢的道理。錢的多少同大家的辛苦程度掛鉤,幹得越辛苦錢越多。相信大家都會理解的。”


    “行,都聽大人的。隻要有錢,下麵的小崽子們,肯定沒怨言。就算有怨言,也全都吞進肚子裏。誰敢說閑話,不用大人操心,我先抽死他。”


    “抽死倒也不必。拿錢辦事天經地義。拿了錢還牢騷滿腹,那就是不講規矩。對於不講規矩的人,直接調離甲字號大牢。”


    “明白!”


    肖金得了吩咐,幹勁十足,昂首挺胸下牢大牢給獄卒們訓話。


    訓話這個傳統,也是從陳觀樓開始的。現在幾個班頭都跟著學,什麽訓話,開大會,一套又一套。


    三九寒冬,那是真冷啊。


    一大早,甲字號大牢就抬出了兩具梆硬的屍體,凍死的,硬邦邦的。


    隔壁乙字號大牢跟丙字號大牢更慘,一個早上,抬了十幾具屍體出來,全是凍死的。


    穆醫官照著規矩,檢查了一番,確定死因,開具文書。


    天牢則書寫公文,上報刑部。


    屍體都暫放停屍房。


    地方不夠?


    這麽冷的天,全都壘在一起吧,等家屬來領屍體的時候,再一具具分開。


    沒辦法,天牢就這條件。天氣冷,死的人又多,又必須走程序。隻能將屍體壘在一起,節省空間。


    甲字號大牢算好的,一個月的死亡名額都沒用完,陳觀樓是有良心的獄吏。別管破衣爛衫,隻要能保暖,統統給犯官們拿去。


    牢房裏麵又不能點火盆取暖,不通氣啊!


    隻能靠抖,靠被褥靠棉襖取暖。


    昨晚上那麽冷,突然降溫,陳觀樓自己的體感,昨晚上短短幾個時辰,一口氣至少降了一二十度。以至於甲字號大牢也凍死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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