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楚深一口答應下來,也照做,生產隊的孩子誰沒爬過樹掏過鳥蛋?


    楚楓也小心得不能更小心地撿開地上尖銳的石頭,她搖搖頭,這塊自留地他們經常翻種,但現在不知怎麽回事,地裏就是有好幾塊尖尖的石頭。


    要是不小心摔上去……


    楚楓撿起尖石,仰頭看著在橘子樹上的哥哥,這棵樹一點也不高,樹冠濃密如同綠傘,楚深在上麵非常安全,沒有一點要摔的跡象。


    蒙蒙夜色中,楚深的身子好像顫了一下,如同看見什麽可怕的東西。


    楚楓瞳孔一縮,一條細細的蛇從樹枝上直起來,三角扁頭對準楚深。


    楚深渾身冒冷汗,連叫都叫不出來,失去反應後平衡不穩,從樹上摔下來,毒蛇也在那瞬間發功攻擊,跟著楚深掉了下來。


    楚深摔在地上,毒蛇則迅速往前一竄,楚深害怕地閉上眼。


    砰!什麽東西被打開的聲音,楚深慌亂中睜開眼,楚楓拿著一根樹枝重重抽開毒蛇,毒蛇被甩在地上,她發了狂般對準毒蛇連抽幾十下,抽得皮開肉綻,漸漸就不動了。


    楚楓搬來一塊大石頭,扔過去壓住那條不知是死是活的毒蛇。


    “妹、妹妹。”楚深驚魂甫定地開口。


    楚楓也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哥哥,你有沒有被咬?”


    “沒有。”楚深嚇得滿臉蒼白,“那好像是條紅麻子蛇,樹上怎麽會有這種毒蛇?”


    蛇確實會爬樹,但蛇喜歡陰涼,傍晚泥土地下才是最涼快的,樹上樹幹被曬得燙極了,更別說蛇一般喜歡待在更陰涼的洞裏、草叢裏。楚深爬過這麽多樹,這是他第一次在樹上碰見蛇。


    要不是楚楓出手及時,他就被毒蛇咬了!


    楚楓和楚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懼。


    月亮攀爬得越來越高,楚誌國、陳容芳到處找楚楓楚深也找不到,扯開了嗓音喊也沒人回應。


    陳容芳挨家挨戶地問,看是不是兩個孩子去別人家裏,被熱心的隊員留下來吃飯了。


    可惜,全都沒有。


    楚誌國、陳容芳找孩子的聲音很快傳開,在飯桌上吃飯的年春花也聽到了。


    年春花抱著福團,眼裏閃著莫名的光,那兩個瘟雞崽子不見了?對陳容芳來說,這確實是天大的倒黴事兒。


    對她來說,卻是天大的喜事兒。


    沒有兩個丟人現眼的瘟雞崽子後,楚誌國就肯定要幫忙養福團。


    想到今天那整整的一塊六,年春花滿眼的不舍。


    白佳慧聽見外麵陳容芳切切的呼喊,有些坐不住了,都是做爸做媽的,最知道發生這種事有多著急。


    白佳慧給自己男人楚誌平使了個眼色,就道:“媽,小楓和小深好像不見了,我出去看看。”


    “站住!”年春花不悅地掃了眼白佳慧,“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陳容芳那兩個瘟雞崽子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你去找啥子?你自己沒得腦殼,人家福團都給你們點明了,他們家今天要遇到大倒黴事兒,你去摻和倒黴事兒幹啥子?”


    年春花瞧著這幾個沒用的兒媳就來氣,家裏拿進來的人是一個不如一個!


    被年春花這麽一罵,楚誌平不敢反駁自己媽,乖乖坐回去了,白佳慧則有些心寒,福團說的就一定是準的嗎?


    小楓小深可是年春花的親孫子孫女,年春花平時不待見也就罷了,這種關頭了都不許她出去看看。白佳慧低下頭,推己及彼,擔心起自己的兒女們。


    福團一來,就吃了整整四個雞蛋。


    不是她小氣,她女兒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吃過一個完整的雞蛋。那下蛋的母雞也有她和楚誌平的一份兒啊,憑什麽她女兒不能吃?


    白佳慧起了擔憂,婆婆本就重男輕女,福團一來,婆婆又偏心她得沒了邊兒,她真擔心自己的女兒以後更不受待見。


    蔡順英則是起了多的心思,看看福團,又看看年春花。


    福團一說陳容芳她們還有更大的倒黴事兒,她們就倒黴了,難道這福團還真這麽靈?真能帶來福氣?


