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舟離岸已經有二、三十丈,中年壯漢的力氣很大,他也正專心地撐船。


    “什麽有趣呀?”木菲菲睜大雙眸,好奇地打量著莫寒。


    李絮心裏總感覺這個得了失憶病的徒弟非常的奇怪。


    “師傅,你可記得昨日我們落腳的那個村莊。”莫寒突然詢問李絮。


    “你到底想說什麽?”李絮眉頭緊皺,他搞不懂莫寒的意思。


    “不知道師傅有沒有注意到……”莫寒微微一笑。


    “在那個村莊的祠堂門口,貼著幾張懸賞令?”


    “懸賞令?”李絮仔細回想,他們二人入住村莊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


    今天又是一早就開始趕路。


    他根本沒有留意到這些細節。


    “不錯,一共……五張懸賞令。”莫寒卻言之鑿鑿地說道。


    “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我們之中,居然還有在逃的凶犯不成?”綠衣女子反應最快,第一個提出疑問。


    “什麽?!”木菲菲原本有些驚愕,很快臉上就露出興奮無比的神色。


    初出茅廬的雛,最喜歡經曆江湖軼事了。


    打打殺殺,動刀動槍,驚險刺激才是木菲菲最想經曆的。


    圓臉青年卻淡定得很,或許他早就見慣了江湖上的紛爭。


    “不錯,我們之中有凶犯。”莫寒篤定地說道,看他的表情,仿佛他已經知道了凶犯是誰。


    “凶犯是誰?”李絮緊張地問道,他已經戒備了起來。


    雖然驚異莫寒現在的表現,但是麵對凶險之處,他還是顧不了細想太多。


    一切,都要先渡過凶險再說。


    “還用說嗎?就是他們兩個!”綠衣女子右手遙指那對雙胞胎中年人。


    “船家是湖邊的漁民,他講述的經曆並沒有任何的問題。”


    “這位木姑娘,初出茅廬,年齡尚幼,怎麽看也不像是犯下重罪的凶犯。”


    “我,自然也不是凶犯。”


    “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


    木菲菲恍然大悟:“有道理!”


    李絮聞言,心中卻犯起了嘀咕。


    按正常情況來講,莫寒如果見過懸賞令,那應該知道凶犯的麵容才對。


    直接把凶犯指出來不就行了,哪裏還需要猜?


    難道,莫寒根本不知道凶犯的麵容?


    他剛才所說的懸賞令,莫非是謊話?


    這是在詐這些人?


    看這些人之中是否有真的凶犯?


    這個可能性很大。


    但是,這裏麵有一個很大的破綻。


    莫寒既然沒有見過懸賞令,他怎麽知道有凶犯?


    難道是猜的?


    從哪個地方猜的?


    一時之間,李絮感覺莫寒有些陌生。


    莫寒之前有這麽聰明嗎?


    他會用謊話詐人?


    “放屁!你們想血口噴人?!”下巴尖尖的中年人大怒。


    “小子,你不是見過懸賞令嗎?那自然見過凶犯的麵容,你說,凶犯長什麽樣?”圓下巴的中年人卻更加理智,他和李絮想一塊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注視著莫寒,等待他的回答。


    “凶徒的麵容並不重要,因為他們有特殊的易容蠱,可以隨意改變麵容。”莫寒神態平靜地信口開河,看他鎮定的模樣,仿佛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至於這易容蠱,自然也是他胡謅出來的東西。


    “我們兄弟二人可沒有易過容……我們不是凶犯。”圓下巴的中年人用手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臉部,他的麵容被手掌搓揉之後,並沒有任何的異樣。


    “他們?你知道凶犯準確的數量?”綠衣女子抓到了莫寒話中的華點。


    “五張懸賞令,是兩夥凶犯,一夥是三人,一夥是二人。”莫寒煞有其事地說道。


    “我不確定,我們這裏的凶犯是哪一夥。”


    “不過,我有一個很好的建議。”


    “那就是大家保持現在的對峙狀態。”


    “船家繼續撐船,隻要我們各自戒備,就不會被凶犯找到機會。”


    “不過是兩、三刻鍾的時間,等到了卉山之上,那凶犯就再也沒有機會對我們下手了。”


