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一六年七月七日,索馬裏北部,達羅爾幹河附近。


    楚天疆嚼著口香糖,盯著遠處河灘上的牧羊人,在心裏規劃撤退路線。身旁,搭檔吳海淵用激光測距儀逐一核對公路上的參考坐標,時不時用鉛筆塗改誤差較大的數據,偶爾還低聲咒罵幾句。


    “老吳,你說說看,把我們派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到底是為了什麽?”


    “鬼才知道。”吳海淵明顯憋了一肚子的怨氣。


    楚天疆轉頭看了眼搭檔,吳海淵的抱怨完全可以理解。


    兩人是總參直屬特種部隊的特種兵,合作了九年。五天前,來自軍事情報局的命令讓兩人連夜奔赴巴基斯坦的瓜達爾港。吳國雄不得不把六歲的兒子寄養在大隊長家裏,也因此取消了暑期休假安排。


    臨行前,吳海淵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讓兒子相信,要不了幾天,他就會回來。


    起因,源自一艘中國籍貨輪。


    七天前,這艘急著返回廣州的貨輪在亞丁灣東南被海盜劫持。護航艦隊趕到時,貨輪已被海盜控製。經過談判,海盜釋放了二十七名船員,但是拒絕釋放船長等五名船員,並且索要五百萬美元贖金。


    錢不多,隻是拿錢贖人不是中國當局%一%本%讀-小說 xstxt的選擇。


    楚天疆與吳海淵趕到瓜達爾港的時候,情報機構已經找到海盜關押人質的地點,隨同護航艦隊活動的特種部隊也為營救行動做好準備。隻是,情報機構認為需要安排一支接應力量來掩護營救行動。


    三天前,兩人登上一架y-20a運輸機,前往索馬裏。


    運輸機沒有著陸,而是讓兩人在海灘上空跳傘。此後,兩人花三天時間深入內陸,來到這處地點。


    狙擊點在河穀南岸的高地上,前方是達羅爾幹河,河對岸是一條盤山公路。


    兩人所在位置,恰好麵對一段長約五百米的直路。公路最前方離狙擊點不到八百米,最末端離狙擊點大約五百米。


    這個位置非常理想,整段公路都在狙擊步槍的射程之內,而最近距離超過了ak係列突擊步槍的有效射程。如果敵人逼近,還能用吳海淵的自動步槍進行壓製。即便敵人配備了輕機槍與通用機槍,對兩名狙擊手的威脅也不是很大。因為狙擊點位於高地邊緣,所以隻需要提防來自空中的威脅。


    所幸的是,這夥海盜沒有富到擁有直升機的地步。


    按照軍事情報局提供的信息,海盜關押人質的村莊在上遊大約十公裏處。軍事情報局已經通過當地線人,為特種部隊搞到幾輛越野車。救出人質後,特種部隊將前往下遊五公裏處的撤離地點。


    楚天疆與吳海淵的任務是阻止海盜追擊營救部隊。


    公路不算太寬,有三處路段非常狹窄,僅能勉強讓兩輛越野車並行通過。如果營救部隊遭到追擊,隻需要擊毀敵人的頭車就能讓車隊停下來。受到狙擊手威脅,海盜不可能挪開堵住公路的車輛。


    “蝮蛇……蝮蛇……收到請回答……”


    “蝮蛇收到。”吳海淵是觀察員,負責通信聯絡,“蝮蛇”是兩人的呼叫代號。


    “x1,五分鍾。”


    “明白!”吳海淵用胳膊肘頂了下搭檔。“x1”是特種部隊營救出人質,前往撤離地點的代號,“五分鍾”表示到達時間。


    “國雄快上小學了吧?”楚天疆負責監視公路前方。


    河對岸的山丘後麵,出現了車輛高速行駛時揚起的塵土。索馬裏北部是東非最幹旱的地區之一,全長不到兩百公裏的達羅爾幹河是一條季節性河流,除了六月到十月的雨季,全年有八個月斷流。


    “九月份上小學,入學手續都辦好了。”吳海淵歎了口氣,說道,“國雄長大了,很多事都瞞不了他。你嫂子走得早,我又很少陪在他身邊。出發前,他問我,如果受到欺負,能不能還手。”


    “你怎麽說的?”


    吳海淵苦笑了起來。“還能怎麽說?國雄從小就很倔強,我擔心這樣下去,他的性格會出問題。”


    “那就再找一個。”楚天疆不願意提到這件事,可他不得不提。


    四年前,吳海淵的妻子趙淑雲在車禍中喪生。如果沒有兒子,以吳海淵的條件,再婚不是什麽難事。這幾年,大隊裏的戰友沒有少給吳海淵介紹對象,隻是大多因為吳海淵有個兒子沒能談成。


    “再過兩年,等國雄長大一點再說。”


    “四年前,你也是這麽說的。”


    吳海淵笑了笑,說道:“別隻顧著說我,出發前,你老媽又給我打電話了。”


    “幹嘛?”


