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界,在哪裏?”


    被眼前一幕,震驚得久久沒能回過神的星域天道,耳畔,突地響起了這麽一道清冷的聲音。


    她身軀一顫,轉過頭時,卻見那先前不知何處去的蘇白,在這一刻,已經出現在了她身旁。


    看著那雙空洞,沒有瞳孔,毫無神采,甚至無有一絲情緒的眼睛時,她竟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一步。


    縱然此時,這道瘦弱的身影之上,沒有任何氣息流露,沒有任何威壓,但她卻本能的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畏懼。


    就好似,眼前之人,或許略微出手,就能將她就地斬殺一般。


    此外,從蘇白的身上,她還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這股冷意,縱然是她,沒有任何情感的星域天道,都能夠切身的感受到,那一股,冰冷刺骨的冷意。


    “蘇,蘇,蘇,蘇白……”


    “我在問你。”


    毫無一絲情感的聲音,再次從蘇白口中傳出。


    仍舊是沒有任何氣息,沒有任何威壓,但卻猶如洪鍾乍響一般,響徹在了,她的腦海。


    她深吸一口氣,似是想平複下自己的心境,保持一個平和的心態,與此人交談,但她卻驚愕的發現,她,做不到!


    因為此人,不隻是蘇承天的兒子,還是人族的戰神,更是那方才強勢打破諸天萬族封鎖,晉升大帝之境的浩然大帝,


    蘇白。


    “此方星域,最,最,最西方!”


    星域天道幾乎是本能的低著頭,哆嗦著聲音,卻久久沒能聽見回複。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時,卻發現,此前停留此地的身影,已然,不知何處而去。


    天地之間,無盡晦暗的真空之下,什麽都沒有。


    但他身影先前所在的地方,卻還殘留著一抹,不斷斂去的七彩劍光。


    ……


    蘇白掠空而來,已是大帝頂峰之境的他,速度極快,縱然星域天道口中位立此方星域最西方的地界,他也不過花了費片刻時間,就已來至此地。


    這裏,仍是真空地帶,四周漆黑無比,沒有光亮,就連一方停駐於此地的世界,也不曾見到。


    但他,卻在這裏,敏銳的發覺了到了此方星域的星域界壁,透過這道星域界壁,他甚至,還看到了一條長長的,不知通向何處去的道路。


    他提起長劍,劍光劃動之間,就已破開此處界壁,強勢打通了那一條道路。


    但在踏上那一條道路之時,他遲疑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他身形一動,消失在了此處地界。


    待他再出現身影時,已是來到了人族祖星。


    此時,在人族的祖星之上,無數人族,正沐浴在此方星域之力,以及人族祖星天地之力的加持下,強勢誅殺著那些殘留的外族強者。


    而率領這一眾人的,便是自長安城牆之上,凝聚身形而出的李乘風,以及此時掌管此方世界的,陌尋雪。


    無有大帝強者相助,此界的人族,在星域之力的加持下,實力最強者,可堪比大帝,所以幾乎每一息時間,人族,都會將長安城牆的防線,往前推上數百萬裏!


    如此強勢碾壓之下,不過數個小時的時間,人族,就已盡數誅殺人族祖星境內的一切外族,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霸族!


    蘇白打量了一眼,並沒有摻和,而是來到了昔日帝都大學的舊址……也就是現如今,承天大學的所在地。


    這裏,充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道韻之意,蘇白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這裏麵,蘊含著直達大帝之境的道統!


    可見,這是蘇承天,留給一眾人族的,真正傳承!


    但這,於此時的他而言,並沒有什麽用。


    他收回目光,身形消散,轉輾來到了一間劍道室。


    “係統,我現在能追溯的時間,最長能有多久?”


    【回宿主,世界重瞳之中的世界成功融合於帝界之後,宿主的瞳力,便可隨境界增強而增強,現在可以追溯的時間,約莫十年!】


    蘇白沒再說什麽,眸光一動,時光回溯間,他很快就看到了,那一個,拚命練劍,隻為變強的小女孩。


    當看到她欲要讓自己擺脫軟肋,自刎此地時,他漠然的眼眶周圍,無端的落下了,兩抹血淚。


    他不是她,無法體會她那分鍾的心境,但他,卻也從這畫麵之中,看到了那個小女孩,深深地絕望。


    他本以為,他照顧她,照顧得很好,卻沒有想到,她,也為了他,吃了這麽多,難以忍受的苦。


    順著畫麵的痕跡,蘇白,隨著那名小女孩,一同來到了一處小山坡上。


    從這裏,他能夠清晰的看見,他曾經的家。


    也能,在此處,看到那個小女孩,無數次想要去到那裏,去看一眼想見的人,但,卻又一臉自責,生生折返的悲涼。


    而這,


    僅僅是為了,變強。


    然後,


    保護她的,蘇白哥哥。


    “小芷……蘇白哥哥,對不起……”


