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南城西部城區。


    “哐當...”


    李珍茵伸手將鐵門的插栓抽離,抬起一腳將其踹開,停下腳步端詳了一番內部的景象之後,又一聲不吭地後退了兩步,不再動彈。


    年久失修的廢棄教堂周邊已然纏繞著不知名的植物,正在城中蔓延的烈火似乎在有意無意地避開這裏。


    經過了徐子涵長達數分鍾講述,證明了【為什麽這世界上沒有鬼】後,李珍茵這才重新振作起來,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進漆黑一片的建築周圍。


    透過窗戶,裏麵人頭攢動著,似乎是聽見了方才踹門的動靜,他們停滯了幾秒,雜亂的腳步聲離屋外的二人越來越近。


    她輕輕地嗅著周圍的味道,空氣中陌生人們的體味殘留與一股新鮮血液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兩人躡手躡腳地貼近門邊。


    滴答...滴答...


    感受著自頭頂液體的的潮濕觸感,徐子涵有些疑惑地伸出手擋在頭上。


    “氣候太潮濕了...屋簷上有積水...?”她的聲音卡在了嘴裏,一股熟悉的味道從顱頂的位置傳來。


    一旁的李珍茵皺起眉頭,拉過徐子涵擋在頭上的手攤開一看。


    零星幾點的血滴正在她的手掌心上鋪開,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朝著上空望去。


    鐵鉤的把柄被人釘在了教堂的正中心,尖端穿過了惡魔的下顎從嘴中探出,鬢角的碎發不知是血還是汗,零零散散地膩在臉上。


    手臂被木樁穿透,那人似乎是想要以審判異端的方式將嵐殺死,受限於嵐隻留下了一隻手,隻好在差不多的位置打上對稱的木樁。


    徐子涵從未親眼目睹如此充滿惡意的凶案現場,手上的法杖因為脫力而落在了地上都沒有察覺,她張了張嘴,有些不可置信地感慨道:


    “喂...不會吧...”


    看著手中拿著刀叉棍棒的居民從門中湧出,將二人圍在中間,李珍茵仍未從嵐死掉的事實中反應過來,插在口袋中的手不自覺地攥緊。


    “異人?”


    為首的男人似乎有些虛弱,泛著紅色的濕潤眼眶說明了他似乎剛剛才從控製中解脫,他雙手緊握著手中鐵鍬,盯著徐子涵與李珍茵二人開口問道。


    “嘖...這些刁民,盡在這種時候冒出來添亂。”徐子涵似乎已經緩過了神來,從地上撿起法杖調轉槍頭,“我現在可是極度煩躁...你們最好是能在幾秒鍾之內滾出我的視野範圍。”她麵色陰冷地瞪著眼前的幾人,擺出攻擊架勢。


    “錯誤需要有人來負責,人民的痛苦也需要一個支撐點來宣泄...一個與異人蛇鼠一窩的落魄貴族,你的角色再合適不過了。”


    說罷,他手中攥著的草叉猛地刺向徐子涵,可一旁的李珍茵卻一手握在杆子上將其停下,他吃力地想要將武器抽出,卻是在做無用功。


    李珍茵搖了搖頭,沉默地掃視一圈蠢蠢欲動的人群,又回過頭去看了看臉色愈發鐵青的徐子涵。


    “我...我這輩子唯一做錯的事,就是相信了你們這群蠢貨能夠在思想上有所長進。”她的身軀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著,平複了一番情緒,徐子涵抬起頭,“幫我一下,阿茵姐。”


    “這群家夥已經沒救了...”


