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樓從來不是個多事的人,就是好奇心稍微強了點。畢竟實力擺在那裏,對戰五品武者,全身而退的實力,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沒問題吧。


    他也沒打算上報二當家和天門宗的事,懶得管。


    他又不是六扇門的人,不負責緝捕工作。他隻是一個獄卒,看守犯人才是他的職責。天牢上下,所有人都是這麽幹的。就算發現了案件線索,沒人會主動上報。純粹是自找麻煩。


    就不樂意同六扇門的人打交道,一個個盛氣淩人,還沒錢拿。在天牢,不給錢還想使喚人,怎麽不去死。


    “現在可以告訴我山洞地址了嗎?”陳觀樓問二當家。


    二當家雙目充血,眼巴巴地望著頭,“你會遵守承諾嗎?”


    陳觀樓點點頭,“你隻能選擇信任我。否則,沒人能幫你。天牢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隻有我一個人對這玩意感興趣。”


    二當家咬著後槽牙,“好,我信任你。地址就在官兵搗毀的那個窩點後山懸崖,從歪脖子鬆樹那個位置下去大約三十丈,有許多藤蔓覆蓋。掀開藤蔓,就能看到洞口。不過,洞口被我們用石頭堵了起來,你們想進去的話,還需費點功夫。”


    “還有別的需要交代嗎?”陳觀樓繼續問道。


    二當家搖搖頭,“沒有了。”說完,他蠕動著身體,回到牢房深處,將自己藏在最昏暗的角落。


    走出丙字號大牢,盧大頭一路嘮叨,“你不會真信了他吧。我跟你說,這類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說不定所謂的秘籍,都是他編出來忽悠你的。”


    陳觀樓很輕鬆地說道:“說不定他說的是真的。你幫我打聽打聽,陰四娘還有多久臨盆?”


    “你還真幫他啊!”盧大頭很是詫異。


    “我可不能壞了自己的名聲。大家信任我,願意跟著我幹,願意聽我的吩咐,不就是圖我是個信人,說話算數。我如果是個不守承諾,反複無常的小人,大頭哥,你會當我是朋友嗎?”


    “那肯定不能,早就讓你背黑鍋,一輩子別想出頭。”


    “哈哈哈……”


    過了數日,趁著休沐的日子,陳觀樓改頭換麵出了京城。這回他扮演一個獵人。獵人深入老林子,很正常吧。


    很輕鬆就找到山賊的窩點,滿目看去,都是小範圍戰爭衝突留下的痕跡,整個窩點被翻箱倒櫃,凡是值錢的都被帶走了。帶不走的,全都砸了,燒了,徹底毀掉。


    他沒有停留,徑直來到後山懸崖,高數百丈的懸崖,站在懸崖邊往下張望,頓感頭暈目眩。


    歪脖子鬆樹很容易就找到了。


    若非有這個坐標,他要在寬闊陡峭的懸崖上尋找一個被隱藏起來的山洞,肯定要花費許多功夫。


    直接飛躍而下,一把抓住藤蔓,刀砍斧劈,隱藏在藤蔓後麵的山洞終於露出了真麵目。


    正如二當家所說,山洞被石頭堵住了。


    這點小問題難不住他。


    一刀劈下,山未崩石已裂,很快就弄出一個可供人通行的洞口。


    點燃柴火丟入洞內,等到蟲蟻絕跡之後,他才走進山洞。


    山洞並不深,一眼能看到山洞盡頭,估摸也就十三四米的進深。高,大約五六米。沒有人工造斧的痕跡。


    唯獨離著洞口的兩麵石壁,顯得格外平整。


    《升天錄》!


    完完整整的《升天錄》!


    陳觀樓輕撫石壁,究竟多高深的武功,究竟是何人,竟然在這個隱秘的山洞內,刻下全篇《升天錄》!


    刻字的筆力,何等的驚人,力透石壁。陳觀樓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幅畫麵,一個放蕩不羈的江湖浪子,以刀為筆,揮灑滿腔豪氣,書寫一篇篇《升天錄》!


    第一篇,第二篇,第三篇……第四篇……


    咦!


    陳觀樓露出驚訝之色。


    《升天錄》這本書,他早就背得滾瓜爛熟,順著背,反著背,他都能一字不差的背下來。


    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對照石壁上的《升天錄》,他手中《升天錄》從第四篇開始,竟然出現了缺字少字漏字的情況。正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差一個字,意思南轅北轍,照著缺字版的《升天錄》修煉下去,怕不是要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他暗自慶幸,幸好,幸好,讓他在修煉《升天錄》第四篇之前,發現了這兩麵石壁,發現了《升天錄》的完整版本。


    不過,新的疑問來了。


    是誰抄寫石壁上的《升天錄》,並流傳到江湖,最終被羅敬天撿漏,最後落入他的手中?


    難道是那群山賊?


    他翻閱過二當家的卷宗,整個山賊窩,就一個識字的,擔任賬房的差事,沒有武脈,不會武功。賬房抄寫並傳出《升天錄》的可能性極小,基本可以排除。


    結合了解到的情況,抄寫《升天錄》的人,應該是懂點武功的,但修為有限。至於缺字少字漏字的情況,要麽是有意為之,要麽就是當時情況緊急,抄寫者來不及逐字逐句的對照,隻求速度不求質量的抄寫完畢。還有一種情況,抄寫者先是背下整篇《升天錄》,回去後,再謄寫下來。但是,在謄寫過程中,因為記憶不夠深入,從第四篇開始出現了錯漏。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將到此為止。


    陳觀樓花費一日夜功夫,親筆謄寫全篇《升天錄》。


    天亮了!


    他站在山洞門口,望著遠處,山連著山,一重還比一重高。


    抽刀,以最真誠的心,抹掉石壁上的痕跡,沒有留下一筆一劃,沒有留下哪怕一個小人。


    塵土揮灑落地,仿佛和多年前的某個身影重合,一個以刀為筆在書寫,一個以刀為磨擦拭。兩麵平整的石壁,終於變得光禿禿,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


    《升天錄》,如今隻有他擁有完整版。


    辦完事情,啟程回京城。


    他找到女囚管事胡獄吏,一位從宮裏退下來的公公,天牢上下,乃至刑部上下,唯一的特殊存在,也是天牢最邊緣的人物。邊緣到時常想不起有這號人物。太低調,太沒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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