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


    難道是麻醉的效果過去了?


    胭脂突然開口說話這件事,徹底讓我之前因為震驚而麻木的思維重新活躍,並且一下子揪緊。


    怎麽辦?


    我有些慌亂,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旁邊的小圓帽子躺著的手術床上看去。


    而對方好像也早就發覺了情況不對,已經開始偷偷起身,向我投來一個「準備動手」的眼神。


    可我還是不敢妄動,因為我所在的位置周圍,幾乎都被殭屍醫生給圍住。


    而且從胭脂的方向來看,她完全能一眼看到我的所有舉動,隻要她大叫,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想到這裏,我有些後悔,早知道剛才就不要被向浩天所說的話語吸引住,提前動手就好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出乎我們意料的,胭脂並沒有第一時間來揭發我們。而是契而不舍地試圖抬起手,去抓住向浩天的衣角。


    「那個……新……」她的話一開始還斷斷續續,但後來麻醉的勁頭過去就越說越流利。


    「那個新娘是誰!」她急促地喊著,右手終於受她控製,猛地抬起來一把抓住了向浩天的衣服。


    我和向浩天都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她居然問的還是那個在背景故事中,和安瀾成親的女人。


    「嗬,你的關注點始終在這個方向上嗎?」向浩天眯起眼睛。


    「回答我!」胭脂尖叫著,因為太過用力導致音調都出現了破音,而沒讓向浩天發覺出來我們兩人的聲音不同。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不是我……胭脂……」她說到最後的時候,含糊了一下,竟也在刻意誤導著向浩天,來套著她想知道的真相。


    「胭脂?當然不是胭脂。」向浩天沒察覺到她的企圖,輕蔑地笑了笑。


    「胭脂隻不過是我利用你幻想的『安瀾的妻子』這一身份,用生死筆畫出來的假人……至於當年真正和安瀾成親了那個女人,不過是土匪的一份子,哪還知道她的姓名……」


    他的話還沒說完,胭脂的眼睛就直了。


    我看著她目光中的神采一寸一寸的滅下去,抓住向浩天衣服的手臂也頹然落下。


    「原來如此……」淚水一顆顆的從她的眼中滾落,「我是……虛假的……」


    籠罩在她身上的那些濃厚的黑氣在她顫抖的話語中慢慢消散,逐漸露出她的身軀。


    而這種變化也終於引起了向浩天的懷疑,皺著眉頭看著胭脂:「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忽然猛地回頭。但還是晚了,一早就偷偷繞過去的小圓帽子已經猛地撲到了他的身上,將他直接壓倒在地。