    李珍茵聞言,一手揪起男人的領子,將其整個人甩向周圍,徐子涵默契地趴在地上,一時間二人的周圍出現了一圈真空地帶。


    即使眼前異人那股詭異的怪力幾近將眾人嚇破了膽,可心裏已經開始扭曲了的執念與求生欲仍然驅使著他們一波又一波進攻。


    李珍茵一腳踩在其中一人的腳趾上不讓其逃脫,快速的幾個刺拳打在他的麵門,餘光掃到身後菜刀的反光,她側身避開刀鋒,手刀劈在襲擊者的喉結上,順勢提肘將先前的男人打暈。


    鬆開腳,一個高掃腿抽在持刀暴民的頭側,後者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便暈倒在了地上。


    縱使對於李珍茵來說隻是麵對一群烏合之眾,可仍是架不住對方的人數優勢,先是有一個身形瘦小的侏儒趁亂跳到了她的背上,限製著她的行動。


    頹勢便難以抵擋,不多時,李珍茵便被幾個大漢架了起來。


    “嘿,細看一下,這異人長得超好看的,你們也不完全是一無是處嘛...”


    那侏儒賤兮兮地說著,便將手伸向李珍茵的胸前。


    “砰。”


    李珍茵的周身猛然爆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蠻力,周圍的人群還未來得及反應,卻見李珍茵的拳頭已然洞穿了侏儒的胸膛,伸向她的手懸停在半空,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她手一揮,硬生生將對方的身體撕成了兩半。


    【憤怒是你力量的根源,別再壓抑自己了,你偶爾也需要發泄一下...】


    “我不會接受。”


    【我不在乎你的看法,我隻是勸你享受這份力量罷了,這樣還能讓自己好受些。】


    腦中的聲音似乎並不打算繼續和她糾纏,安靜了下來,她回過神,氣憤地往地上捶了一拳。


    可隨即,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看看周圍,自己不知何時已然掙開束縛,方才的男人們全部以一種極度扭曲的姿態癱軟在地上,不知生死。


    而自己正跨坐在徐子涵的身上,對方麵無表情地側過頭,而她的拳頭就砸在徐子涵的頭側。


    “喂...”身下的少女正直勾勾地看著她,“稍微清醒一點。”


    “抱歉,我感覺有一點...奇怪?”


    李珍茵按摩著自己頭部的穴位,試圖令自己恢複冷靜。


    自己的能力似乎完全不受控製,肆無忌憚地破壞了周圍的一切,想到之後還要為使用了能力付出代價,她在心裏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簡直就是霸王條款...】


    她搖搖晃晃地起身,看了看嵐掛在上空的屍體,歎了口氣。


    沒過多久,李珍茵背著睡著的徐子涵,朝著身後方向微微低頭示意。


    “我們隻能做到這樣了,可不要怪我們...”


    說罷,她轉身離去,蒙灰的靴子不經意將腳邊沾血的眼球踩得炸裂開來,在地上留下發黃的液體。


    ......


    “誰來為我解釋一下,這是到底是什麽情況....”


    與德文告別後,打算回到城區中將嵐回收的樊劍此時正在氣喘籲籲地在街道之間穿梭著——他正在朝著南城外的方向撤離。


    夜行所提到的“經理”這會似乎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將控製著的居民紛紛解開,當沉睡的人們從夢中驚醒時,看見周圍燃燒著的火海,城中順理成章地亂作一團。


    樊劍緊張地回過頭,見身後無人追來,暗自抹了把汗,扶著牆壁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節奏。


    “我應該早點出城的,這樣就不會遇見那家夥了...”他喃喃自語道,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著,一時間竟是繃不住情緒笑出了聲來。“不行...還得接著跑。”


    他再度邁開了腳步,身後路燈的照射下,他的影子詭異地抽動了起來,可此時的樊劍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周圍的異常。


    影子像是水蛭一般蠕動著吸附在身體上,樊劍的動作一滯,一雙冰涼的手不知何時緊緊環繞在他的脖子上。


    耳邊傳來的吸氣聲與對方喘息間吐出的熱氣,令他雞皮疙瘩直起,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哼...不是回來找我的嗎?為什麽要逃跑呢?”


