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豐年深吸了一口氣,走入澤山坊市。


    這座坊市看起來十分簡陋,整個坊市之內隻有幾十座建築,占地也就二三十畝地,最高的樓也隻有兩層而已。


    坊市街上的行人也是稀稀落落,看起來十分沒落的樣子。


    他目光一掃之下,視線之內所能見到的修士,都是練氣九層以下。


    至於築基期,更是一個也沒有。


    這大約是許豐年見過最寒酸的坊市了。


    “這位道友,可是第一次到澤山坊市來?”


    許豐年張望了幾眼,一名滿臉憨笑的矮胖青年,便是走到許豐年跟前。


    “確實是第一次進來。”


    許豐年點了點頭,澤山坊市他以前來過,但從未進入過坊市之內,所以說第一次進來,也是實話。


    以他多次進出坊市的經驗,自是知道矮胖青年的目的。


    各個坊市都有像矮胖青年這樣的修士,主要是為未曾到過該坊市的修士帶路以及為商鋪介紹客人的營生。


    這種人通常是所在坊市的百事通,需要購買什麽東西,或者出售物品,找他們詢問準沒錯,可以節省許多的時間。


    而當你得到滿意的東西之後,隻需要支持一枚靈石,或者是一枚辟穀丸之類的丹藥就可以了。


    更甚者,你給些金銀也行。


    而做這種營生的修士,通常就是最無依無靠的散修,修仙界的最底層。


    許豐年雖然知道這種人的存在,但卻幾乎從來不與他們進行接觸。


    因為這些人裏麵固然有老實本份的,自然也有黑心爛腸之輩。


    好一點的把你帶到相熟的商戶那裏,合起來高賣低收,坑你一筆。


    心腸更壞的,則是暗中跟蹤下藥,或者等你出了坊市之後,進行劫掠。


    這種通常不隻劫財,還會劫命!


    所以,許豐年對於這一類的修士,都敬而遠之。


    不過,今天許豐年卻是沒有直言拒絕。


    一來是以他現在的修為,無需擔心這些人的算計。


    二來這些坊市的地頭蛇,不但對於坊市了解,對於周圍幾百裏之內的一切,一般也能如數家珍。


    “道友第一次到澤山坊市,可有什麽需要購買的東西,我是在澤山坊市長大的,對於這裏的一切都是十分清楚,道友需要什麽,我可以給道友帶路,如此能節省不少的時間。”


    矮胖青年說道。


    “嗬嗬,節省時間?”


    許豐年看了看坊市裏這幾十棟建築,不由笑了。


    即便是再難找到東西,隻要這座小坊市裏麵有,隻怕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不隻節省時間,我帶你去,還能有不小的折扣,這坊市裏麵的掌櫃,我都熟得很。”


    矮胖青年有些尷尬的道。


    “若是你帶我去,掌櫃還得分些好處給你?東西不應該是更貴嗎?”


    許豐年看著他。


    “哪有這回事……”


    矮胖青年連忙想要狡辯。


    但在看到許豐年臉上寫著我都懂的神情之後,便不由惱羞成怒道:“總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第一次進入澤山坊市,必須由我們青鋒幫的人帶路,而且帶路費要三…五塊靈石,你不給也得給!”


    “那我要是非不給呢?”


    許豐年笑了笑。


    這矮胖子練氣四層的修為,敢說這種話,倒是很有勇氣。


    “你不給是吧?那就得問問我們青鋒幫的兄弟答不答應了!”


    矮胖子沉聲說道:“不給靈石,你今天就別想走出澤山坊市。”


    同時目光也是看向遠處。


    許豐年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幾名衣著寒酸的修士正聚在一起,目光陰冷的看著許豐年。


    顯然這些人,就是矮胖子青鋒幫的兄弟了。


    “你們這是搶劫啊,而且還是團夥作案。”


    許豐年眸色微一深,掃向眾人,修為最高,不過練氣八層而已。


    不過,一堆臭魚爛蝦,也敢在坊市中做這種事情,可見澤山坊市的秩序,已經完全壞了,隻怕沒有多久就會完全消失。


    一座沒有了秩序的坊市,完全變成最原始的形態,弱肉強食。


    久而久之,肯定沒有修士願意來購買東西,而坊市中的修士也會外逃。


    然後商鋪開始關閉,商家撤離,最後成了人跡罕至的鬼市。


    “該死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矮胖子勃然大怒。


    通常其它的修士,看到他們青鋒幫人數眾多之後,都是不敢反抗,隻能老老實實的交出靈石。


    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敢嘲諷他們。


    “找死!吃我黑虎拳。”


