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喚了多少聲,男人自忽明忽暗中終於又抬起了眸,其中的暗流湧動要謝知鳶不禁想起冬日裏的狼。


    她是見過狼的,采藥的途中,層層疊疊枝丫下,精瘦有力、眼神淩厲幽深。


    謝知鳶自小腦裏缺根筋,此情此景,他人會覺害怕,可她隻覺有趣,


    若不是爺爺拉著她,恐怕謝知鳶還能再逗留一會兒。


    但她對危險之類的感觸極為敏感,便如狼望來時,她渾身宛如被攫住般動彈不得,


    此刻在表哥這般油冷而又透著與平日不符的危險的目光下,她抑製不住顫抖起來,圓溜溜的眼裏噙上了淚水。


    男人已經開始慢條斯禮捏起她的掌心來,神色暗沉沉的。


    “阿鳶,”


    令謝知鳶慶幸的是,他知道這是她。


    可下一句卻要她心尖猛縮。


    “今日課業為何又錯了?”他輕輕捏了捏她掌心處的軟肉,幽幽開口,“已是第肆回了吧。”


    與往日裏發現她錯時的嚴厲不同,


    此刻男人的語調不疾不徐,甚至有種好整以暇的悠閑感。


    表哥這也忒不清醒了!


    她考核錯誤便要他記得這般深嗎?


    謝知鳶鼓鼓腮幫子,眼裏的水光滿是不忿。


    下一瞬,男人歎口氣,“該要怎樣罰你你才能記住教訓呢?”


    *


    雲夢落一樓抬上的品目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眾人歡呼喝彩聲依舊不落,


    二樓圍欄處半靠著的丫鬟卻毫無心情欣賞。


    伴雲當時接走小姐時,四喜本打算跟上去,可他又朝自己使了個眼色。


    多年來的相伴足以讓她在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四喜留了在了陸明霏身邊,可那一顆心卻始終記掛著小姐,


    眼瞧著陸明霏都被他們家公子霸氣扛起送回,樓裏人流慢慢減少,可小姐卻始終毫無消息。


    四眉頭緊鎖,托著腮半靠在圍欄處四處掃射,恰巧在此時,她瞧見了許多道熟悉的身影。


    “四喜——”


    背後是小姐獨屬的軟糯聲,讓苦等許久的圓臉丫鬟在瞬間驚喜回眸。


    謝知鳶自不遠處一瘸一拐朝她行來,手不自覺要碰上挺翹的臀部,可還未觸及又被克製放下。


    腳邊的裙擺飛揚起如花開的弧度,


    等到她麵前,女孩額前的汗早已滑落至纖長的睫毛上,


    “小姐......”四喜目光落在她方才要用手捂之處,有些猶疑道,“誰欺負您了?”


    按理說在陸世子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應該啊。


    被她這麽一說,謝知鳶再度想起方才雅間內發生的一切。


    她被扯落到他懷裏,手掌才撫上他泛汗的胸膛,在下一瞬又被按在他的腿上。


    男人的大掌在瞬間降落,因著軟肉多,那一下反而將他彈起。


    她被他一隻手箍著伏在男人膝間,大掌滾燙熾熱,落到臀部時,不禁不疼,反而帶起了酥麻的癢意。


    啪啪聲在靜默中響起。


    一陣又一陣羞恥與酸澀衝刷著她的眼眶,謝知鳶在霎時便落了淚,


    可她明明都哭著喊要他停手了,可表哥卻還說不罰得重一些,她決計不會長教訓。


    女孩的淚直直落到了地上。


    —


    謝知鳶才要攜著四喜離去,卻在門口恰逢也將踏出雲夢落的清俊男人。


    他今日倒是沒著朱紅色飛魚服,反而穿了件稀鬆平常的緋衣,卻越發顯得眉目清俊。


    她才行了個禮,便被男人虛攔起,


    他清雋眉眼間帶著捉摸不透的笑意,


    “謝姑娘有禮了。”


    微涼指尖帶來的觸感透過夏衫,謝知鳶微驚地抬眸,撞上他俯視而來的目光。


    他笑起來時眼角那刀痕似也柔化了不少。


    “如今外頭正黑,小姑娘家不大安全,可要由邵某進行護送?”


    謝知鳶本想答應,可又想起表哥的囑托,最後隻搖了搖腦袋,“謝過邵大人好意,馬車外有護衛相送,還算安全,”她笑了笑,“改日再請大人喝茶呀。”


    她本意隻是客套兩句,可對方卻好似當了真,那雙微淺的眸子靜靜落在她的身上,


    泛著笑意的嘴角勾起,“那便叨擾了。”


    *


    回了陸府,謝知鳶正巧撞見陸明霏與鎮國公對罵。


    “我不要您管!自我生下來後,您有管我我一日嗎!”


