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目光一轉,注視著專注於吃食的身旁之人。眼神再次柔和了下來。


    鹹毓沒聽到他的回話,她也沒有在意,她轉而問了起來:“那我今日算是擺脫嫌疑了?”


    她正要小小慶祝一下自己,隔壁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響。


    接著,那個剛走出去沒多久的良公公又掀門簾走進來了。


    鹹毓聽了聽不遠處的聲音,有些疑惑地問道:“良公公,你們怎麽……這種問話的事不該將每一人都隔開嗎?”


    可是她現在都聽得清隔壁的高婕妤的說話聲了。


    這個良公公為什麽要把高婕妤帶到這麽近?


    萬良來到陛下的麵前,說道:“您還是聽著些吧。”


    一旁的鹹毓小心地問道:“那我避避?”


    楚蔽拉住她的袖子:“你盡管吃就是了。”


    鹹毓眨巴眨巴眼,看了看楚蔽,又看了看萬良。


    萬良點頭:“您隨意便可。”


    有道是孩子大了,他現在也管不著了。


    鹹毓雖然有些一知半解,但是也大致明白了自己洗脫了嫌疑。


    再加上因為楚蔽賄賂了良公公,使她還能旁聽到一些高婕妤她們的話。


    雖然隔著一道偏門,但光聽聲音,鹹毓就覺得那個高婕妤應該已經被問過不少話了。


    導致現在高婕妤口中念叨的幾句答複,都像是周而複返的麻木重複罷了。


    鹹毓聽了幾句話,就轉過了注意力,看向一旁的楚蔽,問道:“你不吃是因為你手疼嗎?”


    萬良聞言站得更遠了一些。


    他還是不要打擾陛下同經美人了,若是陛下想要經美人為他布膳,他一個“外人”在場,經美人估計又會鬧紅臉了。


    然而——卻是楚蔽伸手夾了幾筷子菜給她,手掌伸展自如地說道:“不疼。”


    “哎你不疼你也別亂動!”鹹毓連忙阻止他的動作。


    她小聲地抱怨了一句:“那個……陛下怎會缺你的保護呢。”


    楚蔽將手擱在桌案上任由她查看,輕聲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不關心他受傷與否?”


    隻關心他的舊傷?


    鹹毓抬眸看了他一眼。


    沒有回答。


    轉身繼續吃自己的了。


    二人正有些沉默了下來時,萬良厚著一張老臉又走了過來。


    他說是朝經美人說的、實則是先來匯報陛下一聲:“經美人方才說的是,審人還是分開的好,奴婢這就將高婕妤先挪走,換甄才人過來問話。”


    這些鹹毓都管不著,她不敢吭聲,默默地吃著自己碗裏的。


    隔壁來了甄才人之後,回話的聲音就有條理許多了。


    但是大致也是那些事。


    左右不過是相思殿三人一直以來本就有些不合,近日更是越發水火不容了。而甄才人也沒想到高婕妤真當會跑到兩儀殿做什麽。


    鹹毓安靜地嚼著菜,聽見過去隔壁的良公公問甄才人道:“您說先前都是您與武寶林不合,今日亦是,那為何高婕妤今日卻無法自製了呢?”


    甄才人跪在地上,她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側的禦前大內侍良公公,冷靜地回道:“我也不知今日高姐姐來見陛下會如何說明相思殿之事,那時我與武寶林都動怒了,武寶林摔壞了我的琴,我亦是怒而想求陛下來做個評斷。”


    ……


    甄才人之後的武寶林的話裏內容也是這些。


    換武寶林過來時,萬良都還沒一句句問,武寶林就像是倒豆子似的全一股腦地倒了出來:“昨夜甄才人去了紫雲閣那兒,我覺得她一夜未歸太不像話了,便與她在偏殿前起了爭執……至於高婕妤,她一直以來就愛坐觀虎鬥,今日不知怎地了,想要火上澆油似的,說要親自向陛下告狀——高婕妤這幅樣子真當像那個經美人!”


    萬良站在一側,麵無表情的眼皮子抖了抖,出聲回道:“武寶林,經美人並未如高婕妤那般,朝陛下狀告過你們相思殿。”


    “我說的是火上澆油,”武寶林跪在那裏,對著麵前的空地說道,“陛下怎生看待的,也不是良公公你能肆意猜測的吧?”


    鹹毓在裏麵聽得專注了起來。


    這個武寶林原來是真的膽子大,來了這裏之後還能理直氣壯的,連良公公都絲毫不怵。不管現在到底是出了何事。


    等到良公公又走進來了之後,鹹毓有些緊張地說道:“良公公,原來她們都不知道高婕妤今日要加害於陛下?可我方才候在那個殿裏的時候聽說了此事——那我豈不就是唯一一個知情的人了,會不會有異?”


