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小插曲結束,天擊府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自上次忒斯特-viii號星球一戰過後,雲驍率領青丘衛大破鑿齒獵群,還當場斬殺了一位巢父,按理說即使不封驍衛,也該論功行賞,封個與雲騎驍衛同級別的官職。


    但他卻仿佛消失了一般,就連當初任職的青丘衛監軍一職,也被飛霄親自下令刪掉檔案。


    簡而言之,現在青丘衛沒有雲驍這個人,以前的各種檔案和記錄都不存在,所有跟他相熟的人也都不再提起他。


    青山按例把一批擬用提拔的青丘衛高級將領寫成名單,上報天擊府。


    飛霄雖然坐在主位,卻是隨手把文件交給了雲驍:“你看看吧。”


    雲驍連忙推辭道:“我還是不看了吧,右驍衛大人欽點的提拔名單,我如今可是連天擊府的身份也沒了,一介布衣,哪敢插手曜青重大事務。”


    飛霄紅唇微撇,挑眉道:“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麽把你的職位全部都撤了?”


    當著天擊府幕僚椒丘,影衛貊澤,右驍衛青山的麵,這話就這麽水靈靈地說出來了。


    青山確實好奇,以雲驍的功勞和能力,即使不執掌青丘衛驍衛,天舶司,地衡司,工造司,丹鼎司,太卜司,天擊府,除了六禦正副職大人以外的官職,應該任他挑選才對,怎麽如今立了功,反倒比以前都不如了?


    雲驍搖頭,神色淡定自若道:“將軍大人這麽做,自有將軍的道理。”


    飛霄很滿意他的回答,如果雲驍這次打了勝仗居功自傲,立了功就恨不得原地升三級,被領導二話不說撤了職就開始心懷不滿,那他就不適合坐將軍這個位置。


    “看看那份名單吧,讓你看你就看。”


    雲驍不再矯情,開始翻閱青丘衛高級將領提拔的名單。


    這份名單本該記錄千戶以上的將領,青山此次特意將不屬於高級將領的幾位新任百戶的提拔錄用都記錄在冊。


    為首三位百戶正是:青矮,青胖,青痩。


    這是當初雲驍“任人唯親”直接任命的,青山回去當驍衛之後,論功行賞,依舊維持原先的任命上報天擊府。


    雲驍看了一眼飛霄,輕輕點頭道:“右驍衛大人慧眼如炬,這份名單中的許多人,我在青丘衛的時候都曾與他們並肩作戰過,隻是……這千戶名單之中,為何沒有青高的名字?”


    青山看著粗陋,實則也是個膽大心細的武將。


    高矮胖瘦四兄弟,青高就和他的義子一樣,其他三位也是久經戰陣的老兵,一直到雲驍前來他都未曾提拔,顯然是想繼續磨煉這些年輕人。


    雲驍的提拔看似任人唯親,實則不過是幫青山提前做了他本就要做的事情。


    所以這次回到青丘衛,這三位百戶的任命並不變動。


    可唯獨少了千戶青高,是怎麽回事?


    他在戰陣中臨陣突破,越級斬殺六階豐饒命途行者劍齒,這份功勞足以領個青丘衛都統的職銜,節製數千青丘衛。


    飛霄也疑惑道:“青山,怎麽回事?”


    青山歎了口氣道:“第一版的名單上,確有青高的名字,他是我下放到隊伍裏鍛煉的,即使這次回來沒有任何功勞,也該憑借服役年限升任百戶,然後在一年之內提上千戶。”


    “這次他立了大功,我本想奏請他直接出任副驍衛一職,哪知道這小子連夜收拾東西,招呼也不跟我打,直接辦理了退伍手續。”


    “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心裏想什麽我都清楚,可能當初那件事對他的打擊,還是太大了吧,唉……”


    論帶兵能力,青高絕對不輸雲驍,


    如果不是雲驍這個家夥從天而降,青山會在未來接任將軍之後,將青高一手提拔為青丘衛驍衛。


    他是真把這個高個子的狐人青年當成自己的義子看待了。


    雲驍聞言也有些失落,老伍長當初帶他加入青丘衛,一路看著他從小兵到伍長,哪怕後來雲驍擔任了驍衛,還是一口一個老伍長地喊他,在隊伍裏他一直就是老大哥的形象,高大的身型爽朗的性格給人慢慢的安全感。


    巡獵的命途在於其複仇的意義,但若是複仇之火從此熄滅了,命途也會逐漸消失。


    雲驍問道:“他去了哪兒,有消息麽?”