    年春花伸長脖子聽著外麵陳容芳的呼喊,越聽越神清氣爽。


    年春花哼著小調,牽著福團的手,出去看熱鬧去了。


    外邊,陳容芳紅著眼,聲音都喊嘶啞了,楚誌國也一臉著急。


    宋二嬸等人圍在旁邊,宋二嬸輕輕拍陳容芳的肩膀:“容芳,你別著急,小孩子嘛,可能就是耍起來沒得時間觀念,我的三娃就這樣,不會出啥子事的,你要寬心。”


    宋二嬸剛寬慰完,年春花故意拖長的聲音就遠遠傳來了:“瘟……楚楓楚深找不到了哇?”


    年春花走過來,先聲奪人,她一拍大腿:“你們快點去找啊,天又黑,怕不是摔在懸崖底下、溝溝裏頭了?之前蓮花公社就有一對沒福的雙胞胎,天黑了落在井裏頭,家裏人怎麽找也找不到,還是後麵水臭了才找到。要是兩個崽子出了事,早點撈起來,免得影響隊裏喝水。”


    宋二嬸這麽好的脾氣都忍不住了:“春花兒,你在說些啥子!”


    “好歹你還是孩子的奶奶,你說這些話喪不喪良心啊你!”有的隊員也聽不下去了,義憤填膺指責,這話說得真是枉披人皮。


    年春花和陳容芳她們有再大的矛盾,不能這麽咒孩子呀。


    年春花胸有成竹地昂起頭:“我說的是實話,小孩子晚上找不到了,就要去找這些地方,你們自己不愛聽而已。”她替福團理了理頭發,說教開了:“這都快半夜了,該回來的早回來了,我早都說了,那兩個娃兒沒得福,你們自己不信。”


    “天天三病兩災的,臉上沒得二兩肉,這是寡相!你們再看福團,圓臉又笑嗬的,才是有福氣。”年春花一副別人不懂的樣子,“你們總不信,跟你們說了也白費,我年春花說的幾時有過假?”


    黑夜中,一些隊員雖然覺得年春花說話太毒,但真的有點信了。


    楚深八歲、楚楓七歲,這麽大的娃兒如果能一起出事,真的是有點沒運氣。


    再一看福團,白白嫩嫩圓圓潤潤,宋二嬸止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是不信那些東西的,但現在就是有點害怕,圓臉又笑嗬的福團有福氣,沒得福氣的楚楓和楚深就該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楚楓楚深也是講禮貌又勤快的好孩子啊。


    如果福氣作用這麽大,有福氣的再怎麽都好,沒福氣的像是陳容芳一家,怎麽拚搏都不成,那人活著還有什麽勁兒?


    年春花見大家都不說話了,得意地哼一聲:“福氣這個東西,玄得很呐。”


    宋二嬸實在氣不過,說了句:“福團好歹和小楓小深一起在一個鍋裏吃過這麽久的飯,哥哥姐姐找不到了,福團一點傷心都沒有,我不信啥子福氣這麽不長眼!”


    年春花冷笑一聲,剛要反駁,陳容芳忽然像狂躁的母獅一樣吼了一聲,掙脫宋二嬸的懷抱,在年春花驚恐的目光中撲過去,噗通一聲把年春花按在地上。


    陳容芳紅著眼睛發了狠:“是不是你把小楓小深藏起來了?白天,我們得了幾個獎勵工分你就不樂意,現在我孩子出事了,你這麽高興,是不是你?”


    “你把他們還給我!還給我!”


    年春花快出不上氣了,怎麽也想不到陳容芳會忽然發難,拚命去掰陳容芳的手,掰不動:“瘋婆娘……放……”


    她沒福就沒福,不該在這自認倒黴嗎?發什麽瘋啊?


    年春花完全沒想到,上輩子,那些倒黴的人是活活被福團的“福氣”折磨得沒了心氣,才自怨自艾怪自己倒黴,這輩子才哪到哪兒啊,陳容芳當然不會認命。


    陳容芳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就像是護犢的母獸,隊員們也著急得很,想救年春花,又覺得年春花活該。


    原本陳容芳找不到兩個孩子,神經就一直緊繃著,這時候年春花跳出來非要說兩個孩子沒福,死在哪兒了,不是火上澆油戳別人的心窩子嗎?