    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建議。


    隻要不是凶犯,基本都會同意。


    眾人驚異地各自戒備著,他們也全都緩緩地點了點頭。


    勉強算是答應了莫寒的提議。


    船上麵一共四夥人,相互戒備著。


    中年壯漢也嚇得不輕,手忙腳亂地快速撐船。


    隻要趕到卉山,凶犯就不敢鬧事,卉山坊市中可是有很多強大的靈蠱師鎮守。


    “哼,有沒有凶犯,全都是你這小子說的,難道你就不會撒謊?”尖下巴中年人突然對莫寒提出了質疑。


    李絮心中莫名一緊。


    他知道莫寒極有可能是在撒謊。


    別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會對莫寒的話提出質疑。


    畢竟,說有凶犯的事情,就是莫寒提出來的。


    “我撒謊……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呢?”莫寒卻淡定得很,從容無比地應對著。


    “如果沒有凶犯,我就算撒謊有凶犯,大家戒備之下,又會有什麽損失呢?”


    “相反,真的有凶犯的話,大家相互戒備,就能相互監視,凶犯也就沒有機會下黑手了。”


    尖下巴中年人一愣。


    這話,倒是沒有一點問題。


    莫寒是在提醒所有人,有凶犯存在。


    他的動機,並不是對大家有害。


    暮色慢慢降臨,傍晚已經到了,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了。


    “船家,還有多久到卉山。”莫寒問道。


    “……呼,這裏已經到第七灣了,隻要再過雙牙蓮灣,就能到卉山了。”


    “最多半刻鍾的時間!”


    中年壯漢卯足了勁地劃船,長舟在水麵上快速地滑行著,速度很快。


    “雙牙蓮灣不是在卉雲湖的正南邊嗎?”莫寒突然問道。


    “卉山是湖中央,可不是在南邊。”


    “船家,你這是什麽意思?”


    莫寒的話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難道,這中年壯漢才是凶犯。


    “蠱師大人,你在說什麽?”中年壯漢雙眼懵逼狀。


    “雙牙蓮灣就在卉山左側呀。”


    莫寒卻非常篤定地說道:“我記得卉山的地形,雙牙蓮灣就是在正南邊,根本不在湖中央。”


    “船家,你就是凶犯之一!”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凝神看著劃船的中年壯漢。


    “冤枉呀,蠱師大人,你真的搞錯了!”中年壯漢瘋狂喊冤。


    “我在湖邊生活了幾十年,不可能搞錯湖灣的。”


    “要不,你等半刻鍾就知道了。”


    “馬上就到雙牙蓮灣了。”


    中年壯漢情真意切,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麽異樣。


    其他人對於莫寒也並非完全相信。


    “我有證據。”莫寒卻說出了讓所有人意外的一句話。


    “什麽證據?”李絮不由自主地問道。


    他與莫寒相隔不過數尺,莫寒根本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


    到底是什麽證據?


    “我們四人在船上的時候。”莫寒細細述說。


    “我,師傅,這位女子,還有船家,你。”


    “當時,正值太陽落山,晚霞滿天。”


    “整個天空出現了火燒雲,這是很絢麗的暮色。”


    “我們四人都被景色吸引,足足看了十幾息的時間。”


    “這就是問題所在。”


    “如果你是常年呆在卉雲湖的漁民。”


    “早出晚歸是你的習慣,像這樣的景色,你肯定看了很多很多次。”


    “再絢麗的景色,在觀看很多次之後,都不會再被吸引。”


    “當時,我就發現了你的異樣,你和我們三人一樣沉浸在晚霞景色之中!”


    “這就是證據。”


    “你根本不是生活在湖邊的漁民!”


    “雖然你的偽裝很成功,但是這一點破綻,卻暴露了你的身份。”


    “隻有心懷不軌之徒,才會偽裝成漁民來這裏撐船。”


    “你是想弄翻這長舟,搶劫我們吧?”


    “那個雙牙蓮灣,肯定埋伏著你的同黨。”


    莫寒不緊不慢地述說著他發現的異樣。


    隨著他的述說,所有人的神色越來越凝重,所有人看向中年壯漢的目光也越來越危險!


    中年壯漢定定地看著莫寒,他臉上的神色從委屈變成了凶狠!


    “好眼力!”


    “沒想到,僅僅是這麽一個微小的細節沒有做好,就被你發現了異樣!”


