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荔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閉著眼睛任由白霜給她淨麵,抹了白玉膏,再畫了個淡妝。


    穿上昨晚就準備好的鵝黃色的雲緞錦衣裙,白霜遞來同色的披帛,挽在手肘處,既好看又襯得人仙氣飄飄。


    像春日裏一抹流動的迎春花。


    飄飄搖搖地趕在新王妃的前頭,穀荔進了姨母以前用來待客的花廳,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很快,花廳外麵丫鬟婆子簇擁著新王妃過來了,穀荔抬頭望去。


    她的新嫂子今日梳的是垂掛髻,戴了一整套的紅寶石頭麵,穿的是大紅色的對襟長裙,沒有用時興的披帛,裏麵的束腰收緊,一身華貴的服飾也給她穿出了一股爽利之感。


    來的隻張錦薇一人,劉柏轎不在。


    走近了,穀荔才發現張錦薇竟然長著一張溫婉柔弱的臉,尤其是那一雙含情帶淚的眸子,隨意一瞥,就讓人生出一股強烈的保護欲來。


    隻想上前問一問她,是不是受誰欺負了。


    穀荔心中嘀咕,這劉柏轎倒是個好命的,盲婚瞎娶,竟讓他又撿了個美人回來了。


    穀荔麵上不顯,等人已走到自己麵前來了,她起身先見禮,“表嫂。”


    張錦薇彎起眸子,“這位就是安平縣主了吧!”


    都不用介紹,誰還不知道誰是誰呀。


    誰能想到,偌大的郡王府,新婦進門需要認的親,隻有她這個一表三千裏的表小姐呢。


    互相見禮後,表姑嫂兩人相攜著坐到了一起。


    “昨天多謝縣主為我解圍了。”張錦薇一點不扭捏,“這是我給縣主的見麵禮。”


    張錦薇的丫鬟捧著托盤走上前來,揭開上麵的錦緞,露出裏麵不亞於張錦薇現戴的紅寶石頭麵。


    寶石的七彩光暈炫得穀荔心花怒放,“表嫂太客氣。我昨天也沒幫上什麽忙。”


    張錦薇笑笑,好看的眼睛在紅寶石的襯托下更迷人了。


    “昨晚縣主來承德院,我卻沒能出來招待,真是抱歉。也不怕縣主笑話,我是個不勝酒力的人,昨晚,我喝醉了!”


    穀荔:???


    喝合衾酒還能喝醉的人,那不是一般的不勝酒力啊!


    原來丫鬟說的王妃睡著了,是真的。


    “無礙,我隻是擔心表哥受了什麽刺激會傷了你。”誰知道當事人早醉倒夢鄉裏了。


    不對,張錦薇醉倒了,那劉柏轎又是怎麽回事。


    他怎麽就突然發癲了?


    穀荔正想問問張錦薇是否知道昨晚劉柏轎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就聽到了候在外麵的丫鬟向王爺請安的聲音。


    劉柏轎來了。


    穀荔與張錦薇同時噤了聲,齊齊看向了門口。


    劉柏轎由小廝扶著,一瘸一拐地進來了,一進門,兩隻眼睛就死死鎖定了張錦薇。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身上有傷,又走了那麽長一段路,太疼了的緣故,劉柏轎的麵色很不好,白著臉,咬著牙,麵部有些猙獰。


    他也不說話,一步一步地走到張錦薇的麵前。


    張錦薇起身,曲身行禮,“王---啊----”


    爺字還沒說出口,劉柏轎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使了很大的力氣,他繃著腮幫子,喉嚨裏還發出嗚嗚嗯嗯的壓抑之聲。


    這一幕來得太突然,把坐在一旁的穀荔給看不會了。


    白霜也被嚇一跳,下意識就伸手拉穀荔,“小姐!”


    劉柏轎腿上有傷,掐著人一個沒站穩就帶著張錦薇往地上倒。可就這樣,他都沒鬆手。


    穀荔掙開白霜去拉人,“表哥,你快鬆開,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啊,有話好好說。”


    這時就體現出男人女人體力之間的差距了。劉柏轎一個連走路都要別人攙扶的弱雞,真動手起來,她和白霜一起都拉不開他。


    而劉柏轎的小廝,隻敢抱著主子往後拉,差點沒把張錦薇的脖子給拉斷了。


    眼看著張錦薇被掐得都快翻白眼了,穀荔掄圓了胳膊照著劉柏轎的臉就扇。


    “啪。”清脆響亮的耳光讓從小養尊處優的劉柏轎有了一瞬的愣怔。


    “表哥,你清醒一點!”


    穀荔握了握扇麻了的手掌,再次舉起自己的巴掌,“趕緊放手,你和表嫂是下過聖旨的禦賜婚姻,你這是在打誰的臉?”


    再發瘋,她就趁機多扇他兩耳光。隻是有點廢手,要不是顧忌著自己的形象,她更想拿鞋底子抽他。


    從沒見過柔弱的表妹能抬手扇他巴掌,還有表妹那犀利的眼神,哪還有一絲一毫往日裏對他的依賴與愛意。劉柏轎被震住了。


    張錦薇的丫鬟立馬將她從劉柏轎的手底下救了出來。


    張錦薇趴在地上,咳個不停。


    “快帶王妃回去,另外叫府醫去看看!”穀荔看了一眼被嚇傻眼的管家,管家會意,連忙跑出去張羅了。


    這事可不能外傳出去。


    等張錦薇一行人走了,穀荔才踢了踢還呆在地上的劉柏轎,“表哥,你到底怎麽了?”


    怎麽突然就發瘋了,是被狗咬了,得狂犬病了麽?


    可府裏也沒人養狗呀!


    劉柏轎好像是瘋夠了,垂著頭,讓小廝扶他坐下來,又揮退了屋裏的所有人,連白霜也被趕出去,站在門口放風。


    “表妹,”劉柏轎傾身往穀荔這邊靠過來,壓低聲音說:“張錦薇,她,她說她有敬業福!”


    穀荔:------


    無話可說的穀荔眨眨眼。


    劉柏轎卻是急了,“張錦薇她與魏靈玉,還有翠荷她們都一樣,她們好像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同一個組織的。她們隻會害了我。”


    劉柏轎越想越害怕。


    翠荷害得他在皇上那裏掛了惡名,他跪雪地,凍傷了膝蓋,翠荷死了。


    魏靈玉害得他被禁足,被關宗人府,害他受了刑罰,差點兒被終身監禁。魏靈玉不知所蹤了。


    如今他的傷還沒好呢,就又來了個張錦薇。


    他隻剩下半條命了,經不起折騰了。


    劉柏轎變來變去的臉,讓穀荔不由得好奇,“這個敬業福是什麽機構的暗號麽?她們為什麽會透露給表哥?”


    尤其是張錦薇,進門第一天就暴露自己最隱蔽的秘密,想想都覺得不對勁。


    直覺張錦薇不該是這麽不謹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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