    嵐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沒有死?樊劍並沒有看見李珍茵那邊的景象,但對方身上卻完全帶著另一個人的感覺,令他十分不自在,他的手顫抖著朝匕首的方向摸去。


    嵐似乎對樊劍的動作有所察覺,她輕輕按住了樊劍腰間的匕首,湊近樊劍的耳邊輕輕吐出一口熱氣,身上那股沁人心神的異香滲入鼻中,令樊劍感到更加地恐慌。


    【這王八蛋“法杖架子”...等我回去再報複你。】


    看著對方那已然完好如初的雙手,樊劍心裏一下子就清楚了導致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是誰,咬咬牙,抬肘便攻向嵐的腰間,試圖迫使其鬆手。


    可他隻覺得這一下似乎並沒有接觸到任何實體之上,他心裏咯噔一下,回頭望去,四周空無一人。


    腳下的石製地板傳來一股衝擊力,毫無防備的樊劍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那雙手輕撫著他的臉頰將他的頭抬了起來。


    嵐正歪著腦袋,默不作聲地讓自己那滿是侵略性的眼神在樊劍的周身遊走。


    他有意識地朝後方挪動著身體,那對淡紫色的眼睛無辜地對著他眨了眨,隨即流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可樊劍隻感覺對方的身上彌漫著令他感到十分不舒服的氣場。


    嵐似乎在刻意隱藏著自己的情緒,樊劍的視線朝下方掃去,對方的原先穿在身上那嚴嚴實實的甲胄不知何時換成了一身神職人員的白色製服。


    可那身製服並未令人感到絲毫的威嚴,雖說還是像以前一樣將她的肉體包裹地嚴嚴實實,不願將一點皮膚暴露在空氣之中。


    可那布料卻是鬆鬆垮垮,又像是被什麽液體浸濕了那般,如同濕紙巾一般貼緊著身體,將她的曲線一覽無餘地展示在樊劍麵前。


    金銀交錯的十字架項鏈撐在胸前,搭配著頭上那不加掩飾的山羊角,【神學者】與【惡魔】的元素糅雜在了一團,看起來格外荒誕。


    正當樊劍審視對方的變化時,他突然感覺嵐的手正在朝著自己的腰下摸去,試圖解開自己的皮帶,他愣了一下,連忙將對方從自己身上推開。


    “嘿,你不覺得有點熱嗎?”


    嵐說完,再也沒有“手下留情”,毫無保留地撲了上去,用力撕扯著對方的衣物。


    “在火場裏麵肯定熱啊!你這個縱欲狂...離我遠一點!”


    樊劍怒罵道,一拳打向嵐的腹部,盡管以他的力量難以使其直接休克,但好歹能夠阻止對方進一步的侵略動作。


    嵐受到了打擊,身體猛地一滯,抓著樊劍的手緩緩放下,過了半晌,她的眼神中爆發出了一股更加強烈的精光。


    身體微微顫抖著,樊劍隻感覺周圍的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令人頭腦發昏的淫靡氣息,心裏頓感不妙。


    【得盡快匯合...這家夥越來越興奮了。】


    他暗道不妙,轉身便要遁走,可卻躲閃不及,一頭撞進了嵐的胸口,對方仿佛在享受著這個貓抓老鼠的過程,利用自己的能力優勢戲耍著樊劍。


    【不不...這他媽是什麽事?嵐那家夥的雙胞胎姐妹嗎?還是又有什麽新的“天選之子”魂穿了...】


    樊劍搖了搖頭,腦袋裏麵一團亂麻,他一把將對方推開,朝著城外的方向跑去。


    嵐意外的沒有阻攔樊劍,她舔了舔嘴角,看著樊劍落荒而逃的背影,輕輕地發出有點滲人的笑聲,不知在想些什麽。


    “真走運...剛【出生】就碰到了喜歡的家夥。”


    ...


    此時的森林中...


    坐在營地旁邊的李珍茵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扭過頭疑惑地朝周圍看了看,以自己的身體素質會著涼嗎?她下意識地又開始思考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倒是把一旁的徐子涵嚇了一個激靈,手一抖,樹枝上串著的烤掉在了火堆裏麵,一瞬間便化作了一團黑炭。


    “喂!你這...”徐子涵的話語卡在了嘴邊,似乎是想起了李珍茵先前像是惡鬼一般殘暴的戰鬥方式,她不禁咽了口唾沫,猶豫片刻後,才弱弱地開口說道:“我的...”


