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明明自己隻是一個沒讀過書,日日耕作忙碌的普通人,可望著那一雙沉靜的眼睛,李明珠忽然覺得自己能成功。


    隻要願意付出努力。


    接著,沈裕再度問:“你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什麽嗎?”


    “學習?”


    “不,向郵局員工谘詢,目前哪家報社願意向外收稿件,稿件有什麽要求,投遞方式是什麽。”


    “多寫點,一月寄一次稿,最後再虛心請教,問建議。”


    李明珠眼睛“噌”一下亮了,正想再問,“老師”已經伸手讓她落座,再看向第二位學生:“周同學,剛剛聽完李同學的事情是不是大受啟發,你的愛好是什麽呢?”


    周娟:……


    猶豫一陣,她小聲開口:“幺兒,媽沒想好。”


    下一刻沈?老師?裕打斷。


    “同學,上課請不要套近乎,稱職稱。”


    “……”


    “噗嗤。”


    李珍珠拚命壓抑著上揚唇角,甚至麵容都有點扭曲,周娟更是鬧一個紅臉,想跑,可想想自己是李毓他媽,跑啥。


    於是,理直氣壯道。


    “我半輩子靠天活,春天種麥,麥子收了種花生玉米,冬天冷的慌哪兒都去不了。目前沒有愛好,我就想著把照顧好你們,等累了就看看祖國的山川河海,走一趟京都……”


    “嗯,不錯。”


    沈裕倒是想到一個職業:“照你的想法,導遊非常適合你,隻是需要鍛煉身體。”


    周娟瞅他一眼,眼神好似說著:你個小年輕身體倒不如我呢。


    有前麵兩位帶頭,李明珠跟劉高同樣打開話匣子,一個說自己要當世界數一數二的廚師,自己把自己喂胖,而劉高目前想當一個很厲害的木匠。


    樂樂,樂樂平安順利長大。


    一個個暢所欲言,沈裕瞥一眼腕表。上麵細長的金屬針指著11,而最短那一根銀針快要攀到十。


    “下課!”


    等下課鈴聲響,他長腿一邁跑回房間,而周娟不停追:“剛剛你說啥,職稱,出來啊,李老師!”


    劉海遮眼的男生瞧一眼栓條,淡定回座位,撐著額頭思考:上課真是一場有風險的活。


    垂眼間,長睫落下剪影,湖色瀲灩,唇畔噙著一抹溫柔的笑……


    尤為動人。


    下一秒,他注意到桌麵擺著的一疊紅封。村裏兩百多位生產隊隊員,他的紅包足有一百零五。


    誰不說一句牛。


    想著明年不知何光景,自己親朋的紅包具有重要意義,沈裕鄭重藏好眼前一堆紅包。而母親跟姐姐的重點拆開。


    周娟包的紅封特意畫著“福”字,而李明珠跟劉高則是畫著魚跟柿子。


    前者一百零一,後者十一。


    “……”


    沈裕不禁再勾唇,舉著紅封細細端量:“三姐的肯定比我的少。”


    他就是這麽自信。


    而年初二村裏統一祭拜祖宗,而族廟裏,沈裕站於最前端,神色肅穆接過宗老手裏的香,拜三拜,再插到香爐裏。


    煙霧嫋嫋,一切井然有序……


    宗祠簷下,白雪飄飄,沈裕伸出手,僅僅片刻就覆上一層。


    李家宗老拍拍他肩膀,說著“後生可畏”,李田深深回首望一眼,眼裏有遺憾同樣有固執。


    “走吧,戴上帽子,雪大一些路可難走了。”


    “嗯。”


    中午,李寶珠抱著奶娃跟趙康上門,趙康背著一個大筐,裏麵有麥乳精、紅糖、肥皂、紅棗等等,再有一條豬肉。


    “上門就上門,用東西不嫌重!”


    “哈哈,那不是怕你覺得咱們打秋風嗎?壯壯,你說對不對?”


    李寶珠一點不拘謹,順道再貼貼懷裏娃娃的臉頰。


    “別冷著我外孫!”


    周娟別稀罕瞅著,再跟閨女胡鬧兩下。


    當初,李寶珠在醫院誕下的男嬰乳名壯壯,大名趙謙,眼睛圓圓的睫羽老長,嘴巴小,隻要不長殘往後肯定是一個帥哥。


    “中午煮啥?”


    “韭菜煎雞蛋,豬肉煲酸菜,魚丸蘿卜湯……”


    “再弄點拔絲地瓜吧,媽,我可饞那一口了。”


    “……行。”


    年節+剛到+親親外孫,三重因素下哪怕製作拔絲地瓜浪費時間,周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李珍珠跑廚房光明正大偷師。


    家裏兩位姑爺不是首次見麵,倒是相談甚歡。沈裕到廳裏倒水,端著茶缸和時聽到一些。


    一個聊著《機械廠技術工的日常工作》,一個聊著《種植的一百零八種省力方法》,雞同鴨講,偏偏覺得對方厲害。


    夜裏,沈老師的課堂有新成員,畢竟學習需要持之以恒。


    而新成員李寶珠,趙康跟寶寶趙謙則是顯得呆滯,由李明珠介紹上節課的內容,再報告執行情況。


    “不是,阿弟——”


    “李寶珠同學。”周娟滿臉不讚同:“上課期間請喊職稱,李老師。”


    “……”


    李寶珠:老媽你幹嘛?


    趙康:總覺得丈母娘一家不對勁,幸好隻是一節課。


    而隨著課程繼續,趙康不知不覺挺直脊背,豎著耳朵認真聽,再記錄。李寶珠麵容疑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堅定:母親跟姐妹有誌向,那麽自己呢?


    等回城,周娟再給她帶一堆家裏的東西,醃酸菜豆角,再有白菜玉米等農作物,真是滿筐來,滿筐回。


    回程路上,李寶珠一直思考著:自己要做什麽?想做什麽呢?


    “……”


    進城,她瞥見街道一角,一家隻有一米寬的店前,包著頭巾的婦人正踩著縫紉機製作衣服……


    招牌寫著——


    【陳記裁縫鋪】


    *


    s縣偏北,二月逐漸化雪,三月回暖,而高中的開學時間就是二月上旬。趁著未上工,周娟帶著沈裕到縣裏了解情況。


    目前,s縣唯有一所中學,桐燕中學,兩人到的時候不算早,周娟握著男生小臂 再親切詢問:“大爺,校長室在哪兒?”


    “校長室?”


    保安工作經曆豐富,一眼看出李毓要上學,直接指著上麵三樓窗戶:“就是那!”


    “謝謝謝謝。”


    周娟熱情鞠躬道謝,爬到三樓就看見“校長辦公室”的牌子,裏麵隱隱傳出爭吵聲。


    “很遺憾,黃華生同學未通過考試。”


    “校長,你再看看啊,我昨晚夢到祖墳冒青煙,華生日後肯定有出息的,您行行好啊,我跪下了……”


    “您是幹嘛呢……”


    沈裕手臂忽然一痛,垂眼看,周娟捏著自己手臂,明顯緊張。


    他和緩聲音:“不用擔心。”


    目前家裏不差錢,隻是上課就有六工分,下午三點放學,讀兩年高中再參加高考,回京都見老師。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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