    “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中年壯漢這是攤牌了。


    “好刺激!”木菲菲拍手叫好,她旁邊的圓臉青年趕緊拉著她往雙胞胎中年人方向退去。


    這中年壯漢可是凶犯,離他越近就越危險。


    還是抱團在一起才更安全。


    “慢著!”莫寒突然叫道,他的雙眸緊緊地盯著圓臉青年與木菲菲。


    “怎麽了?”雙胞胎中年人微愣,突然反應了過來。


    他們緊張戒備地盯著圓臉青年與木菲菲。


    難道說……這兩人就是凶犯的同夥?


    他們與中年壯漢是一夥的?


    “不可能吧……”綠衣女子不可置信地說道。


    木菲菲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而且她的神態不似作偽,怎麽看都是一名出初出茅廬的雛。


    她怎麽可能是凶犯呢?


    李絮心裏也是同樣的想法。


    在他看來,綠衣女子蒙著麵紗,麵容看不到,年紀無法辨認。


    如果按年紀來算,雙胞胎中年人與綠衣女子反而更像凶犯。


    “這位小哥,你這是什麽意思?”圓臉青年苦笑著說道。


    木菲菲仍然用懵懂小白般的眼神掃視著莫寒。


    “你們二人的演技很好,隻不過,演得過了頭。”莫寒仍然平靜地說道。


    在知道中年壯漢有可疑之後。


    莫寒就懷疑中年壯漢有同夥。


    畢竟,長舟上麵有七人。


    一對七,中年壯漢除非有碾壓的實力,不然的話,他根本沒有勝算。


    如果真有碾壓實力的話,中年壯漢不可能等那麽久。


    在隻有莫寒師徒和綠衣女子在的時候,中年壯漢就可以出手了。


    他沒有出手,就說明他並沒有把握,同時也說明了另外一件事。


    綠衣女子不是他的同夥!


    如果綠衣女子是他的同夥,他們二人聯手,除非莫寒解開封印,否則大概率會輸。


    除非綠衣女子,那就隻剩下雙胞胎中年人和木菲菲主仆。


    剛開始的時候,莫寒還是比較懷疑雙胞胎中年人的,所以他才會故意用凶犯的事情來釣魚。


    在綠衣女子對雙胞胎中年人發難的時候,他則在觀察木菲菲主仆與中年壯漢的神色。


    木菲菲的表情沒有問題,仍然是初出茅廬的雛,眼色興奮。


    圓臉青年也很淡定,並沒有什麽異樣。


    中年壯漢劃舟的雙手,穩定有力。


    三人都沒有什麽異樣。


    但是這裏麵卻有問題。


    圓臉青年既然與木菲菲是主仆,他在聽到有凶犯的時候,正常情況之下,應該保護木菲菲,就算木菲菲有護身寶物之類的東西,他的身體也會做出一些本能的反應出來。


    怎麽著,他都應該靠木菲菲更近一些。


    但是他沒有,他仍然鎮定地站在原地。


    這與他之前演的深情主仆不一樣!


    這就是破綻。


    在三名凶犯的眼中,綠衣女子懷疑雙胞胎中年人,正是他們喜聞樂見的事情。


    莫寒把自己的這些推斷,稍微地解釋了一下。


    中年壯漢早就停下了長舟。


    “你個廢物!”木菲菲瞪了圓臉青年一眼。


    中年壯漢也對圓臉青年怒視了一眼。


    圓臉青年再度苦笑。


    他一直扮演得非常好。


    隻是沒想到還有紕漏,而且這紕漏還被莫寒看在眼裏。


    “好家夥!”李絮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沒想到這些凶犯居然隱藏得如此之深!


    如果沒有莫寒在的話,在場的其他人絕對不可能發現這三名凶犯的異樣。


    雙胞胎中年人慢慢往後退,與綠衣女子和莫寒師徒聯合到了一起。


    現在的形勢是,三對五。


    長船有六、七丈長,並不算特別的長,如果在長舟上交手,極有可能會毀壞長舟。


    落水?他們可沒有信心在水中與這三名凶犯交手。


    “小哥哥,你叫什麽名字?”木菲菲微笑著問道,她的目光看向的人,自然是莫寒。


    如果沒有莫寒,這一次,他們就不會失手。


    這個年輕人的觀察力好強!


    如果,能把他收入麾下……


    “原來,你才是三人之中的頭目。”莫寒深深地看了木菲菲一眼,他並沒有說自己的名字。


    “不錯,我們是鹿王山的人,我們山主很喜歡結交各路賢士,小兄弟是否願加入我們鹿王山呢?”木菲菲仍然微笑,絲毫沒有為行動的失敗而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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