    在小圓帽子暴動的時候,我也順勢將托盤砸到那群殭屍醫生的腦袋上,將它們全部逼退。


    然後向著向浩天衝過去,試圖去掏他懷中的那根我曾經見過的生死筆。


    「混蛋,你們居然騙我!」


    向浩天一聲暴喝,一陣狂風從他的身上颳起,直接將小圓帽子那肥胖的身軀都彈開。


    我急忙剎住腳步,和已經站了起來的向浩天對峙著。


    小圓帽子被彈飛落地,撞進牆邊的陳列櫃上,砸的嘩啦作響,但我也不敢去看他的情況,隻能全神戒備地看著向浩天。


    「你們打的是這個主意?真是愚蠢又簡陋的計謀。」向浩天這個時候臉上已經消失了他往常的笑臉,變得冰冷一片。


    「是啊,愚蠢又簡陋,但你還是上當了。」我嘲諷他。67.356


    但口頭上雖然在逞強,我心裏卻在琢磨著要如何帶著小圓帽子撤退。


    可惜向浩天看了我一眼,就完全洞察了我的心思:「都來到我麵前了,還想跑?」


    他的手中已經掏出了他那隻生死筆,狼毫上依舊沾著鮮紅的顏料。


    我見過一次這筆發威,所以不敢讓他動用,心中一狠,手臂又變化成了那種紫黑色的鋼爪,向著他直接衝去。


    但是向浩天隻是冷笑了一下,也沒見怎麽動作,筆尖的方向沖我的手臂輕輕虛空一點,我就覺得一團紅芒沖我襲來。


    我想躲避,可是那紅芒的速度比我更快,一瞬間就打在了我的一側身體上。頓時那半邊身子就如同變成石頭一般沉重麻木,讓我一下子控製不住收力,直接摔倒在地上。


    完了。


    看著向浩天緩緩向我走來,我的心裏充滿焦急和慌張。


    隻有半邊身子好使的我根本無法自如行動,而一邊的小圓帽子還倒在陳列櫃上的廢墟中生死不知。


    窗外的雷鳴聲越來越大了,閃電也時不時地劃過夜空。


    我看著向浩天的腳來到我麵前,努力抬頭看向他在閃電中明滅不定的臉龐,竭力表現出自己的倔強和不服輸。


    「原本還想著給你打麻醉,讓你取胎順利點。但既然你這麽不識抬舉,就直接剖開肚子,把鬼胎抓出來。」


    他對著我,冷聲說道。


    並且隨著他的話語,他也真的彎腰伸出手,就要抓住我的衣領將我提起來。


    但就在這時,我們誰也沒想到的事發生了。


    躺在手術床上的胭脂突然暴起,向著向浩天撲了過去。


    她撞到向浩天的腰骨上,抱著他的身軀直接撲倒在地上。


    而且她懷抱的禁錮可比小圓帽子有用多了,她之前身上沒消散幹淨的黑霧直接籠罩著兩人,化作繩索捆綁著向浩天的手足。


    兩句暴喝同時響起。


    「你在幹什麽!」


    「還不動手!」


    前一句是向浩天在罵胭脂,而後一句則是胭脂在嗬斥我。


    雖然還不懂眼前是種什麽狀況,但也知道此時機不可失,急忙努力爬起來,然後撲過去抓住了向浩天手中的那隻生死筆。


    向浩天的眼睛瞬間變紅了,一隻手如同鐵索一樣死死攥著筆桿不放鬆,我兩隻手拉上去都幾乎難以拉開。


    而他一邊和我較力,一邊還對著胭脂叫罵:「你瘋了嗎,你忘記是誰給你生命了嗎!」


    「那都是假的!」胭脂死死咬著嘴唇,臉上全是癲狂,「你欺騙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究竟什麽才是真的!你騙了我,所以我也不要讓你如願以償!」


    「瘋女人!」向浩天直接破口大罵。


    而我一聲不吭,又用手又用腳,最後硬生生地將他的手指掰斷,將生死筆搶了出來。


    「我拿到了!」我大喊一聲,想要喊給還生死不知的小圓帽子聽。


    「把它還給我!」向浩天也怒吼一聲,身體猛地一彈,就想起身,但馬上又被胭脂毫不客氣的壓製了回去。


    「這玩意怎麽用?」


    我急忙跑離胭脂和向浩天的所在,想離他們越遠越好,所以一邊向著小圓帽子的方向跑去,一邊慌亂的嚐試著控製生死筆。


    可是卻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利用這支筆逃出去,無奈之下,我隻能對著胭脂大喊。


    「釋放你的靈場,將力量注入進去,然後隨便在牆上畫個門就行!」


    胭脂對著我叫。


    但大概是因為抽空回答我的緣故,她手上的力氣稍微有了絲空隙,結果一下子被向浩天察覺,並且突破了她的束縛。


    向浩天一腳將她踹開,骨骼破裂的聲音在房間裏顯得格外明顯。


    我臉色慘白的看著胭脂吐著血倒地,然後再無聲息,而向浩天卻一臉晦氣和戾氣的站起身,看向我。


    「再給你一次機會,馬上將生死筆還給我。」他陰森森地對我說。


    我咬了咬牙,在他剛對我這麽威脅的時候,手就下意識地將全身力量注入進筆桿,然後胡亂地在旁邊牆上畫了幾道線。


    我不過剛剛使用幾下,向浩天就憤怒地吼了一聲,然後向我襲了過來。


    那種架勢大有要之我於死地的氣勢。


    我斜眼看到我隨手劃下的那幾道線條居然真的開始相互發光了,就急忙將手中的生死筆向著向浩天相反的方向一拋,來禍水東引。


    「你要就還給你!」我喊道。


    而襲來的向浩天在半空中微微一頓,還是轉身向著生死筆拋飛的方向趕去。


    我急忙扛起昏迷不醒的小圓帽子,帶著他一頭撞進那幾道發光的線條組成的區域。


    眼前一花,我就帶著他重重摔倒在一片草叢中。


    小圓帽子的身體落在地麵上,撞擊反倒讓他的意識清醒了下,「哎呦」叫了聲。


    「這……裏是哪?」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喃喃著問我,「你認識嗎?」


    我抬頭看看天上那一輪血紅色的月亮,和四周到處都是枯草和骸骨的荒原,苦笑著點了點頭。


    「認識……這裏是學校外麵的亂葬崗。」


    「學校外邊?」小圓帽子瞪大了眼睛,「我們逃到學校外麵了?」


    「你們想的美!」


    我還沒回答他,一聲冷哼就搶先插話。


    我臉色大變,戒備的轉過身,就看到向浩天施施然的從一道門中邁出了腳步……比起我胡亂畫的「門」,他畫的可像模像樣多了。


    「你什麽意思,我已經逃出來了!」我頂著恐懼,咬著牙和他叫板。


    聽到我的話向浩天卻是一臉意味深長:「逃出來,你確定?」


    我還沒等說話,隻見他伸出手猛地一彈響指,四周的景色截然發生了變化。


    血月還是那輪血月,隻是天邊布滿了烏雲和電閃雷鳴。


    荒原還是那片荒原,隻是在四周突然冒出了無數腐朽的建築物……


    我的瞳孔緊緊一縮。


    這哪裏還是學校外,還不如說是與荒原整個融合了的死亡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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