    “還能幹嘛?”吳海淵看了眼搭檔。楚天疆快三十歲了,別說結婚,連長期交往的女朋友都沒有。


    “別理她,我還沒打算結婚。”


    “你小子一天不把女朋友帶回家,你老媽就不會讓我過一天安穩日子。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兒子都三歲了。”


    “老吳,我們各管各的吧,誰也別操心。”


    “我是你大哥,是我把你帶進猛虎大隊,我能不管你嗎?再說了……操!”


    吳海淵突然咒罵一聲,楚天疆立即架起狙擊步槍。


    公路前方,車輛揚起的塵土已經出現在轉彎處。公路另外一邊,一輛架著重機槍的皮卡朝車隊前來的方向飛馳而去。皮卡由一名海盜駕駛,後麵的貨廂裏站著一名海盜,負責操控重機槍。


    “蝮蛇呼叫蛇窩,發現直接威脅,請求開火命令。”


    楚天疆朝天上看了一眼,在數千米高空,至少有一架配備了高分辨率光學攝像機的長航時無人偵察機在監視整片地區。


    “請求獲得批準,可以開火。重複,可以開火。”


    “明白!”吳海淵拿起單目望遠鏡看了眼那輛皮卡,又看了眼小冊子。“距離五八零,風向左,風力三,傾角二十七。”


    皮卡的行駛速度大約每小時四十公裏,影響不是很大。


    等到皮卡行駛到一段路麵較寬處,楚天疆才扣下扳機,隨即拉動槍栓重新裝彈,開了第二槍。


    楚天疆使用的是一把采用重槍管的雷明頓700型狙擊步槍。


    這把槍是八年前,吳海淵在一次秘密行動中,從一名被他擊斃的海豹突擊隊的狙擊手那裏獲得的戰利品。六年前,兒子出生後,吳海淵把射手的位置讓給楚天疆,同時把這把槍送給了楚天疆。


    第一槍打在機槍手的腦袋上,第二槍打中了皮卡的駕駛員。雖然沒法看清命中部位,但是擋風玻璃與車窗玻璃被鮮血染紅,駕駛員凶多吉少。皮卡靠慣性行駛十多米,翻倒在了公路上。


    皮卡翻覆地點的路麵較寬,沒有堵死公路。


    “好槍法!”吳海淵低聲讚歎了一句。對搭檔的槍法,吳海淵有絕對信心,因為楚天疆是他一手教出來的。


    九年前,楚天疆成為特種兵的時候,吳海淵已在猛虎大隊服役三年。前三年,楚天疆是吳海淵的觀察員,從吳海淵那裏學到了很多東西。按照猛虎大隊的規矩,在楚天疆成為老兵之後,兩人的搭檔關係就將結束,然後各帶一名新兵。因為兒子出生,吳海淵萌生了退役的念頭。為了留住他,大隊長打破慣例,讓兩人繼續合作,由楚天疆擔任射手。雖然在妻子去世之後,吳海淵再次提交了退役申請,但是在楚天疆的挽留下,他留了下來,答應不再提退役的事情。


    楚天疆把槍口轉向公路前方,車隊已經繞過轉彎處。


    “蝮蛇,x2,請確認。”


    打頭的是一輛軍用越野車,後麵跟著五輛民用越野車,最後是一輛武裝皮卡,參與營救行動的特種兵不到二十人。


    公路沒被堵死,車隊順利通過。


    “已經確認,請求撤退。”吳海淵放下單目望遠鏡。“x2”是營救部隊到達與通過掩護地段的代號。


    “請求得到批準,行動結束。重複,行動結束。”


    “差不多了,撤退吧。”吳海淵開始收拾裝備。


    楚天疆仍然盯著公路前方,他覺得營救行動不會這麽順利。海盜派人前來攔截,肯定會追擊營救部隊。


    果不其然!


    營救部隊的車隊剛剛通過皮卡翻覆的路段,公路前方出現了海盜的追擊車隊。


    “媽的,太近了,怎麽讓敵人離得這麽近!?”楚天疆咒罵了起來。


    最前麵是一輛武裝皮卡,後麵跟著十多輛皮卡與越野車,而且大部分車輛上都搭載了重機槍。


    “呼叫蛇窩、呼叫蛇窩,發現追擊車隊。重複,發現追擊車隊……”


    沒有回音,通信聯絡中斷了。


    楚天疆沒有管這麽多,他已經瞄準了頭車上的機槍手,隨即扣下扳機,然後朝皮卡的駕駛員開了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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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發子彈準確命中,皮卡翻倒在公路上,堵死了公路。


    “呼叫蛇窩……呼叫蛇窩……操!”吳海淵調整電台,使用了應急通信頻道,依然無法與後方取得聯係。


    “老吳,別管那麽多了。”


    “媽的,我們被拋棄了。”吳海淵拿起單目望遠鏡。


    公路上,海盜已經發現狙擊手,還大致判斷出狙擊手埋伏在河對岸的高地上,隻是無法確認準確位置。車隊停了下來,三輛皮卡橫在路中間,十多名海盜利用車輛掩護開始架設迫擊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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