    “日日混跡在別的女人那,寵妻滅妾,我沒有您這樣的父親!”


    謝知鳶注意到鎮國公那手都高高揚起,可最終隻是無奈收回,


    鎮國公離去後,謝知鳶死拉著陸明霏到了浮香居,看著她於被褥間一起一伏的背影,她也有些不好受地抿抿唇,


    可這到底是他人的家事,她也不好過多詢問。


    將陸明霏送回,她便自個兒去了側房沐浴。


    沐浴時,謝知鳶強忍著臀間的酸麻,眼裏憋著淚,搭在浴桶邊的手臂白如羊脂玉。


    墨黑的發絲如蜿蜒流淌的墨河,貼在少女精致的背上,漂亮的蝴蝶骨半露未露,


    自飄著花瓣的洗浴水望過去,恰巧能瞧見兩枚不大不小的腰窩,點綴在翹起弧度的上方。


    洗漱了好半晌才消去酒味,謝知鳶左嗅嗅又嗅嗅,滿意時才起身邁出浴桶。


    四喜拿巾子替她擦身,才擦到軟肉呢,便驚呼出聲,“小姐,你是被人打了屁股嗎?怎的這般紅。”


    謝知鳶並不能瞧見自己那處的境況,瞧不見還好,可若是經人提醒了,她便要不住想象自己那處的慘狀,


    越想越發覺著委屈,那眼裏包著的淚水嘩啦啦地流。


    四喜也不住慌了神,她急忙詢問,可謝知鳶又什麽也不肯說。


    直到出了外間四喜還迷糊著呢。


    塌上,已被洗漱過的陸明霏睡得正香,她是個心大的性子,方才因喝醉酒在大庭廣眾之下放浪形骸之事被鎮國公斥責過,可現下誰也不能打攪到她,仰著小臉睡得正香。


    謝知鳶吸著涼氣,正要繞過她踢鞋上榻,外頭忽的傳來伴雲的叫喚聲。


    四喜已出門去迎了,謝知鳶靠在枕子上時,還有些微愣,


    伴雲這麽晚了還過來,是表哥出了什麽事嗎?


    不一會四喜手裏拿著個膏藥狀的東西,神色怪異地踏入裏間,在謝知鳶望過來時,輕聲道,


    “小姐,這是世子爺要送過來的膏藥,他囑咐你要好好塗。”


    表哥吩咐要送的?


    昏暗燈光下,女孩眼裏的水光在瞬間搖晃了下,


    謝知鳶自是知曉,並非每次宿醉後醒來時,前夜的記憶都是消散的,


    表哥這般有底子的習武之人更甚,可她依舊因著他那奇怪的脈象生起幾分希望,那些許希望終究在四喜話出口時破滅,


    她憋著嘴,晶瑩剔透的淚水止不住從眼角滑落至精致的下巴,


    怎會這樣,被表哥當小孩子打屁股這事實屬過於丟人.......


    良久,她心中的那股子羞恥感才稍褪去一些,


    餘下的念頭卻隱隱刺激著她的眼眶,


    表哥還記得他□□自己耳垂時的情景嗎?


    *


    第二日起身時,謝知鳶眼底果然帶上了青,


    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由著四喜替自個兒隨意挽了個發簪。


    榻上的陸明霏於半夢半醒間出聲,要她替她向陸老夫人告假,


    謝知鳶盯著她喝下了醒酒的藥後才放心離去。


    慣例請安時,因著昨夜小姐們都喝了酒,第二日大多是派丫鬟前來告假的,老夫人這倒是落了個清淨,隻有安三姑娘還在她跟前笑著,


    謝知鳶圓溜溜的眼睛不自覺盯著她被老夫人握住店小二手,心尖酸澀不堪,頗有些類似於小孩子被搶了親人時的憤懣。


    她不管了!她才不要當好孩子,她就是討厭安三姑娘,討厭她臉上的笑,


    沒有任何理由。


    被她厭惡著的安三姑娘反而轉過頭來朝她柔柔一笑。


    被那笑嚇到的謝知鳶出了明德堂還有些驚魂未定。


    那安三姑娘雖朝她笑得一臉溫婉,可眸中卻滿是要吃人般的不懷好意。


    謝知鳶緩了緩神,想起昨日睡前的念頭,忙不迭要四喜拎著小廚房做的銀耳湯朝停南軒而去。


    她想去試探試探。


    夏日日頭高懸,竹林底下的小草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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