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或許在那時,連經姐姐自己都沒有設想過自己會有朝一日伴駕左右。


    一切都是順其自然之事,不管如今如何了,她發現她還是喜歡過著冷清又安寧的日子。


    而或許杜婕妤並非如此。


    朱寶林對此也不會感到失望。畢竟後宮之人,又怎會不明不白地甘於安貧樂道呢。


    “杜姐姐你不必勸我了,”朱寶林忽然鼓足勇氣,正式拒絕了杜婕妤的提議,她打消了杜婕妤的念想,也終止了自己的微縮,她這便對著杜婕妤驚訝的目光,像是說閑話一般地語氣轉而說道,“不管怎麽說,這些都是喜事呀。”


    杜婕妤:“?”


    朱寶林聳聳肩,直言不諱道:“想必杜姐姐乃京城人士,怎會沒有聽說過先前的傳聞。”


    杜婕妤麵色一頓:“這……”


    就算她心中已有朱寶林接下來所言的猜測,但她還是不願猜想朱寶林會說出什麽話來。


    可朱寶林這會兒還真說出口了:“妹妹我雖遠道而來,但在這冷冷清清的後宮住了快一年了,再怎麽也聽說過那個傳聞。”


    隔著一道門的鹹毓眼中露出了一絲迷茫。


    那個傳聞?


    哪個傳聞?


    先前她自詡也是個獨樹一幟開金手指似的已知劇情走向之人,可現在的形勢,不僅是將她自以為的劇情記憶攪亂和迷糊住了,眼下她竟然還聽不懂朱寶林這句話了。


    鹹毓隻能試著搜刮起了自己腦海中的記憶。


    可是思來想去,她所知道的,能將傳聞二字扯上關係的,好像還是和劇情中心主角的內容,也就是傳聞中女主任雲霏和男主楚霰在很久以前便郎有情妾有意了……但是這好想和此時朱寶林杜婕妤之間的對話不沾邊吧?


    殿門外的兩人一直意見分歧於要不要上前敲門做客,怎麽可能一下子提起了前太子妃的八卦。


    果不其然,接著朱寶林和杜婕妤聊得並不是什麽任雲霏楚霰等。


    這時的杜婕妤似乎是被噎著了還是怎的,竟然沒有及時接住朱寶林的話。


    而隨之而來的便是殿門外又響起了朱寶林輕聲之言:“想必杜姐姐知曉我說的是什麽。”


    杜婕妤正想承認,並且提醒眼前之人不必細說下去了。


    但朱寶林直接在杜婕妤眼前亮出了新的一句話:“其實如今也沒什麽好藏著掖著了,”她靦腆一笑,“想必都是誤會——為何暗地裏會有人傳謠陛下身懷隱疾,因此才一直不寵幸後宮……”


    呃!咳咳咳?


    鹹毓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她正下意識伸長脖子聽著朱寶林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麽她不知道的傳聞,沒想到朱寶林語出驚人,竟然說出了這麽一則消息。


    一旁的明月默默低下了頭。


    於是當鹹毓轉過頭請求支援的時候,她也隻對上了明月上好的發際線。


    而與此同時,殿門外的杜婕妤的語氣也失去了一直的平穩,略帶慌亂地說道:“朱妹妹慎言!”


    朱寶林當著她的麵輕笑一聲:“我知曉的,杜姐姐,這不你我眼下私底下說幾句罷了,不會有事的。”


    在這一刻,杜婕妤頭一回生出了打道回殿的念頭。畢竟此時她們可不是在關起門的屋頂下,她們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沿路沒有人,但也能令人感到不安與不適應。


    傳聞……隱疾……忌諱……


    一刹那,在場所有人,隻要是沒有聾的,哪個都會在腦海中飛速閃過慌亂的思緒。


    朱寶林正是借著杜婕妤驚愣的檔口,接著有意說道:“恕妹妹直言了,先前是我無知,竟然還聽信了幾分這些傳言……為何陛下登基將近一年,來後宮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無論背地裏穿得如何逼真,陛下竟然並未出手封口……因此在這之前,想必有不少人相信這個傳聞吧。杜姐姐你呢?”


