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朝奉給陳觀樓的建議其實就是守株待兔。


    這是個笨辦法,但也是一個好辦法。我不就山山來就我。


    顯然,他上次壞了齊老大的買賣,那齊老大 必定惱怒無比。自然不甘心被一個無名大俠壞了好事。派出手底下的人,到京城查找無名大俠的身份,以報此仇。


    這很好!符合他的心意。


    他正愁找不到齊老大,人家自己把人送上門來,他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那便是辜負了老天爺的饋贈。


    走的時候,他還是留著下了兩張銀票,合計五十兩。這是規矩,這是這是買賣。有來有往,大家都守規矩,下次才有繼續合作的可能。


    老朝奉也沒有推辭,收下了銀票。


    下二樓,不出意外,陳觀樓在人群中看見了盧大頭。


    盧大頭已經輸紅了雙眼,脫了衣衫,渾身汗水直流。


    陳觀樓悄無聲息地走上去,忍著臭味,在盧大頭耳邊,悄聲說了句:“押大!”


    盧大頭這會兒全副心思都在賭局上麵,根本沒有回頭看一眼。一聽有人說押大,心裏頭,就莫名其妙的信服了對方,將最後的一點銀錢全部押了大。


    “開!開!開!”


    一群老賭鬼加上沒錢隻能湊熱鬧起哄的,那聲音吼得房頂都快被掀翻了。


    莊家開盤果然是大。


    盧大頭贏了,翻身了!高興的手舞足蹈,蹦的比誰都高。


    他回頭尋找那個建議他押大的人,四顧張望,眼神十分迷茫,人呢人呢?剛才給他出招的人呢,怎麽轉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好人啊。做好事不留名,大大的好人。他原本還打算分點銀子給對方,至少也得請對方喝一頓酒。這下子省了一頓酒錢。罷了,明兒幹脆請陳觀樓喝酒。


    兜兜轉轉陳觀樓還是沒能逃過盧大頭的請酒,不得不說,這真是緣分,注定的。


    天牢的日子,按部就班,是無聊的是無趣的是枯燥的,除非有錢。


    最近,天牢甲字號大牢的獄卒們,就很有錢。一個個喜笑顏開就跟過年似的。


    每每見到陳觀樓,獄卒們必定會停下腳步,恭恭敬敬的行個禮問個好,且是發自內心的。所有人都感激陳觀樓想出的妙招,讓大家賺得盆滿缽滿。


    陳觀樓揮揮手,示意獄卒們去幹活,別整天想著錢啊錢的。隻要把事情辦好,錢自然會落到大家的口袋中。


    眾獄卒哈嘻嘻哈哈一陣大笑,說道,“陳頭說的對,我們一定會好好辦差,不負陳頭的期望。”


    陳觀樓一腳踢出去,眾獄卒都老實了。幹活的幹活,摸魚的則繼續摸魚。


    本以為是一個平常的午後,錦衣衛的番子突然如狼似虎的闖入天牢。誰敢擋路一棍子打過去。


    挨打的獄卒,隻能自認倒黴,白挨了一頓打,叫都不敢叫一聲,躲在一旁瑟瑟發抖。這便是錦衣衛的威名赫赫。可震小兒夜啼,也能讓天牢的獄卒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動彈。


    範獄丞追在錦衣衛的後麵,滿頭大汗卻又無可奈何。眼睜睜看著錦衣衛在天牢的地盤上耀武揚威,他還不能拿對方怎麽樣。甚至連一句狠話也不敢放。


    見他如此慫包,如此懦弱,獄卒們心底裏都在罵他是個孬種,是個膿包。麵上卻恭敬如常,不敢流露出絲毫真實情緒,生怕被範獄丞的記恨上。


    “怎麽回事?”陳觀樓問身邊的老油條肖金。


    肖金告訴他:“好像是錦衣衛要提審犯人。”


    就算要提審犯人,何須如此大動幹戈。到兄弟衙門,逞威風算哪門本事?


    陳觀樓見不慣錦衣衛的行事如此囂張,所有獄卒也都見不慣。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錦衣衛的名聲會那麽臭。人人一提起錦衣衛就是喊打喊殺。尤其是言官禦史,恨不得讓老皇帝將錦衣衛給裁撤了。


    當然,這是做夢,隻有夢裏麵才有可能實現。


    從錦衣衛成立的那天起,身份就是天子鷹犬,就意味著永遠不可能被裁撤。


    這也是錦衣衛囂張的底氣跟本錢。既然是天子鷹犬,沒有天子發話,誰敢動錦衣衛,誰能查錦衣衛?言官禦史彈劾又能奈他們何?


    隻要老皇帝不發話,就算言官禦史的彈劾奏疏裝滿了一整間屋子,錦衣衛依舊是那個錦衣衛。錦衣衛的人一根毛都掉不掉?有這樣的底氣,囂張在所難免。


    錦衣衛要提審的犯人,是少府那幾個雞零狗碎的小官員。隻是區區幾個小官員何至於大動幹戈?跑到兄弟衙門耍威風。


    少府的官員見到錦衣衛的番子,這個老鼠見到貓似的,一個個嚇得雙腿哆嗦,臉色慘白。抓著牢房柵欄死不鬆手。


    “放過我!放過我!我有錢,我交錢,我主動交錢。要為什麽我全都交代,我不要去詔獄,我不要去詔獄。”


    幾個官員叫得可慘了,詔獄龍潭虎穴,進了詔獄豈能好得了。少府的幾個官員哭得跟死了爹娘似的,那叫一個可憐。


    天牢的獄卒們見了,一個個都麵露不忍之色。


    都是老爺啊,都是闊綽的老爺啊!能不能對他們溫柔些?他們真的很好說話,給錢也很痛快。官老爺啊,眾獄卒還想伺候,奈何錦衣衛不給機會呀。


    陳觀樓可不客氣,他抬起腳朝獄卒們一個個踢過去,“幹啥吃的幹啥吃的?先擺正自己的身份。錦衣衛提審犯人,這是他們的職責,你們一個個麵露不忍之色,這是想幹嘛?是在質疑錦衣衛嗎?”


    獄卒們:……


    無話可說。


    獄卒們一個個哭喪著臉。金飯碗被提走了,就意味著收入又被打回了原形。這日子可怎麽過呀?錦衣衛就是見不得天牢的日子好。哎,天牢沒地位呀。


    範獄吏的心情最為糟糕,心裏頭那叫一個恨!


    錢!錢!錢!這些可都是行走的銀票呀,怎麽說提審就提審?事先也不打個招呼。早提醒一天,他也好多敲些錢才出來呀。


    錦衣衛太可恨了!他錢還沒撈夠,就將少府官員提走,分明是欺負天牢無人。


    他跑到範獄丞跟前,一臉苦兮兮的問道:“我們現在怎麽辦?”


    範獄丞沒給他一個好臉色,怒道:“怎麽辦?涼拌!”


    錦衣衛來提人,他除了配合,什麽都做不了。他現在還在發愁,沒了這些犯人,以後要敲誰才能搞到這麽多錢。他剛答應愛妾,要置辦一套頭麵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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