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夫看向眼神冰冷的少年,他忽然有些恍惚。


    能夠毫不猶豫地將眼前的青雅認定為叛徒,並打算將他們一起殺死的,隻有步離人才會如此決絕吧?仙舟的狐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如此冰冷無情。


    青雅被雲驍的話擊中內心,如果就連公子也認為自己是步離人的幫凶,那她的確沒有活著的必要了,無論此事是否另有隱情。


    “青雅……明白了,青雅甘願以叛徒的身份赴死!”


    她的小臉上浮現一抹決絕,如果能夠以命償還自己犯下的過錯,不求洗刷手上沾滿的鮮血,她願意就此解脫!


    青雅這短短的一生從沒有過選擇的權利,但如果有下一世,如果能夠選擇,她一定會投胎在曜青仙舟,做個純粹的狐人,而非步離人的爪牙!


    沃爾夫手中唯一的籌碼失去了作用。


    雲驍也不再跟他浪費時間,從儲物空間取出了那柄傳承三代的雲騎軍製式長劍。


    前任曜青將軍,現任曜青將軍,如今傳到了他的手中。


    三人就像是時空的輪回,追逐著彼此的身影。


    “太虛劍氣·心蘊,無塵。”


    雲驍早在突破四階命途行者的瞬間,同時突破了心蘊第二層的無塵。


    心境融湖為止水,心湖結冰為無塵。


    此時他的心湖逐漸凝結成冰,纖塵不染的劍心澄澈清明,再沒有任何情緒能夠幹擾他出劍。


    這一劍隻是平平無奇地揮出,卻讓沃爾夫感受到了如芒在背。


    他抓起青雅纖細的身軀試圖抵擋這一劍。


    青雅也閉上了眼睛,流下了一滴眼淚。


    萬籟俱寂,唯有那滴眼淚落下的聲音,是這世間唯一的動靜。


    噗嗤——


    利劍破體的聲音。


    青雅喉嚨的力道逐漸鬆開,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麵前的雲驍。


    雲驍掌中劍刃的確是平平無奇的一劍,連青雅的身體都沒有碰觸到。


    但沃爾夫卻被飛劍貫穿了身體,飛劍攜帶熊熊燃燒的火焰,將他的心髒徹底燒毀成為一個空洞,將他的大腦洞穿,將他的丹腑洞穿……


    沃爾夫全身上下七處貫穿傷,臉上帶著不甘與不可置信,就此死亡。


    七把飛劍環繞雲驍的周身,他手持長劍,宛如仙人。


    【太虛劍氣】加持下的【飛劍術】,威力相當不俗。


    說起來,這飛劍術還是從青雅身上讀取到的。


    雲驍收起長劍說道:“跟我回去,把一切解釋清楚,給青痩道歉,照顧到他傷病痊愈為止。”


    他根本就沒想殺眼前這個小姑娘,先前見到青痩被重傷,沃爾夫被放走,一時間情緒上頭,就把青雅當做了叛徒。


    之後細細想來,青雅絕不可能自己做出殘害同族的事情,一定是她在步離人身邊待得久了,容易被對方的信息素影響。


    既然青雅不是叛徒,他在麵對凶殘狡詐的步離首領沃爾夫的時候,就更不能流露出半點兒狐人的善良和柔弱。


    事實證明雲驍做的很對,他表現的比步離人還凶狠無情的時候,沃爾夫就會上當了。


    青雅站在原地很久,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抬頭道:“雲驍……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雲驍點點頭,示意她隨意。


    青雅哽咽著說道:“謝謝你一直試圖讓我融入狐人的生活,但我可能真的不適合待在青丘衛了,這次放走了沃爾夫,傷到了很多同胞們,尤其是青痩,他在我被沃爾夫的狼毒影響的時候,還一直在試圖喚醒我的理智……請代我和他說聲對不起。”


    雲驍沉默著不說話,他想起自己先前說的那句話。


    一天是步離人,一輩子都是步離人。


    也許是這句話刺激到了青雅了吧。


    青雅還是沒忍住流下了眼淚:“你說的對,一天是步離人,一輩子都是步離人。我從小被步離人養大,就像被狼養大的人類孩子,無法徹底融入你們的世界。既然犯下了過錯,未來恐怕還會因此犯下更多的過錯,為了避免給大家帶來更大的傷害,所以我必須離開。”


