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樓緩緩回過頭,心頭莫名有點發虛。


    恐懼來源於未知。


    關於最深處那間牢房,獄卒之間說法很多,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到關鍵點。他曾偷偷打聽過案子,卻一無所獲。據說那人被關押了幾十年,估摸著案卷都弄沒了。


    他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本該離開的他,鬼使神差,有種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他朝最深處走去。


    “你……”


    四肢都被鐵鏈鎖住的犯人,雜亂的頭發胡須遮掩下,一雙眼睛顯得格外幽深。漫長的牢獄歲月,並沒有令他心智崩潰,他明顯還保持著理智,擁有著成年人的智慧。


    或許是長久不說話,他的嗓子仿佛是生鏽的鐵門,每發出一個音,都在摩擦著咽喉肌肉,嘶啞又暗沉,給人陰森森的感覺,和牢房的氣氛很配,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你……明明沒有武脈,為何能修習內功心法。”大胡子犯人想不通,雙眼透著疑惑,他將陳觀樓上下打量,得出一個肯定的結論,“你身上有古怪。”


    陳觀樓心頭一驚,好犀利的犯人。


    他板著臉,當然不肯承認自己有古怪,卻也沒有斥責對方。他拿不準對方來曆背景,為什麽關在天牢這麽多年沒人理會。外麵的人似乎早已經將他忘記了,唯有天牢丙字號大牢的獄卒記得有他這號人物存在。


    “你走近些,讓我看看。”


    陳觀樓站著沒動,大胡子犯人卻動了,他扯動鐵鏈,猛地撲向牢房柵欄,突然哈哈一笑。


    陳觀樓正好奇對方在笑什麽,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突然對他出手,出手就是殺招。陳觀樓差點懵了,好還在他反應迅猛,提棍格擋,直接就是刀法裏麵的殺招。


    他用盡了全力,堪堪走過三招,不得不連連後退,避開大胡子犯人的攻擊。、


    “好好好!你沒有武脈,卻能在我手底下走過三招,不得了。你的身上果然有古怪。”


    陳觀樓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慌亂和驚訝。


    習武以來,剛才的三招是他真正意義上和人第一次對敵比試。對自己的武藝有了個初步的認知,在武者麵前,他就是個渣渣啊。真令人灰心喪氣。


    大胡子犯人還在喋喋不休,“你沒武脈,卻能修習上乘內功心法,還沒有爆體而亡,活生生的站在老夫麵前,看樣子你的身體也很健康,並沒有因為修習內功心法而受傷。古怪,真是古怪!”


    陳觀樓心頭咯噔一聲,“你看得出來?”


    “哈哈哈……你果然修習了上乘內功心法。”


    “你詐我。”


    “兵不厭詐。小子,你到底有什麽古怪。沒有武脈,卻能修習上乘內功心法,還不死的人,你是第一人,活生生的第一人。”


    陳觀樓沉默片刻,突然拱手行禮,態度極為恭敬,“敢問前輩幾品?”


    大胡子犯人嘿嘿一笑,“老夫剛進來時,五品。現在嘛,約等於三品。”


    陳觀樓驚疑不定,他竟然能在三品強者麵前走過三招,這……他能誇誇自己嘛,真乃練武奇才。老天爺不給他武脈,絕對是眼瞎了。


    “是不是很震驚?”大胡子犯人似笑非笑,早已經看透了陳觀樓的心思,“真正該感到震驚的人是老夫。老夫在三招之內竟然沒能製服一個沒有武脈的普通武夫,真乃奇恥大辱。”


    陳觀樓嘴角抽抽,他不和對方計較。對待高人,理應客氣些。“敢問前輩,你能否看出我的深淺?”


    這一點陳觀樓尤為關心。


    如果武者能夠輕易看透他的深淺,那他就跟脫光了衣服的光屁股沒啥區別,整個人在別人眼裏就是透明的。想想都有點不寒而栗。


    大胡子犯人嘖嘖兩聲,“你身上有古怪,這一點毋庸置疑。至於深淺,小子,你到底修習的什麽內功心法,老夫竟然看不透。古怪!你身上矛盾的地方太多了。什麽樣的功法竟然能遮掩。”


    陳觀樓聞言,心中大喜。


    不管是長生道果的緣故,還是《升天錄》的原因,隻要別人看不透他的深淺,他就有了裝逼的機會。哈哈哈……


    容他先嘚瑟一下。


    “以前輩高深武學竟然都看不透,看來我的功法還是有獨到之處。”


    “小子,你沒武脈卻能修煉武功,莫非你的內功心法格外特殊,專門為你這樣的普通人創作的?”


    陳觀樓笑而不語。


    他喜歡對方腦補。自我腦補才是最猛的武器。


    “不對,不對。”轉過頭,大胡子犯人又否定了之前的猜測,“如果世上真有適合普通人修習的內功心法,老夫絕不可能沒有聽聞。絕不可能至今隻有你一人有練出成果。歸根結底,你能練武,不是功法的原因,而是你本身就有古怪。”


    陳觀樓麵色一僵,好犀利的大胡子,直指問題根本。


    但,他也有依仗。


    不管對方怎麽猜測,隻要他死不開口不承認,就算對方的猜測無限接近於答案,也不可能得知真相。


    “小子,你究竟有何古怪,快如實說來。”


    陳觀樓嗬嗬一笑,“前輩莫要說笑。我就一個普通人,哪有什麽古怪。我真要有古怪,就不會在天牢當獄卒。”


    “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在天牢當差都做了什麽,以微末利益套取他人的武功秘籍,這些日子收獲想必很豐厚吧。”


    陳觀樓被噎,轉眼,他又理直氣壯地說道:“公開透明的交易,全靠你情我願,從無強迫,何來套取。前輩說話著實過於難聽。”


    “哼!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天牢的犯人,在你們獄卒麵前,就是待宰的牛羊。說什麽你情我願,本質上還是以勢欺人。若是在外麵,那些秘籍,別說交易,就算是看一眼也要挖出你的一雙招子。”


    陳觀樓當即駁斥道,“前輩此言差矣!此時此勢,又豈能用彼時彼勢來對比。就算沒有我,大牢裏的犯人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方能勉強活著。和我交易,至少能讓他們日子好過一點,多少能感受到一點尊嚴。再說了,犯人也可以選擇不交易,我從不勉強。”


    事關聲譽,他當然要據理力爭。天牢生存環境,決定了交易方式,這怎麽能叫以勢壓人呢?


    汙蔑!


    妥妥的汙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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