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嚇唬我!”石鴻不相信陳觀樓會真心幫他,下意識反駁。


    “我嚇唬你!嗬嗬,你最近一段時間的遭遇,是我嚇唬你嗎?你自己想想,自從你當了班頭,滋味如何?”


    “我……你如果對我有意見,就直說。”石鴻不肯服軟。他一邊反駁陳觀樓,一邊思索究竟是誰看自己不順眼,莫非是小範大人?不至於啊!


    小範大人和範大人是一體的,他投靠範大人,就等於是投靠了小範大人。


    “我對你能有什麽意見,你又沒礙著我。無非就是公事公辦罷了。眼看著就要交賬,你交不上錢,倒黴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要真對你有意見,就應該眼睜睜看著你倒黴,而不是在這裏好心提醒你。”


    陳觀樓連連搖頭,這年頭人心不古,好人做不得啊。好心被當做驢肝肺。


    石鴻半信半疑,“你先說究竟是誰記恨我?”


    “記恨你的人多了去。你知不知道,在你之前,早就有人看中了這個位置,並且花了大價錢。結果,被你半路截胡。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石鴻張口結舌,趕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內心的不安。


    “是不是小範大人對我不滿?”


    陳觀樓冷哼一聲,保持沉默。


    這下子,石鴻心裏頭更加慌亂,“總不能是範大人對我不滿吧。”


    陳觀樓依舊保持沉默,端著茶杯不說話。


    “難不成是宋主事對我不滿?宋主事看不上這個位置,對吧。”


    陳觀樓嗬嗬一笑,讓對方自行領悟。


    “難道真的是宋主事?”


    “不管是誰,你趕緊將錢交上來。有機會,我一定幫你在上官麵前美言幾句。你有範大人的關係,也可以使使勁。大不了多花點錢。”


    石鴻臉頰抽抽,他現在哪有錢送禮。送出表妹,又送了錢才得到班頭的位置。結果黴運到來,剛上任就遇到上麵調整分配比例,搞得他收入大減。付出收入不成正比,他是越幹心頭怨氣越大。


    如今得知自己被人針對,極有可能是宋主事看他不順眼,他心頭慌得不行。


    “如果宋主事真的看中了我的位置,為何我還能坐在這裏?範獄丞再牛,也牛不過宋主事吧。”


    “這裏麵的事情,我怎麽清楚。我隻是看在都是天牢當差的兄弟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信不信你隨意。現在,你還是趕緊想辦法將錢的事情搞定。錢解決了,其他事情都好說。對吧!”


    石鴻一臉懵,他一時間不知道該相信陳觀樓,還是該懷疑對方的用意。


    他腦子亂得很。


    內心深處,他對陳觀樓沒那麽恨了,甚至有點感激對方的提醒,盡管他自己死活不承認。誰記恨他,給他找麻煩,他遲早會查出來。遲早!


    劉涉見石鴻離去,張了張嘴巴,真讓肖金說中了,沒有打起來,似乎談得還挺好。石班頭離開的時候,滿是焦慮,並無憤怒。


    他跑進值房,小心翼翼詢問道:“陳頭,問題解決了?”


    “基本上解決了。接下來鴻頭會認真努力搞錢,沒時間說閑話。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記得以後有什麽情況,及時報上來。”


    “哦!陳頭放心。”


    劉涉稀裏糊塗離開值房,還是沒弄清楚陳頭究竟用了什麽辦法,竟然令鴻頭一改針鋒相對的態度。難怪人家是頭,自己這麽多年還是個小小的獄卒。


    ……


    四通錢莊趙管事那邊,每天都會派人催促。


    陳觀樓每次都是回答快了快了,八天時間一到,肯定辦妥。


    他也著急啊,等著齊無休那邊的消息。


    消息沒等來,天牢多了幾個犯人,很突然的就被下了大獄的犯人,全來自少府。


    陳觀樓:……


    他隱約感覺,錦衣衛應該是動手了。


    少府有自己的牢房,錦衣衛也有詔獄,犯人偏偏被關在天牢。這顯然是為了防止內外串通,讓刑部監督少府監督錦衣衛。防少府殺人滅口,防錦衣衛中飽私囊。隻有放在第三方牢房,有那麽一點靠譜。


    少府官員下大獄,大大緩解了石鴻的經濟危機。分給他一個,掏錢的速度和數量,都是闊佬,實打實的闊佬。


    陳觀樓也幸運的分到一個,人家一開口,就是兩千兩。除了不能把人放出去,陳觀樓吩咐獄卒,直接將對方當爺一樣伺候,住上等牢房,換下床板,改用紅木床榻,細棉布新棉花被褥。桌椅板凳,文房四寶,茶壺茶杯,一樣不缺。每日酒水管夠。


    想要淋浴,沒問題。讓獄卒們將一桶一桶的熱水送到牢房,白淨的毛巾奉上。


    “爺,你還有別的吩咐嗎?”


    這服務,這態度,不給個五星好評,生兒子沒屁眼。


    於照安看不下去。


    他攔住陳觀樓,“憑啥那個王八蛋有熱水洗澡。本官同樣給了錢,為啥沒有熱水用?本官在天牢住了一年,身上都臭了,也沒見你送來一條毛巾。”


    陳觀樓伸出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交錯一起搓了兩下,然後問道:“懂嗎?於大人要是肯給錢,你要熱水,肯定有。”


    “本官給了錢。”


    “你給的那是錢嗎?那是進入天牢的門檻費。何為門檻費,意思就是凡是進入天牢的官員,無論窮富,都要交這筆錢,大家麵子上才好看。想要更好的待遇,你得主動啊!誒,我這可不是索賄,更不是敲詐勒索。於大人你自己想想,這一年來,我和手底下的獄卒可曾問你要過錢,可曾暗示過你交錢?沒有吧。今兒如果不是你問起,這些事情我一個字都不會透露。這做人啊,要學會主動。”


    陳觀樓笑眯眯的。


    於照安自視甚高,反麵意思就是吝嗇,對下吝嗇,不屑給錢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他住在天牢,日子悠哉哉的,多虧他家裏人拿錢打點。叫他主動,那是折辱。


    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對一個獄卒主動說交錢換待遇這種話。


    隻不過,時過境遷,被關押了一年的於大人,早就臭了。恨不得在熱水裏麵泡個三天三夜。少府那個王八蛋,嫉妒死他了。


    “多少錢,我也要熱水洗漱。”


    “一百兩!”


    “你怎麽不去搶!”於照安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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