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話音未落,那個大喊大笑的人好像就在隔壁開始敲擊起牆壁來。


    但是聲音不同於正常人的拳頭捶打牆壁的「咚咚」聲響,而是類似軟鞭揮過來的「啪啪」聲,偶爾抬起的時候,還能聽到一種類似真空吸盤被拔開的「啵」聲……


    隔壁的人就這麽大吵大鬧,拚命地擊打牆壁,嘴巴裏還一直高喊著讓我們看他的「章魚胳膊」……


    我的臉色蒼白,而小圓帽子則沖我嘆氣:「你看,他完全瘋了。」


    我張了張嘴,對麵那種怪誕的聲響讓我覺得恐怕不隻是瘋掉了那麽簡單,那那種真相太過可怕,以至於麻木了我的喉嚨,讓我說不出話來。


    「……我們必須逃出去。」好半晌,我才擠出這麽一句話。


    「我也想逃啊,」小圓帽子撓了撓自己的臉,「可怎麽逃。」


    我開始在房間裏四處走動,查看著窗戶上的欄杆和房門。


    窗戶上的那些鐵欄杆個個都很結實,一個大概有兩根指頭那麽粗,並且焊接處都灌滿了鐵漿,現在早已經幹硬凝固,幾乎連晃動都做不到。


    而房門上雖然沒有鐵欄杆,但不管我怎麽推怎麽打,那看似單薄的門板都紋絲不動,就連上方那脆弱的玻璃都打不破。


    這簡直是一座天然的牢籠。


    「這裏的『護士』每天下午兩點鍾的時候就會來一個病房裏抓一個人出去,過上幾個鍾頭才會回來……病房的順序也是排好的,上一次被帶出去的正是隔壁那倒黴哥們,下一次估計就會來我們這裏了。」


    他又抓了抓自己的臉:「也不知道是隻帶走我們兩人中的一個呢,還是我們都要倒黴……」


    我回過頭,狐疑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每天下午兩點鍾就會來人,你不是說你也是今天抓進來的嗎?」


    「這些都是隔壁那個哥們跟我分享的啊,」小圓帽子一點無所謂的表情,「然後他今天又親身為我證明了……所以姑且信他吧。」


    我抿了抿唇:「我怎麽感覺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或者……」我琢磨了下自己的用詞,「你不替他難過或者是憤怒嗎?」我指了指隔壁。


    小圓帽子蹲在地上看著我:「難過憤怒又有什麽用,我們在這又逃不出。你看到那些『醫生護士』的臉了吧?它們全是鬼……我覺得我是死定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我一點也不害怕。」


    他說:「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但我總感覺我對活著其實已經沒多大興趣了,就像是我也變成了死人一樣。」


    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掏了掏,拿出一把零錢和幾個小商品來:「所以我覺得隻有錢才是實在的啊,可惜客人你要的貨我沒法給你定了……」


    他說出的話頓時讓我不知道如何應對才好了,因為就如他所感覺到的一樣,他現在其實的確也已經是個死人了,隻不過因為結界陣法的原因,所以還保留著生前的活氣而已。


    所以他的這番話雖然最後那句讓我好笑,卻讓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打不開門也撬不開窗,我沉默地回到了房間一角,學著小圓帽子的姿勢蹲了下來。


    「我可不想死啊……」我嘀咕著,也不知道說給誰聽。


    小圓帽子看我這個樣子,突然說道:「其實有個辦法也可以試一試。」


    「什麽?」


    「就我今天看到的來說,一般那些『護士』來抓病人,都隻會來兩三個,而我們這裏有兩個人。」


    他說:「他們進來抓人的時候肯定會開門,而那時候隻要有一個人能撞開那些『護士』,隻要能拖住它們一小會,那另一個人就能順著敞開的房門跑出去……」


    他說這個方法的時候,我本能地感覺到這的確是一個最簡單也最困難的方法。


    簡單是壓根不需要多少技巧和前提,隻要有兩個人就能做到和想到。


    困難卻是如果幫助一個人逃跑,那麽打掩護的那個人……則註定犧牲。


    我縮緊了瞳孔,看著小圓帽子。


    而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將手裏那些零碎重新塞回口袋,認真地對我說:「一百塊,你來雇我撞人怎麽樣?」67.356


    我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


    我不知道最後我是怎麽手忙腳亂從衣兜裏掏出自己所有的紙錢,然後全塞給小圓帽子的。


    隻記得自己想要詢問對方名字的時候,他一邊漫不經心數著錢,一邊說:「何必記得名字,反正說不定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我沉默,最終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知道,小圓帽子會選擇這個方式,就像他之前說的,他對於活著根本沒有什麽感觸和興趣。