    眼前的一幕幕,讓蘇白心如刀絞,他無數次想要穿過這虛幻的畫麵,去到那名小女孩的身前。


    但,縱然已是大帝強者的他,卻,也無法做到。


    他就隻能,如同一個旁觀者一般,無力,又無能的看著。


    許久。


    畫麵繼續追溯。


    蘇白尋著時間痕跡,看到了那個,喜歡呆在天星幼兒園窗邊,一直往外看的,手裏緊緊抱著電話的,小女孩。


    她每一天,都期待著,她的蘇白哥哥,會在窗前出現,會帶她,一起,去坐那個會動的,摩天輪。


    每一次打電話時,她都很開心,但掛了電話之後,她卻又一個人,抱著電話,蜷縮成一小團。


    最後,念叨著她蘇白哥哥的名字,期待著下一次的電話,期待著下一次的見麵,再,與淚而眠。


    此般場景,一幕一幕,如同塊塊玻璃,生生劃在了蘇白心口,讓這個已是大帝強者的無上存在,在這一刻,淚灑一地。


    他散去眼前的畫麵,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般,無神的走在街道上。


    他很自責,很懊悔。


    明明在,在他意識之中,他已給了那個小女孩,最好的東西,他也會認為,那個小女孩,會過得很開心,但他,卻沒有意識到,在那個時候,她最需要的,其實,都不是這些。


    而是,她的蘇白哥哥。


    ……


    夜晚。


    玉輪高懸,銀光普照大地。


    新生的人族祖星,好似以往一般的,平靜祥和。


    蘇白漫無目的之下,已不知道走到了哪裏,但他,抬頭時,卻又回到了昔日的,八中。


    他想進去看看,但念頭一起,卻又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來到了大錢市的另一個地界,一中。


    在這裏,時光追溯之下,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這個人瓜子俏臉,兀自吃著零食,本該青春招展的年紀,卻是一身的冰冷,與其他學生,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不會笑,也不會哭,甚至沒有一個朋友。


    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她,都是一個人,就好似,一個,生來就融不進別人圈子裏的,外人。


    她,也沒有多麽喜歡吃零食。


    之所以如此,好像,卻也隻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突兀一般。


    一直到加入邊境之際,她的臉上,才稍稍露出了一個好似常人的表情,身上,好像也沒有那麽冷了。


    就好像是去做此事於她而言,並不是一件關乎人生的抉擇,而隻是,一件,可以撩動她情緒的小事一般。


    順著時間痕跡,他來到了那輛軍車上。


    彼時的女孩,在那個少年上車的瞬間,就被他吸引了。


    她本就沒有的情緒,也在這一刻,因為這個少年的出現,被喚醒了。


    她會有想和此人說話的想法,她會有想要此人東西的想法,她會有想要將零食分給她的衝動。


    最讓她意外的是,她居然,會出聲說那個少年是啞巴!


    這一切此前未有的情愫,都讓她無比新奇,可讓她難過的是,這個少年,卻一直都不想搭理她。


    時間推移,直到那一天,她感知到少年遇到危險,便叫上謝長空,與她一起,去救那少年。


    當看到謝長空死的時候,她的內心,充滿了深深地自責,再看到那名少年,被那煙嗆得雙眼通紅,咳嗽不止,卻仍不願將其丟棄時,她的心裏,充滿了一陣,又一陣的痛楚。


    自那以後,她便發了瘋的修行,練習古武,練習殺妖……隻為了,不讓此前的悲劇,再次上演,但表麵上,她卻又總是裝作一副懶散的模樣,以至於她的破境,都被別人歸咎於天賦原因。


    但這一切,都沒有知道。


    如不是蘇白時光回溯,也根本無法想到,曾經,那個愛吃零食的女孩,在天門關那段時間,乃至於天之戰場那段時間,每一天晚上,都會咬著牙,逼迫自己,一次一次的修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白來到了昔日的妖族境地。


    在這裏,他親眼看到了那個女孩,為了救他,不惜耗費生機趕路,變成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嫗。


    甚至……為了救他,甘願,死在了,他的劍下。


    她那一句句話,亦是如同一柄柄利刃一般,在這一刻,剜在了他的心口之上,讓他渾身發顫,心境難平。


    “我葉如歌,願意用性命拯救蘇白,無怨無悔!”


    “因為我喜歡他!”


    “你不懂,喜歡二字,就已足矣!”


    “你閉嘴行不行啊,喜歡這東西,我怎麽知道是什麽,但我就是不想看到他受傷,不想看到他痛苦,更不想看到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妖族地界!”


    “什麽程度,我告訴你,我葉如歌喜歡蘇白,縱使他喜歡別人,縱使全天下的人都反對,縱使喜歡他就要踏入萬劫不複的深淵,縱使他有一天,一劍把我殺了,我也照樣喜歡他!”


    “隻要能救他,縱使要我屠盡天下人,縱使要我墮進九幽地獄,縱使此生…...再不見他,葉如歌,也無悔!”


    “你們兩個給我記住,蘇白,沒有死!”


    “縱使天下人都說蘇白死了,但他,依舊沒有死!”


    “他會回來,他一定會回來的!”


    “到那個時候,告訴他一聲,曾經有個叫葉如歌的女孩,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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