    “不過,請公子放心,我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安度餘生,不會和步離人一起殘害狐族。”


    “真想,再和公子唱一段戲啊……”


    狐人少女轉過身去,再不回頭,她在蘆葦蕩中越走越遠,遠處隱隱傳來狐人大鼓的唱詞:


    “豐饒孽物莫妄和,共存幻景難成全。”


    “唯使天弓盡誅祟,方見太平盛景來。”


    ……


    雲驍在蘆葦蕩中坐下,就躺在沃爾夫的屍體旁邊,狐人少年第一次感覺到這世間是如此荒謬,讓人怎麽想都想不通。


    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而親切的聲音:


    “是不是感覺,好像自己怎麽努力,孽物殺都殺不完,同胞救也救不完,這場戰爭怎麽打也打不完,豐饒孽物能夠一遍遍卷土重來,奴役我們的族人,甚至將原本善良的狐人馴化成為步離的爪牙,讓他們從心裏認為自己是步離人,這些人我們根本無法拯救。”


    雲驍有些委屈地點了點頭:“嗯。”


    原本他都以為青雅已經融入了大家,融入了狐人,可以以狐人的身份與大家真心做朋友了。他也一直是將青雅當做狐人和好朋友對待的,從未把她當成步離人的死士,也從未把自己當成她的主人。


    飛霄笑著捏了捏少年的臉:“你啊你,想的比姐姐還多,怪不得小小年紀就一頭白發。”


    見這個弟弟今天反常地沉默,她隻好哄道:“行了,別難過了。對她來說,離開不失為一種正確的選擇,留在我們這裏,也許才是對她的一種馴化。人呢,總要習慣著離別的,這才離開了個青雅你就難過的要命,哪天離開了姐姐還不得哭出來啊。”


    雲驍有姐姐陪著,心情好些了,但看上去還是皺著一張臉。


    飛霄歎了口氣,沒辦法,自家弟弟,她不哄誰哄,那個轉頭就走的青雅麽?


    她抬頭望著天上的月色,在雲驍的身邊躺下。


    “給姐姐枕一下你的手臂,快點!”


    “地上髒呢,姐姐還是別躺了。”


    “別廢話,趕緊讓我枕一會兒,你陪姐姐看會兒月亮。”


    “那你枕過來吧。”


    雲驍伸出右手臂,飛霄的頭便枕在了他的臂彎上。


    他的臂彎寬闊而踏實,正好繞過飛霄的後腦,將她攬在肩頭。雲驍的手把她的頭發輕輕托起,然後握在手裏,不讓三千青絲沾染到地上的塵土。


    飛霄側過身,並不看天上的月亮,而是看他眼中的月亮。


    天上月亮再好看,也沒有他眼睛裏的月亮好看。


    雲驍轉過頭:“在看什麽?”


    飛霄輕聲說道:“你的眼睛裏有星星呢。”


    說罷她靠在弟弟的懷裏,輕輕地睡著了。


    雲驍看著她精致的睡顏,微微有些心疼。


    既然飛霄來了,說明主力艦隊也抵達了法洛莫莫星係的門戶,接下來的戰爭,就是飛霄與那位【蝕月】獵群的巢父【赤月汗】的直接較量了。


    她還有那麽多的公務要忙,一落地卻來先見了自己,安慰他的同時,也教會他正確看待步離和狐族的關係。


    她一定很久沒休息了,所以在自己懷裏才會睡得這麽安穩。


    就像那天他從戲園出來,背著她回到天擊府的路上一樣。


    雲驍不知不覺間,已經湊到了飛霄麵前,幾乎可以感覺到她勻稱的呼吸聲,正在輕輕地朝著他撲麵而來。


    飛霄的睫毛輕輕顫動,然後睜開了狡黠的眼睛:“嘿呀!被姐姐抓到了吧,說,想對姐姐做什麽壞事?”


    雲驍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在數姐姐的睫毛。”


    飛霄又離他近了幾分,雙手抱緊了他,故意閉上了眼睛:“那你繼續數哦,我睡啦。”


    月光下的狐人少年抱著狐人女子,輕輕吻在了她的眉心。


    狐人女子睫毛微顫,美的動人心魄。


    ……


    (存稿就這麽多,剩下的牢陶瘋狂肝,兄弟萌可以繼續衝,還欠你們十更,今天能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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