    萬良麵帶淡笑地說道:“經美人你此話怎講?您這是要幫奴婢一起查事嗎?”


    鹹毓縮了縮自己的腦袋:“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畢竟她現在的身份不合適。如果她是處在一個無關人士的視角上時,她還真躍躍欲試。


    但是對於現在大致的前後因果鹹毓也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她剛才也已經說了。


    而此刻萬良也再次提及,問道:“經美人前頭說,高婕妤‘抑鬱’了?”


    鹹毓放下自己的筷子,蹦出了幾個詞:“就是……‘低落’?‘放棄’?‘悲觀’?‘憤怒’?”


    她隻能這麽形容了。


    萬良問道:“那甄才人和武寶林不算嗎?”


    甄才人頗為沉靜,但也藏著憤怒。


    武寶林瞧著是個慣會憤怒的,但看待事物也頗為悲觀——武寶林竟會以為經美人會在背後告狀,多麽悲觀的看法呐!


    “哎呀,我也說不好。”鹹毓有點頭大。


    她又不是什麽專業人士,她還是不要瞎添亂了。


    她隻能再說道:“要不良公公你再去瞧瞧高婕妤說話時的麵貌,可有同旁人不大一樣之處。”


    萬良應聲出去了。


    鹹毓呆在那裏,後知後覺地問一旁的楚蔽:“這個良公公怎麽……”


    楚蔽看她毫不知情的臉上滿是疑惑。


    “嗯?”


    鹹毓糾結地問道:“我剛才不是‘吩咐’他的態度啊。”


    就算她是後宮的嬪妃,但是她一個底層嬪妃,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她能指使禦前的人什麽事,就算對方已經被他們收買了。


    楚蔽狀作自然地回道:“那便是我給的太多了。”


    說起這個來,鹹毓就好奇了,她問他:“你真的把你所有的家當都賄賂他了?那你豈不是一點兒都沒有了嗎?”


    “……嗯。”


    鹹毓急道:“那我那些先給你?畢竟你是需要辦事的人。”


    楚蔽看著她問道:“你為何要給我?”


    “因為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啊!”鹹毓脫口而出。


    楚蔽盯著她的眼睛,重複道:“我們二人?”


    她拿手給自己的臉扇風,說道;“那……那總不能你一個人掏血本吧?”


    楚蔽側眸,看著她不斷揮動的手掌,輕聲問道:“你先前不是說要將那箱子都給你的宮女麽?”


    “都給你行了吧!”鹹毓堅定地說道,“回頭你就去拿走!”


    而且就算如此也是他出的多、她出得少吧。所以還是他吃虧了。


    楚蔽當著她的麵默了幾息,而後才開口道:“就當是你接濟我。”


    “啊?”鹹毓不懂。


    楚蔽看著她:“你借給我錢財,記得要向我還。可別忘了此事。”


    “……哦。”鹹毓懵懵懂懂地應下了。


    他人也太好了吧?


    楚蔽瞧了一眼自己受傷的手掌,揚聲道:“無姬,拿紙筆來。”


    鹹毓正疑惑,就感到自己身旁傳來了一陣風,他的那個侍從已經把東西發放了他們一旁的桌案邊上,接著又一陣風地回到了原地,背對著他們守著門。


    楚蔽捏著筆,在她眼前晃了晃,說道:“我與你立字據。”


    “欠條?”鹹毓吃驚地問道,“你也太講信用了吧?”


    其實也不用這樣。


    她其實想說,如果他以後還不了了,也沒關係的。


    背對著站在門背後的無姬不敢置信地聽著經美人的話。


    “……”


    他長這麽大,真沒見過被人騙錢還誇對方的。


    楚蔽直接在紙上寫了起來,鹹毓湊在一旁看著他寫字,雖然不能一眼就能看懂,但是她也看出來他真的正兒八經地給她寫了字據,說是借了她的錢財,日後會歸還。


    而後楚蔽將紙筆遞給她:“裏頭的數額你草擬一份?再簽上你的名號。”


    鹹毓老實地回道:“可是我數不清……也不是因為太多的緣故,是我個人的問題……這樣吧——”


    她忽然伸手,在他手掌心的紗布上沁出來的血色中輕輕沾了沾,然後往紙上按了一個拇指印。


    這樣她就不用簽名了吧。


    “你瞧這樣行吧?至於數額……”鹹毓剛要抬起頭來,就對上了楚蔽眼神中的疑似詭譎的神色。


    她一驚,突然反應了過來,急得往後倒仰:“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不想和你一起割手掌!你別亂來!”


    她剛才的動作是隨意了一些,她本來沒多想,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楚蔽抓住了她的手。


    鹹毓驚慌失措,小聲驚呼道:“這裏可不是你亂來的地方啊!”


    門背後的無姬正也渾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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