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唐婉帶著灌湯包特意上辦公室,周圍人瞧著眼神揶揄。


    “瞅瞅,咱們院神仙眷侶啊!”


    “是啊。”


    教授善意調侃,唐婉絲毫不避,渾身都寫著舒暢。鈴聲響,眾人有的上課,有的則是忙自己事情。


    唐婉呷一口茶,稱讚道:“小毓泡茶手藝真是一絕。”


    “師娘謬讚。”


    帶的灌湯包滋味不錯,裏麵有特意熬的高湯,鮮嫩的肉,喝湯完再嚼嚼麵皮真是人間享受事。半晌,沈裕瞧著天色差不多就離開,學生得上課。


    一拐彎,下樓。


    離開前他隱隱約約聽見一道有些熟悉嗓音,隻是回首,四周明明是陌生人,再隔壁是高高的灌木叢。


    青年掃一圈,烏睫映落一雙清澈墨瞳裏,顯得晦暗難辨。


    灌木叢裏麵,物理學院高材生熱情扔下兩顆飽滿半熟的李子:“盧師兄,別瞧著李子表麵青,偏偏最甜,您嚐嚐味。”


    “謝謝。”


    “說啥謝謝。”


    學生摘一兜李子,隨意擦擦就啃,味道果然甜裏帶點酸:“您可是咱學院頂呱呱的牛人,高中保送,而且一路跳級讀博士,老師嘴裏天天叨,師門裏您最厲害,其餘是不結果的榆木。”


    聞言,盧嶺不由勾唇,畢竟誇讚的話誰不喜歡。


    “真的假的?”


    “真的。兩年前您畢業一封信不曾寄回,大家偷偷擺靈堂,老師鐵青著一張臉……”


    “呃……”


    盧嶺既感動於師弟師妹們的情誼,可想想靈堂,一滴冷汗緩緩冒出。他擦擦汗,斟酌用詞。


    “當時年輕不懂事,總想走另一條路,趁著最美年華見見世界。”


    “出國!”


    學生頓時瞪圓眼睛:“師兄,你莫非是偷渡的,你們f省的最喜歡遇事不決問聖杯了,真厲害啊,難怪一點消息沒有,原來是出海啊……”


    “……”


    腦補是病。


    盧嶺默默無言,摸摸鼻嚼著咯嘣脆的李子,慢慢聊打算:“已見宇宙浩瀚,隻覺自己不適合,目前申請回學校當輔導員,希望教出厲害的學生。”


    “而且。”


    他幽幽喟歎一聲:“我奶說今年再不帶個媳婦回家,新年別回了。”


    “哈哈哈。”


    學生拍腿彎腰直樂:“師兄你年齡不小,早該娶媳婦了,而且家裏長輩肯定急著抱孫!”


    “唉,愁啊……”


    隨意聊兩句,視野裏出現一棟不同的紅磚房報亭,上麵擺著一列列出版物,封麵古樸,而學生熱情似火擁堵著。


    麵容和藹的售貨員熱情道:“老規矩,限購!一人最高兩份,價格不變!”


    “行啊,來兩份!”


    年長者眼裏流露一絲懷念,忽然問:“學校最近有啥大事嗎?”


    一般而言,唯有盛事方能引得學生搶購日報,都是經曆者,誰都懂。


    同伴尚未開口,隔壁驀然回蕩一道嗓音。


    “啊啊,他真的回應了!”


    “第29頁,《一年期限至,願諸君不忘》,創新賽見真章!”


    “真的嗎?”


    “果然熱鬧,我算算,再有幾天就是創新賽,而且那天是周日!他是真的勇,我哭死!”


    “嘖嘖,不管咋說,他敢回應就是頭一檔的!”


    “有種,是個男人。”


    同伴瞥著報亭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學生,簡單概述:“上一年物理係來一位特別的新生,由於身份有點特殊,學生覺得他靠背景,德不配位,一些偏激的直接撰稿《京華青年日報》。”


    “當初,文章鬧得沸沸揚揚,我一直縮實驗室搞實驗,後麵瞧著有意思都買兩張日報……”


    “新生學烏龜?”


    “不是,那位新生囂張猖狂,鬧得最熱烈的時間點撰稿回複,標題寫著《一年為期,請戰諸君》。”


    “厲害。”


    “我猜,當時他肯定非常惱,說實話,新生第一學期成績不錯,隻是京華裏處處是天驕,總有人能勝他一籌。像是師兄你,肯定比他厲害。”


    聞言,盧嶺眼裏泄露一絲絲傲意,明顯讚同。


    作為導師最自豪的學生,他自然有一股“傲”,隻是基地裏處處是大佬,神仙,妖孽,於是表現謙遜。


    盧嶺唇瓣翕合,掩飾著自己的緊張:“然後新生一直發奮圖強,打算贏學院學生?”


    一年期限,現在就是了。


    “哈哈。”


    同伴伸出食指搖一搖,慢慢道出:“事情當然不可能這麽簡單。上學期新生覺得壓力大,遞交申請休學回家。”


    “當然,學院裏猜測他是怕丟臉,回家躲著,畢竟上學期學院學長再發表一篇影響因子非常高的sci,明顯就是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新生可能覺得失敗可能性高,直到開學才回校。”


    他不禁唏噓:“新生終歸是年齡小。”


    “不懂事。”


    當時肯定是委屈熱血等情緒一擁而上,後麵發文賭一年時間能超越,隻是時間總是不偏愛他,天賦和閱曆是一道鴻溝。


    他腦海裏靈光一閃,直言:“新生叫啥?”


    “叫啥,李——”


    同伴笑嘻嘻擦顆李子正準備說話,忽然耳畔傳來一陣怒吼,一位戴草帽雄壯的學生眼眶通紅,聲音悲憤不已。


    “啊啊啊!”


    “誰,哪個小賊摘走我的畢業論文!”


    “李子,我的李子,明明昨天是一百零五顆,今天咋就剩兩顆壞的……”


    “此仇,不共戴天!”


    “……”


    有時候,學院裏的水果蔬菜不能隨便摘。


    四下寂靜,學生表情不同,有的驚訝有的心虛有的同情。眾目睽睽下那位學生發瘋一陣掉眼淚離開,學生差點起一陣雞皮疙瘩。


    “師弟。”


    聲音幽幽。


    同伴冒汗:“師兄,我真不知道李子樹是有主的,而且咱倆屬於共犯,那兄弟瞧著一拳能幹碎咱……而且一百個耶。”


    他剛剛隻摘十幾個嚐嚐鮮,不是故意的。


    “算了,我剛剛問什麽?”


    “我忘了。對了,再幾天就是創新賽,咱們師門商量著一起給孫師弟助威,他是風雲榜單上麵的學生!”


    “行。”


    天幕蔚藍白雲悠悠,半橘樹葉緩緩飄落,落於路上,給校園增添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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