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獄丞走馬上任,才過了十來天,就將之前的投資收回了本,還小賺了一筆,令他大為滿意。


    私下裏少不得感慨兩句,“還是天牢有錢,出手就沒有低於五十兩的。不像下麵的縣衙,一個個都是窮鬼,二兩,五兩,最多不超過十兩。老夫這一步走對了,還是天牢舒服啊!”


    萬獄吏之前因為外室小舅子牽涉到命案,他也被連累,從而被範獄丞打壓調去守庫房,坐了快兩年的冷板凳,收入也因此銳減。


    他心頭一直憋著一股氣,一股不服輸的氣。


    範獄丞調走,牛獄丞上任,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不惜花費重金賄賂牛獄丞,隻求重回甲字號大牢。


    天牢就沒有真正的秘密,


    這兩年,陳觀樓也培養了一批小弟,他們積極給陳觀樓送來消息:萬獄吏不甘寂寞。


    陳觀樓輕笑一聲,“最該緊張的人,應該是範獄吏。”


    他安排人,將消息捅給範獄吏。


    範獄吏頓時就怒了,啥玩意,一個坐了將近兩年冷板凳的人還敢來搶自己的位置,找死嗎?


    叔可忍嬸不可忍!


    沒等牛獄丞那邊有動靜,範獄吏聯合許富貴以及乙字號大牢的張獄吏,對萬獄吏發起了反攻。


    說服許富貴跟張獄吏,其實很簡單。


    範獄吏有叔,他叔現在在上麵做事。牛獄丞是聰明人,一時半會肯定不會動他。不動他,就要動丙字號大牢或是乙字號大牢,為萬獄吏騰位置。


    這就觸犯了許富貴同張獄吏的利益。


    三人聯合起來,打壓萬獄吏。


    牛獄丞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如何取舍。他這個獄丞,能掌控的就是三座天牢,也是他的錢財來源。後勤那邊,靠山太硬,動不了。


    三個獄吏的意見,他必須重視。他可不想剛來就被下麵的人架空。


    沒法子,隻能辜負萬獄吏的重金賄賂,並且嚴肅批評萬獄吏,“不要整天想東想西,做好本職工作,看守庫房,比什麽強。”


    萬獄吏如遭雷擊,氣得差一點當場掀桌子。


    太不要臉!


    收了錢不辦事,世上沒有這樣的規矩。


    牛獄丞懂規矩,他退回了萬獄吏的錢,“你好自為之。”


    萬獄吏咬牙切齒,“大人可是對小的不滿?”


    “莫要多想。現在時機不合適,等將來吧,將來有機會本官第一個想到你。”不要錢的餅,牛獄丞張口就來。


    萬獄吏不甘心啊!


    他之所以堅守在天牢,而不是選擇離開另謀生路,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東山再起。昔日落井下石奚落他的人,他要一個個報複回去。


    眼看機會在前,卻因為牛獄丞怕事,將他的謀劃直接扼殺了。


    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若非這一年修身養性,他真的會當場暴走。


    “敢問大人,小的要如何做,大人才肯幫我?”


    牛獄丞皺起了眉頭,他很不滿意,如此沒有眼力見,還妄想他提攜,做夢!


    “萬獄吏,本官說了,等將來有機會,自會記得你。你現在胡攪蠻纏,成何體統。”


    牛獄丞就差指著大門,叫萬獄吏滾。


    身為下屬,膽敢逼問上官,還有沒有規矩?


    難怪之前的範獄丞會打壓此人,活該!


    萬獄吏咬著後槽牙,連一句告辭都沒說,怒氣衝衝,拂袖而去。


    牛獄丞氣得當場怒罵,就沒見過如此不懂禮數不通規矩的下屬。


    他非得好好收拾對方,讓對方知道好歹不可。


    豈有此理!


    不過,還沒等他下令,萬獄吏的辭職報告先一步交了上來。牛獄丞冷哼一聲,二話沒說,當場批了。


    “滾滾滾,趕緊滾!天牢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萬獄吏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念。


    天牢其他人,其實也沒想到,萬獄吏的脾氣竟然如此臭,就因為牛獄丞沒如他的意,當場和牛獄丞翻臉。


    “以前沒看出來啊,萬獄吏脾氣這麽暴躁。”


    “姓萬的忍了快兩年,這回是徹底忍不了了。”


    “萬獄吏也是癡心妄想,他也不想想離開甲字號大牢多久了,還妄想回來。”


    “範獄吏這一招夠狠的,直接將萬獄吏給逼走了。”


    肖金幾個獄卒跑到陳觀樓身邊,恭喜他。萬獄吏這個死對頭,可算是離開了天牢。


    陳觀樓也挺詫異,萬獄吏竟然辭職了。


    不過,轉念一想又能理解。既然得罪了牛獄丞,繼續待下去,隻會自取其辱,不如果斷點離開,好歹留個體麵。


    “行了,都少說兩句。今兒的巡視工作完成了嗎?有病的沒有?”


    “陳頭放心,這就去巡視。”


    獄卒們都散了。


    盧大頭溜號,找陳觀樓喝酒,說要慶賀萬獄吏滾蛋。


    “早就看姓萬的不順眼,可算是走了。不過,姓萬的以前挺會做人的,這回怎麽這麽衝動?”


    “還不是沒錢鬧的。”陳觀樓複盤了整件事,揣摩了一番,可以肯定萬獄吏應該是沒錢了。賄賂牛獄丞的錢,已經是他最後的本錢。結果牛獄丞不給辦,難怪他會氣得當場翻臉。


    盧大頭聞言,齜牙,“他當獄吏好幾年,這麽快就沒錢了?”


    “掙得多,花得也多唄。之前他外室小舅子的案子,據說就掏空他的家底。”陳觀樓隨口說道。


    “說的也是。比如我,讓我拿十兩銀子,我都拿不出來。”


    陳觀樓冷哼一聲,吐槽道:“你遲早會死在賭場上。”


    “賭場生,賭場死,死得其所。”盧大頭很想得開,身為賭棍,就要有賭棍該有的思想覺悟。


    王順兒的案子過去了一個來月,陳觀樓聽到一則新消息。


    早在王順兒赴刑場前三天,王家人中毒,全都死在了牢裏,無一幸免。


    陳觀樓:……


    王順兒和他的師門,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啊!不救人就算了,竟然直接把人毒死。


    說什麽免於砍頭虐殺,都是屁話。


    以王順兒師門的能耐,要在地方州府衙門的牢獄救幾個人,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他們連京城防衛森嚴的法場都敢劫,還能順利逃脫,地方州府衙門的牢獄對他們而言,猶如菜市場,想進就進想出就出,救人就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卻選擇了毒殺!


    這裏麵必有極其殘酷的恩怨情仇。


    王順兒傻啊!


    一個純粹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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