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是我爸的辦事員,個頭不高,顯的很機靈,每次見他要麽是穿一件白襯衫,要麽是穿一件西裝外套,他跟我爸幹多少年了我不知道,感覺挺長時間了。我爸有好幾個辦事員,李華隻是其中之一。


    “李叔,你在這幹嘛,買啥啦快給我看看”


    李華說:“我是公事出來的,離這挺近你爸讓我給他帶盆花回去”


    “什麽花?”


    “君子蘭,還有一盆文竹,我都買好放車裏了,就是盆感覺太醜了,塑料的,我正找盆呢!”


    小琴說:“可以帶我們去看看花嗎,我們幫你選盆吧!”


    車子停在花鳥市場外麵的公交車站旁邊,是一輛奧迪a6,車門上有四個字“公務用車”


    “叔!這車你都敢往人堆開啊!不怕壞心眼的人舉報你開車來逛花鳥市場啊”


    “嗐!我給領導買花不也是公事嘛!是吧”


    “你可別這麽說,別往我爸身上潑髒水”


    車門打開後排地上放著兩盆花,一盆君子蘭一盆文竹,還有一盆小葉紫檀。


    君子蘭文竹不提,單說那盆小葉紫檀,我之前買的是那種幼苗幾十塊錢的小玩意。這家夥買的可不得了,是那種半成年的成型款,枝幹做了定型處理,有點像迎客鬆的樣子。


    李華見我盯著那盆小葉紫檀在看,隨口問:“這盆是小葉紫檀,是我自己買的,咋啦?不好看?”


    我問他:“多少錢?”


    “六百多,你看貴不貴?”


    我搖搖頭:“不懂!”


    媽的,公款買東西往家拿,這貨真是不眨眼。


    不過話說回來李華雖然喜歡占公家的便宜,但為人對我爸特別忠心,要不然也不會一直在我爸身邊工作。


    記的有一年局裏某礦塌陷區搬遷,當地村民一起去局裏鬧,說是錢給的太少了,反正就是找事想多要點錢,我爸和幾個幹部去跟他們說明情況,群情激憤的村民互相推搡蠻不講理,一個老漢說他爹的墳就在塌陷區搬遷的單位,說什麽也要給他死去的爹要一份錢買墓地,越說越激動,我爸直接用話懟他,那老漢推了我爸幾下,李華也推了他幾下,然後不知是他兒子還是他女婿拿起地上的石頭朝著我爸就砸了過去,是李華直接幫我爸擋了一下,李華頭部出血被送進了醫院,後來我爸叫保衛科直接把那人拿下。


    李華說:“這盆小葉紫檀你要喜歡就給你了,這都是公款,我們單位小金庫的錢,拿走拿走我在買就是了”


    李華就是這樣一個人,對自己人從不瞞著,這也是我爸喜歡他的原因。


    小金庫聽說裏麵有幾百萬,而且每年遞增,這筆錢用來給單位請客吃飯打點關係,畢竟官場就是這樣,工作也免不了吃吃喝喝,很多事隻有吃吃喝喝才能談下來。


    閆鳳琴說不用了,我說拿就拿著吧!


    隨後李華又從扶手箱裏拿出一條中華給我,讓我拿去抽。香煙這種東西我從來來者不拒,拿就拿。


    閆鳳琴給我使眼色,讓我別沒出息,我卻直接大膽的說:“怕啥啊,這都是我爸的錢,不要白不要”


    閆鳳琴白了我一眼沒在說話。


    閆鳳琴看了看花的尺寸,心裏大概有了模型,盆買多大,什麽款式已經心裏有了七八分。


    就這樣我們一起又返回了花鳥市場,準備挑兩個花盆。


    這期間我問李叔:“我爸辦公室不是有很多花嗎,還買啊!”


    “死了!”


    “死啦?咋死的,他不挺能的嗎?”


    “被我澆水澆死了”


    小時候在鄉下我們家的院子特別大,院子旁邊就是一條河,當時村裏有很多河,隻要山下的水庫一開閘村裏的河立馬滿滿的都是水。漸漸的村裏人蓋房子,也就是二層小樓,蓋樓需要打地基,每家每戶都會占一點公家的地,村裏的河漸漸的都被填平了。


    那時候我們家有很多花。進了院門右邊的河邊是一個花園,裏麵是我爸種的各種花,左邊是一個葡萄架,下麵有棋盤,在往右有一顆櫻桃樹,櫻桃樹周圍用蘭草圍成了一個小花園,裏麵也全是花。往裏走是三間瓦房,三間瓦房的東邊,也就是小河的方向還有一個花園。進了花園是一口大水缸,水缸裏有荷花,往花園裏看有各種花。


    我爸很喜歡養花,很多花我現在都記不得名字了,做了局長以後很多人投其所好經常會給我送花,各種名貴的花,好幾千好幾萬的都有。但我爸還是和以前在鄉下時一樣,他喜歡的花還是那幾種,君子蘭,文竹,吊籃,海棠。


    也許這就是勿忘初心吧!


    閆鳳琴給幫忙挑了兩個花盆,一個文竹用的,一個君子蘭用的,我讓她幫我挑一個,她說我不該拿人家的小葉紫檀。


    我再次聲明:“那是我爸的錢,ok”


    小琴沒理我這茬,問李叔說:“要不把車裏的花拿過來吧,讓人家賣花的給放點土栽一下換個盆”


    李叔說:“這個就不用了,我們局長喜歡自己搗鼓,讓他搗鼓去吧!對了少爺少奶奶,要不我們一起去一趟吧,局長挺想你們的”


    “想我們?”


    “是呀,嘴裏總是念叨你”


    貌似這話有點感人,我看了看閆鳳琴,小琴說:“那就去看看叔叔吧!”


    奧迪車是舒服,坐在後排更舒服,印象裏我沒做過副駕駛,買車的時候坐過幾次印象不深,可惜的是後排還有幾盆花在腳邊特別礙事,我在想這貨為什麽不把花放後備箱!


    回去的路上小琴一直握著我的手,他在看著窗外,是右邊,我也在看著窗外,是左邊。


    車子沒有去我家,而是去了機關大樓。


    車子停下的那一刻我打了退堂鼓,何必呢,我就不上去了吧!這麽多叔叔伯伯都在,我怎麽感覺給我爸丟人呢!


    “叔!要不我們就不上去了,這樣你把車開出去,開到路口我們坐公交車回去”


    李叔轉身看著我:“你怕見人啊,辦公室都是你以前機關大院的鄰居,誰不認識誰啊,沒什麽大不了的”


    “道理我懂”


    李叔打開車門:走啦走啦,幫我拎著花,見自己老爸又不是見閻王,怕個毛啊!”


    在看閆鳳琴,這丫頭眼神堅定。


    我爸在樓上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旁邊也有一些辦公室,裏麵的人我基本上認識,就像李華說的那樣,很多人都和我們以前一樣住在機關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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