    “賠禮。”李珍茵頭也不回地從身上掏了掏,向徐子涵伸出了手。


    徐子涵接過李珍茵遞過來的點心,臉上難過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她剛張開嘴,卻看見李珍茵不知何時扭過了頭來,這會正一動不動地緊盯著自己手中的桃酥。


    “......”


    “......”


    “...你很喜歡甜食嗎?”


    “也沒有特別喜歡...”李珍茵的眼神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對方手裏的點心。


    徐子涵有些無奈地將手裏的點心一分為二,遞給李珍茵。


    “你剛剛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我如果敢直接咬下去絕對會被你打一頓的意思。”


    “甜品啊...我也很喜歡甜品呢,想來我們的共同話題是不必擔心了。”


    身後的黑暗中冷不丁地傳來一陣慵懶的聲音,穿著藍色恐龍睡衣的“郵差”攙扶著樹幹不緊不慢地從樹後走了出來。


    他絲毫沒有在意已經擺出了戰鬥姿態的二人,打了個哈欠,又揉了揉自己淩亂的白發。


    “嗯...我是不是在公司裏麵見過你?算了...剛剛說到哪裏了?甜品是嗎...我倒是有一個不錯的菜品打算向你們推薦...”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李珍茵身上的穿著,又審視了一番對方的臉,聳聳肩繼續說道。


    “草莓冰淇淋。”李珍茵開口打斷了郵差的話,將手裏的半塊點心塞進嘴。


    “喂喂...我正在說話...”郵差不滿地走上前兩步,嘴裏嘟囔著。


    “必須是草莓冰淇淋。”李珍茵含糊不清地說著,眼神中滿是堅定。


    已經提起法杖的徐子涵歎了口氣,喃喃道:“你們兩個...知道現在是什麽立場嗎?沒人在意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冰淇淋...”


    “不...”“郵差”捏了捏下巴,沉思道:“聽著,一個人的飲食習慣決定了他的格局與性格,你根本就不懂這項信息的重要性!我現在問你,你喜歡什麽口味的甜品?”他的氣勢漸漸開始轉變,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詢問著奇怪的問題。


    “朱古力...”徐子涵被他露出來的強勢震得發了楞,茫然開口回答了這個無厘頭的問題,但她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我為什麽非得回答你?找麻煩就趕緊過來受死,要麽就現在滾蛋!”


    對方的眉頭不自覺地皺緊,閉上了眼睛,不知為何,他的眉宇間透露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失望”,郵差不由得歎了口氣:


    “理念不和呐...黨派不同...人與人之間總會為了這種無聊的小事而爭鬥。”


    說罷,他就像是來時的那般突然,轉眼間便消失在二人的視野之中。


    “這種跳脫的思維模式總是讓我覺得很像某個人...”


    徐子涵將法杖插在地上,又坐回了篝火旁。


    可屁股還沒坐熱,身旁的空間卻是撕開了一道裂縫形成傳送門,郵差從裏邊探出來半個身子,對著手中的檔案對照起了二人的特征。


    “那麽,就進入工作狀態吧...【飼養員】,把她們處理幹淨。”


    門內傳來了陣陣讓人感到十分不適的氣息,他平靜地合上了手中的檔案,轉身朝著門中走去,身影再度消失。


    取而代之,從裂縫中鑽出來的則是一頭約莫有三至四米高的巨獸,正是將李珍茵像是丟拋接球一般,從旅館上層丟下去的那頭野獸。


    徐子涵兩手緊握著法杖,可看著差不多兩三個自己高的野獸,毫不掩飾殺意地站在自己麵前時,出於生物的本能,她的雙腿開始止不住地打起顫了。


    【這軀體可是你我共用的,你這副懦弱的姿態...簡直是快要把我們的臉都一並丟盡了!】


    【換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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