    矮胖子怒起心頭,一聲怒吼,掄起拳頭便是向許豐年的胸口砸了過去。


    一拳打出,倒是虎虎生風,頗有幾分氣勢。


    可惜練氣四層的修為,那點真氣帶來的力量波動,在許豐年眼中實在是弱得可憐。


    許豐年都不敢用力,生怕力氣大一點,就把他給拍成肉泥了。


    畢竟許豐年現在的實力,即便不動用真氣法力,也能生撕體魄較弱的二階初期妖獸。


    所以,許豐年很小心的彈出一根食指,擊打在矮胖子的拳頭上麵。


    而後就是見到,矮胖子伴隨著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整個人慘叫著倒飛出去。


    矮胖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對許豐年出拳的手臂,已經變得像麵條一樣綿軟無力,骨頭都斷完了。


    “他敢對我們青鋒幫出手,快幫我打他,打死他。”


    矮胖子麵色慘白對著幾名同伴喊道。


    遠處的幾人看了看許豐年,又看看矮胖子,相視了一眼之後,突然一哄而散。


    竟然直接逃走了!


    矮胖子也是目瞪口呆,以往他們青鋒幫在坊市裏麵橫行霸道,那幾位幫中的護法和執事,再是威風八麵。


    怎麽今天一個個變成無膽鼠輩了。


    “難道這個人的修為很厲害?比吳護法還厲害?”


    矮胖子突然想到,剛才幾人裏麵,有一位練氣八層的吳護法,可是修煉了望氣術的。


    很可能是吳護法,發現名少年修為強橫,所以眾人都嚇得逃走了。


    “帶我去見你們幫主。”


    許豐年走到矮胖子麵前,淡淡說道。


    “大人這邊請。”


    矮胖子眼珠子一轉,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一隻手痛得欲生欲死,還是強撐著陪笑說道。


    手臂斷了不要緊,以後還能接上,要是小命沒了,可就完了。


    “還挺識趣。”


    許豐年笑了笑,跟在矮胖子後麵,片刻間就來到一座低矮院子的前麵。


    院子不大,也就兩進。


    院門上麵掛著牌匾,青鋒幫。


    “這塊牌匾……”


    許豐年看到牌匾上麵的字,麵色凝重。


    而就在這時,十幾男女修士,擁著一名身著青色勁裝的女子,從牌匾下的院門裏走了出來。


    青裝女子大約三十歲左右,練氣十二層的修為。


    跟在女子旁邊的,還有一男一女,年齡看起來比女子稍小一些,修為都是練氣十層。


    這三人,麵容有些相似。


    而其它人,修為則都是練氣九層以下,其中幾個便是之前看到矮胖子被許豐年打飛後逃走的。


    “大人,那位就是我們幫主蔣燕,旁邊那兩位是幫主的弟弟蔣存和妹妹蔣鶯,是我們幫的大長老和大護法……”


    矮胖子朝青裝女子和她身邊的兩人努了努嘴,小聲說道。


    而後,他便是帶著哭腔的衝向幫主蔣燕,叫道:“幫主給我做主啊,我的手讓這個人打斷了。”


    許豐年一陣無語,這矮胖子沒想到是人精啊,還知道兩邊不得罪。


    就衝他剛才透露的這點信息,許豐年接下來肯定不好再對他下手了。


    而蔣燕剛開始看到矮胖子把許豐年帶過來的時候,臉色也是十分的難看。


    但看到矮胖子把受傷的手臂,甩得像麵條一樣的跑過去,臉上的怒意也就消散了。


    畢竟這胖子手臂都斷成這樣了,太過苛責就不近人情了。


    “幫主,就是這個人打傷我幫弟子,我剛才用望氣術看過了,此人最多練氣十層的修為,簡直膽大包天。”


    吳護法擠到幫主蔣燕身前,指著許豐年說道。


    “確實是膽大包天,蔣存、將鶯你們去把他拿下,用他身上那儲物袋和裏麵的東西,拿來賠償給蔣元。”


    蔣燕看了許豐年一眼,確定是練氣十層的修為,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對身旁的兩人說道。


    “原來這胖子叫蔣元,都是姓蔣,胖子不會和這幫主是一家的嗎?”


    許豐年有些疑惑,不過他不是來打架的,更懶得對這些人動手。


    他心念一動,真氣催動,法力遍布全身,不再用禦氣藏神之法隱藏修為。


    同時,他輕拍了一下儲物袋,一隻凶神惡煞的虎首,從中飛了出來,懸在了頭頂之上。


    虎首正是四方殺獸中的一件,如果祭出一整套四件法器,許豐年怕把他們嚇著。


    畢竟是一群九成人連儲物袋都沒有的修士,一件法器就足夠鎮住他們了。


    “練氣十三層!”


    “法器!”


    “蔣存蔣鶯快住手!”