    青山搖搖頭道:“既然不決定留在青丘衛了,自然不想我們知道他的所在,我也懶得派人打聽,讓他好好休息吧。”


    飛霄提議道:“雲驍,不如去向你那幾位狐朋狗友打聽打聽。”


    雲驍攤手道:“我不是被禁足了麽?”


    飛霄白了他一眼:“放你一天假,晚上記得回來就行,我還不至於絕情到把你關起來,徹底斷了和外界的聯係。”


    雲驍聞言立即道:“那我現在就出發,爭取早點回來。”


    ……


    青雲陵園。


    脫下一身戎裝,換上一身粗布衣衫的高大狐人,帶了一壇酒,帶了一束花。


    高大狐人將那束【勿忘我】放在石碑前,揭了泥封,倒了一碗放在石碑前。


    他拎著酒壇與那碗輕輕磕碰,然後仰頭痛灌一口。


    放下酒壇,喉嚨如火燒一般。


    曜青軍士連年征戰,最喜歡的莫過於烈酒,這壇【曜青魂】本該在打了勝仗受了封賞之後拿出來,和心愛之人分享。


    如今卻是他大仇得報,卸甲歸鄉之後,拿來心愛之人的墓前揭封。


    “阿婉,我為你報仇了,”青高靠在墓碑前,從懷裏拿出一把裝飾精美的匕首,輕輕撫摸上麵那行小字,“可是我的心沒有因此好受半點,失去了仇恨之後,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活著,所以我離開了青丘衛,沒有告訴任何人。”


    一陣微風拂過,柔柔的風兒仿若愛人的手,輕輕撫摸著青高的臉頰。


    恍惚中,他的阿婉就站在他的麵前,明眸善睞,虎牙尖尖,笑盈盈地拿著那柄淬了劇毒的匕首,凶巴巴地威脅道:“高新城,你要是敢喜歡上別的狐人女子,我就把這淬了毒的匕首插在你的心口,讓毒藥在一息之間擴散到你的全身,然後你就會全身僵硬血肉潰爛而死!哼哼!”


    高新城又喝了一口酒,目光朦朧,聲音哽咽道:“阿婉,我沒有喜歡別的狐人女子,可我的心比這柄匕首插進去還要痛,每次想起你的時候,就像是擴散全身的毒藥在發作,全身僵硬,血肉麻木……我知道,思念才是世間的最烈的毒藥。”


    一口接一口,一句接一句,仿佛把這六年來的思念和藏在心底的話都一並與風說了。


    酒壇很快見底,青高抱著酒壇,八尺男兒蜷縮在墓碑旁,沉沉睡去。


    天色漸晚,暮色昏沉中,四個狐人來到此處。


    看著他們的老大哥像個孩子一樣靠著墓碑,抱著酒壇睡覺。


    那矮個子的家夥見狀歎了口氣,輕輕拿走他懷裏的酒壇,感慨道:“世間唯有癡情,不容他人取笑。”


    那胖子招呼道:“來搭把手,夜深露重,總不能在這兒睡吧。”


    那瘦子不說話,默默地來到一直照顧他的高大狐人麵前,與胖子一人一邊架起了他魁梧的身形。


    雲驍最後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墓碑。


    夜風習習,月光下的墓碑上,三列字跡清晰可見:


    故青丘衛伍長


    愛妻溫婉之墓


    夫君高新城叩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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