    深層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已經死了,所以已經不會再有對於死亡的恐懼了……當然,這個理由除了我,他根本不知道。


    可算就這樣,在決定讓小圓帽子替我犧牲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了非常大的不安和愧疚。


    以至於讓我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要怎麽和他繼續說話。


    這種詭異的氣氛就一直持續了好久,直到走廊上,除了一些病房中傳出來的野獸嘶吼之類的響動以外,又傳來一陣響亮的腳步聲。


    我靈敏地抬起頭,看向房門口。小圓帽子也放下了他一直數著的錢,仔細的放回自己的衣兜,緊張地握緊了拳頭。


    「它們要來了,」他湊過來,小聲跟我說,「你去旁邊站著,等它們一進來我就撞開它們,然後你就跑……我這個體型一定能壓住很多個,所以你不用擔心。」


    我麻木地點了點頭,然後站在離房門近但是位置偏一點的方向,而小圓帽子則站在正中央。


    門外的那些腳步聲果然是衝著我們病房來的,在路過我們的房門口的時候,聲音就停了下來。


    「房門……打開……」沙啞的聲音響起,像是有人在命令。


    然後房門上傳來門鎖被轉動的響聲,讓我彎下身子擺出一副要衝刺用力的姿勢。


    房門緩緩打開,從我的角度望過去正好能看到門外幾個模樣醜陋的殭屍護士,表情呆滯的正要跨步進來。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動作,前邊正對著房門的小圓帽子突然就開始向外衝刺了。


    他矮胖的身形就像一個球,張開手臂整個人的接觸麵積就變得非常大。然後他如同炮彈一樣衝到那幾個殭屍護士前麵,兩隻胳膊猛地將它們一起撈進懷裏向下撲倒。


    一邊倒地還一邊沖我喊:「快跑!」


    門外瞬間豁然開朗,三個殭屍護士連同她們手裏推著的手術床都被小圓帽子的肥胖體積撞得東倒西歪。


    我咬了咬牙,往前一衝,就直接從敞開的大門處逃了出去。


    我沒命地奔跑在走廊上,四周的病房全都迴蕩著野獸的咆哮,還有那群殭屍的尖叫聲。


    「跑了跑了跑了……」


    「抓住她!」


    搏鬥的聲音是那麽清晰,細小的雜音拚命往我耳朵裏鑽,所以很輕易的就聽到了小圓帽子被擊打的悶哼聲。


    沒關係的……反正他已經「死」了,我還要帶著肚子裏的寶寶活下去。


    我在心底拚命對自己這麽說,希望打消那絲軟弱和不理智。


    但我越是這麽壓製,那份恐慌卻格外壯大起來。


    我這麽做真的好嗎?


    拋下別人就這麽獨自逃跑?


    什麽「已經是死人了所以不用管」,難道真的不是自私冷血的藉口嗎?


    我緩緩停住了腳步。


    在拚命地奔跑下,我此時已經跑遠了關押著我的那間病房,身後的打鬥聲也消失了。


    但我卻格外的躊躇不安起來。


    這裏的人要是被抓到會變成什麽下場?


    隻要一想到這個問題我就覺得膽戰心驚。


    我扭頭看了看四周,全是陌生的環境,除了一扇扇沉默的房門以外,整個走廊上就空無一物。


    我找不到出口,鬼使神差的湊近了一個病房的房門,透過上麵的玻璃窗,試圖往裏麵望進去。


    這個病房裏的條件似乎比關押著我的那間還要簡陋,連扇窗戶都沒有,整個屋子都黑漆漆的,讓我什麽都看不清。


    我趴在房門上,努力想要往裏望去。


    卻突然「碰」一聲,我趴著的房門猛的被一個重物襲擊了。


    我被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我正對著的那扇玻璃窗,忽的趴上了一張醜陋的麵孔和我大眼瞪小眼。


    那是一個連人的麵孔都算不上的怪物,整張臉都生著黑漆漆的毛髮,沒有眼皮露出兩隻白花花帶著血管的眼球。鼻子被削去隻剩下兩個洞,唯一正常的或許隻剩下他的嘴巴。


    嘴唇上封著絲線,但有幾根崩斷了露出血肉模糊的創口,癲狂著沖我嘶吼。


    我被嚇得直接跌坐到了地上,而四周的病房也因為這吼聲而此起彼伏地嚎叫了起來,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音衝擊著我的耳膜。


    但這一切怪音都比不過剛才我所看到的那一切來讓我覺得恐怖。


    那個怪物,沖我吼叫,但一張一合的嘴巴,我卻清晰無誤的辨認出了他的口型。


    ……救救我。


    ……拜託你了,求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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