    蔣燕嚇了一大跳,急忙驚叫起來,一掠而起擋在了蔣存和蔣鶯的前麵。


    她怕萬一這弟弟和妹妹來不及反應,向著許豐年出了手,那他們可就全都完了。


    還好,總算是及時把兩人攔了下來。


    “青鋒幫主蔣燕見過公子,公子光臨,真是令本幫蓬篳生輝。”


    蔣燕走到許豐年麵前,畢恭畢敬的拱手說道。


    麵對許豐年,連道友二字,蔣燕都不敢叫。


    練氣十三層的修士,她根本無法抗衡,更不要說對方還有法器。


    來到澤山坊市這幾年,她所見過能擁有法器的修士,屈指可數,每一個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存在。


    “怎麽,練氣十層就是膽大包天,練氣十三層就是蓬篳生輝了?”


    許豐年看著此女,冷笑說道。


    “公子說笑了,一切都是誤會而已,都是那些有眼無珠的家夥,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他們計較了。”


    蔣燕也是一個人精,一邊賠笑一邊轉移話題道:“不知公子到澤山坊市這種小地方來,是有何貴幹,隻要青鋒幫能幫得上忙的,妾身定然義不容辭。”


    “幫主此言當真?”


    許豐年問道。


    “自然當真。”


    蔣燕連忙說道。


    “那好,麻煩蔣幫主把所有幫眾召集回來。”


    許豐年說道:“幫主也不必問原因,總之回來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獲得兩塊靈石的獎勵。”


    此話一出,除了蔣家三人之外,其它人都為之動容。


    就連那練氣八層的吳護法,都是露出喜色。


    “大長老,大護法,吳護法,你們去召集人手吧。”


    蔣燕略一思索,隻能答應了下來,“公子,請隨妾身到幫中稍坐。”


    能得到兩塊靈石,對於普通的幫眾來說,已經算發一筆小財了,她自然是不能阻止,否則會失人心。


    半個時辰後,三十多名幫眾被召集而來,許豐年都一一詢問了。


    所有人,沒有任何關於許家村的記憶。


    包括,已經在澤山坊市呆了五十多年的吳護法。


    算起來此人的年紀,比許豐年爹爹年齡都大的,也不記得有許家村。


    而後,許豐年又詢問了蔣燕姐弟三人,結果蔣家三人和那矮胖子蔣元,卻都不是澤山坊市附近土生土長的散修。


    “不瞞道友,我們和蔣元都不是澤山坊市附近的修士,是幾年前才到此落地生根的,這青鋒幫也是最近三年才創立的。”


    蔣燕說道。


    “原來如此,不知道友以前仙居何處,為何會到快要沒落的澤山坊市來。”


    許豐年問道。


    其實修士也和凡人一樣,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不會輕易離鄉。


    人離鄉賤,物離鄉貴的道友,到了那裏都是一樣的。


    “不瞞道友,我等原本是古山國坊市的人,隻因在那邊實在站不住腳跟,才搬了過來,隻是沒想到剛到此地半年,就發生了一件事情。”


    “一位太玄門的內門弟子與一群盜賊鬥法,後來因為這名太玄弟子受了重傷,控製坊市的勢力因此受到太玄門降罪,被驅離了坊市。從此坊市的各方,為了爭奪控製權便是爭鬥不休,慢慢的坊市也就沒落了……”


    蔣燕歎息,直道運氣不好。


    “若是沒有那些勢力的爭鬥,最後坊市沒落,各方勢力撤離,恐怕姑娘也建立不起這青鋒幫吧?”


    許豐年笑道:“我記得原來的控製古山國坊市的,應該是舊古山國王族蔣氏,你們和古山國蔣氏是什麽關係?”


    “公子竟然知道蔣氏!不瞞公子,我們就是古山國蔣氏最後的遺脈……”


    蔣燕臉上發紅的說道。


    古山國王族放棄王族權位,建立修仙家族以後,又創立的古山國坊市,也是著實輝煌了一段時間,成為太玄門勢力範圍內的修仙大家族。


    結果,現在蔣氏的族人在卻沒落至此,竟然糾集一幫散修,在澤山坊市中敲詐勒索,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也難怪蔣燕臉紅了。


    “既然蔣幫主幾位是在那太玄弟子與盜賊鬥法的半年前,就到了澤山坊市,不知幾位可記得當時雙方鬥法的細節,可曾波及到其它修士或者是…凡人?”


    許豐年看著蔣家姐弟三人問道。


    “我等三人當時都去雲田坊市采購雪樅草了,並不在坊市,細節就不清楚了,不過蔣元族弟那時就在坊市出口擺攤,倒是目睹了過程。”


    蔣燕思索了一下,又看了看許豐年的神情,便對蔣存道:“弟弟,你去請蔣元族叔過來,向公子說說當年的情況。”


    蔣存點頭,快步而去,片刻間就把蔣元帶到許豐年麵前。


    此時,蔣元手臂剛剛包紮了一半,就被帶了過來,雖然痛得滿額汗珠,也隻能對許豐年賠笑道:“見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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