    杜婕妤麵色一變。


    有些話能說出口,有些話不能說出口,這本該是再也正常不過的事了。她原以為朱寶林隻不過是膽小怕事之輩,但眼下語出驚人的架勢都有些讓她恍惚之間覺得看見了經美人的影子。這兩人不愧是互相之間最為交好的好友了。


    可經美人那是天性單純、不懂事情深淺。而朱寶林顯然是明事理的,沒成想在真當逼急了的時候,她也能撒得開嘴。


    朱寶林覺得自己此刻也是有些賭氣了。既是氣杜婕妤一而再地堅持勸說她,又是氣自己為何還不能終止杜婕妤的念想。


    於是她便不管不顧地說了下去:“眼下既然是誤會,但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了——原來陛下沒有隱疾呐!”


    杜婕妤身後的貼身宮女已經嚇得縮起了腦袋。


    朱寶林身後的吉喜倒還好,因為她並未就此畏懼,而是想堅定地陪在朱寶林的身邊。


    有別於杜婕妤的深色閃爍,朱寶林的目光確實越發堅定了起來,她看了看杜婕妤終於有些慌亂的神色,接著便不管不顧似的大膽說道:“杜姐姐怕什麽?我們這是再為陛下洗刷謠言。”


    杜婕妤:“……”


    這是她們能上趕著站出來做的事嗎?


    這朱寶林還真是藝高人膽大。


    其實朱寶林是打定主意一頭子說到底罷了:“妹妹我記得方才杜姐姐可是滿心好奇,想要尋經姐姐喝茶借機問問,不知經姐姐伴駕行宮之時有了如何一番造化,才……不是嗎?”


    杜婕妤沉默地默認了。


    她的確是想要專程登門打聽幾句。


    她本以為她能做到,沒想到眼下進退兩難,快要在此談不下去了。


    朱寶林權當沒看見杜婕妤想要勸她慎言的神色,她立即接著說道:“說起來,妹妹我實則也甚是好奇呐——不知陛下他……真當是沒有隱疾嗎?那為何一直以來,陛下都不曾留宿後宮?你我亦或是可以直接問問經姐姐,陛下他是否真當有……隱疾?”


    鹹毓:“……”


    咳咳!她的臉為什麽要變紅?她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的熱意了。


    這不該是被人在背後編排造謠的楚蔽才更應該會尷尬的事嗎。


    而朱寶林這些問題,鹹毓其實還真都答得上來。


    楚蔽有隱疾嗎?


    鹹毓之前沒有聽說過這個傳聞,眼下也能很肯定的否認。


    楚蔽有沒有隱疾。她倒真的是最為能夠證明的人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楚蔽有隱疾”的傳聞聽起來傳了不短的時日,更是穿得有些深入人心了。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有兩個後宮的嬪妃,像是在討論什麽血書問題似的,將這個傳聞搬上了台麵。


    雖是帶著朱寶林顯而易見有意為之的成分在,但她們之間的對話,還真像是把這個傳聞當一回事似的,不管是避諱還是直言,都是正兒八經需要認真探討的樣子。


    鹹毓一時迷茫,隻能繼續聽著門外還在繼續的聲響。


    “朱妹妹!”杜婕妤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嗓子似的,亡羊補牢地提醒道,“這些不過是背地裏的傳聞,怎能如此議論?”


    朱寶林實話實話地回道:“實不相瞞,杜姐姐,因為我也好奇呐。”


    杜婕妤:“……”


    正因為朱寶林說得也是實話,因此她說話時也有的是底氣。


    且不說近日來後宮之中的變化,要知道在這之前,據說朝堂上也時不時冒出那些“忠言逆耳”的諫言,無非都是勸當今皇帝開枝散葉的。畢竟陛下自登基以來,自始至終對後宮都是毫無興趣的態度,更有甚者,當初他奪得龍位之時,也不過是接手了還未登記入碟的選秀人選罷了,可見對自己後宮多麽的敷衍了事。