    活該。


    哪個母親碰見這樣的事情,不想掐死對方?宋二嬸捫心自問,要是她,說不定還能再踹上年春花幾腳。


    可是說歸說,鄉親們也不可能看著陳容芳掐死年春花,大家都上來拉,包括蔡順英、楚誌茂兩口子,就是拉不開陳容芳。


    年春花出氣多、進氣少,咋會這樣呢?她說的都是大實話,陳容芳這麽個沒福的憑啥打她?


    關鍵時刻,楚誌國尚存理智,他強忍悲痛,拉開陳容芳:“容芳,你別著急,還沒過一個晚上,能找到小楓小深的。殺人是要償命的,到時候小楓小深回來了也見不到你。”


    陳容芳悲痛欲絕,但清楚自己不可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殺了年春花,含淚放手。


    楚誌國同樣不好受,懇求隊員們:“今晚耽擱大家幫我找找我的孩子,誰找到他們,我楚誌國定有重謝,哪怕是打欠條,我也願意。”


    隊員們紛紛搖頭,打什麽欠條,鄉裏鄉親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啊。


    年春花好不容易從地上站起來,咳嗽後半天才順過氣兒,就聽見楚誌國要打欠條。


    年春花活活打了個冷戰,為兩個沒福的崽子花這麽多錢?


    這不是把錢扔水裏嗎?


    年春花趕緊爬起來,以過來人的口吻教訓:“誌國,你那兩個娃兒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一切都有定數,你別強了,為沒福的人花錢不劃算,你聽媽的,你搬回來幫忙養福團,給福團當個大伯,比什麽都強…”


    楚誌國徹底爆發了,再顧不上理智,指著年春花的鼻子:“你現在最好給我滾遠點!你以為我剛才叫容芳別打你是為了你?我是不想耽擱找我的兩個孩子!”


    平時寡言少語的人的爆發,更是驚天動地,楚誌國整張臉青筋猙獰,年春花被嚇得一時失語,還想再說什麽都忘了。


    這一刻,沒一個人給年春花打抱不平,都覺得她活該。


    楚誌國憤怒道:“你不是來幫忙找小楓小深的就走遠點!”


    “我楚誌國今天把話說在這兒,我這輩子隻有小楓小深兩個孩子,別人再有福,我也不給她當什麽大伯!”


    福團咬著唇,兩根白嫩的手指攪啊攪,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年春花氣恨得咬牙,怎麽會有人連福氣都不要?


    隊員們眼觀鼻鼻觀心,一點兒沒有幫年春花說話的意思。


    照他們說,年春花簡直像失心瘋了。


    誰會放著親爹不當,去給別人當大伯?就憑你年春花空口白牙說的有福氣?


    那他們自己要是說自己有福氣,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來認他們當大伯大爹?他們還種什麽地啊,專門給人當爹算了。


    宋二嬸煩透了年春花這麽鬧:“春花兒,你別鬧了。要是一句有福氣就能讓別人不要自己親生孩子,天底下都要亂套了。你不幫忙找人,就回去吧,走吧。”


    “對,春花兒,你走吧!你不適合在這兒!”


    “你太不像人了!回去吧,這裏不需要你。”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在趕年春花。


    沒有心肝滿口福氣的年春花,終究犯了眾怒。


    年春花見大家充滿敵意地趕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心說,那是你們沒見到福團的福氣,沒見到福氣的好。


    上輩子靠著福團的福氣,別人拚命都趕不上她家的零頭。養兒養女不就是為了老有所依?


    她回過味來,心裏這口氣怎麽也順不下來,耍渾潑喊:“走?我不走?有啥子好找的,那兩個沒福的崽子從來沒這麽晚回來過,現在不回來,就是出事兒了啊,你們找得到個屁!”


    年春花鐵口直斷道:“我就站這兒看他們的倒黴事兒!”


    夜風中,忽然傳來微弱的幾聲:“爸爸、媽媽。”


    兩個小孩兒手拉著手,從昏沉的夜色中走出,披著月亮和星辰,雖然兩人身上都髒,但神采奕奕,尤其是兩雙眼睛,清亮有神。


    宋二嬸瞧著,就放下心來。


    這筆挺似的身軀、精氣神兒,咋也不像是出了事兒的樣子。


    福團則驚愕地看過去,咋和她感應到的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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