    一晃眼也是快要整整一年了,朱寶林歎了一口氣,看著杜婕妤的臉,頗為認真地說道:“不知杜姐姐還曾記得?幾月之前,陛下曾翻了經姐姐的牌子。”


    杜婕妤眼下被朱寶林的語出驚人驚著了,一時也沒接住對方的話茬。不過她自然是記得的。


    朱寶林說道:“經姐姐那一夜來回,到頭來也沒有侍寢。那一回像是陛下虛張聲勢了一番,之後後宮又恢複了習以為常的冷清。”


    有些久了的舊事重提,自然是有些原因的。


    杜婕妤迎著朱寶林越疑似說越帶勁的目光,心中也猜到了朱寶林想說的意思。


    “杜姐姐,你悄悄同我說,你是不是也是這麽猜測的?”朱寶林繼續認真地問道。


    杜婕妤僵硬地問道:“什麽?”


    她的神色有些耷拉了下來,並不是很想再繼續的意思。


    朱寶林回道:“杜姐姐,會不會是這樣的——其實經姐姐不過是替陛下作掩護罷了,實則陛下真當有隱疾?”


    噗!


    鹹毓徹底沒崩住,臉上的神色也變得豐富多彩了起來。


    什麽叫做她幫著掩護。那她就是傳說中的“托兒”了。雖說她原先的職業還真是演員……可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腦洞!


    鹹毓也沒想到,原來有這麽一樁關於楚蔽的謠言,竟然像是人竟皆知的地步。


    她難以想象,楚蔽對此是什麽態度。


    可以往她見他似乎一切都正常呐?至於謠言……咳咳,那當然也的確是謠言罷了。


    朱寶林眼下的架勢極為像是小女生之間的八卦時刻,這種勁爆的話題,閑來無事討論起來還真可能會津津有味的。


    但眼下她們討論的可是一國之君呐!


    鹹毓就算沒有膽小如鼠,但也意識到朱寶林眼下膽子像是變大了。


    還別說,成功震懾住了杜婕妤的朱寶林此刻的心情倒是好轉了。


    她當然並非膽大妄為地一心編排揣測陛下的隱私,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眼下四下無人,天知地知,也就她們在場的四人聽見了。吉喜是肯定不會亂說的。那剩下便是杜婕妤和她身後宮女自己的管好口風便是了。


    朱寶林也不相信她們兩人說到底之間也是有些交情的,她也自認她待杜婕妤亦是真心。


    杜婕妤呼吸起伏了好幾下,才緩過自己漏了一拍的慌張心跳,她頓時有些無奈,終於像是勸導無知之輩的口氣,無可奈何地同朱寶林說道:“朱妹妹,你太過於大膽了。”


    朱寶林立即頷首道:“杜姐姐說得是。”


    所以以為她時常膽小畏懼又有何錯呢?


    這裏是皇家後宮,又不是生她養她的自己的家,凡是不冒出頭不跟好嗎?杜婕妤又是為何非要在今日便急著想見經美人。


    杜婕妤也沒想到朱寶林如此敢說,她算是受驚了,此時擺了擺手,約定道:“朱妹妹,你我還是莫要再議什麽謠言了。”


    朱寶林一頓:“哦?多謝杜姐姐解惑,原來是謠言呐。”


    杜婕妤:“……”


    她眼下也有些遲疑了。朱寶林方才說過的那一種假設,在她的腦海之中盤旋了起來。


    也不知是今日天晴日頭頗暖,杜婕妤覺得自己腦袋有些暈了,亦或是方才略微受驚的緣故。


    杜婕妤深呼一口氣,像是選擇投降了似的,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了堅定的態度,立在原地沒有立即繼續說話了。


    朱寶林見此,趕緊爭取到了折返回去的機會。


    ……


    等外頭的兩路人馬離開之後,明月才緩緩抬起頭來,快速略過經美人臉頰上淡淡的紅霞,輕聲提醒道:“經美人,人已走了。”


    鹹毓一愣,她自然不能聽到腳步聲,她確認般的問道:“她們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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