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院前方喧囂,而後麵住院部環境清幽。銀杏樹前有長椅,男生弓腰寫東西,長時間蹙眉,忽而眼神驟亮,似乎解決一道難題……


    烈日炎炎,長袖挽至手肘,細長手指隨意解開頂端兩顆紐扣。


    “……”


    男生穿著一件白襯衫,領口微敞,露出的肩頸線條優越,鎖骨凸顯,那一片冷白肌膚勾引著人碰一碰。


    說不出的靈秀。


    衛峰眼神驟暗,大跨步行至他麵前,再眯眼掃一圈周圍若有似無的目光,瞳眸幽寒凝霜。


    下一刻,他驀然彎腰附身,順道攏住敞開的白領。


    “衛哥。”


    男生聲音有點輕,似乎突然回神,衛峰隻淡淡“嗯”一聲算回應。


    沈裕沉默,纖細睫羽垂下一片陰影,琉璃瞳眸倒映著冷峻帥氣的男人。


    眼神靜靜遊走,描摹著麵前人鋒利劍眉,形狀完美深邃的鳳眸,高鼻梁,薄唇,瘦削的下顎線。


    最後,瞟向扣紐扣的手。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像是得病,半天才扣完一個。


    沈裕長睫扇一扇,眸裏笑意若有似無。


    “磨嘰,笨……”


    兩顆紐扣遮擋風景,衛峰稍微鬆一口氣,一抬眼就撞上男生困惑而探究的眼神,聲音迷茫。


    “衛哥,你想幹嘛?”


    想幹嘛?


    他驀然回神,被那樣的眼神看著不由語塞,腦海不停反問自己:是啊,我剛剛在幹什麽?鬼使神差伸手扣領子。


    男人襯衫歪兩顆紐扣很正常,夏天光著上半身納涼的都有……


    可——


    意識到周圍窺探眼神,衛峰咳兩吐出四個字。


    “……衣著得得體。”


    “嗯?”


    眼瞧著他似乎想問為何不得體,衛峰話鋒一轉提到另一個問題:“原地等多久了,怎麽不走?”


    “嗯——”


    男生一雙清透水墨瞳眸注視著他的眼睛,忽而偏開:“萬一你誤會失約,不好。”


    “……”


    衛峰擰眉:總覺得暗示什麽,可想不清楚,偏偏自大腦跟喝興奮劑一樣亢奮。


    算了,不想。


    他搖搖頭,伸手擋住有些燙的筆記:“陽光下看書傷眼,以後注意點,我帶你到上麵看看吧。”


    “嗯。”


    s縣機械廠,廠門口。


    一襲藍色職工裝的人排排站,員工身高樣貌都經過層層篩選,保證“橫看成嶺側成峰”,一瞧就是精神抖擻的好同誌,好員工。


    而隊伍最前麵是快退休的廠長,彌勒佛副廠長,而田主任跟劉軍同樣是前排,倆人心照不宣互相看一眼。


    隨日而升,隊伍員工竊竊私語。


    “九點半,領導咋不到?”


    “縣領導?”


    “據說是京都的大領導,普通人半輩子難得見一麵的人物。”


    “瞧瞧,是不是前麵的車。”


    眾人停止聲音,一同看向街道盡頭出現的紅旗車。劉軍瞬間挺直腰杆,挺胸抬頭,表現自己最好的一麵。


    莫名的,腦海浮現趙康麵容。


    京都領導視察工作機會難得,劉軍得知消息那一天想要好好表現,奈何田主任一直提出讓趙康重回機械維修組,平安度過視察再談其它。


    可劉軍哪裏樂意。


    萬一趙康於領導麵前告狀,舅舅都保不住他,而且,有機會露臉是多大榮耀。


    想想,胸脯挺得高高。


    半晌,紅旗車裏下來一位穿軍服的老者,廠長麵容堆滿褶皺,首先敬禮,再彎腰跟領導介紹廠裏員工。


    “領導您好,我是副廠長高xx……”


    “領導……”


    主要人物一一介紹,一些老職員聽到劉軍介紹自己是技術組組長,悄悄翻幾個白眼。


    老首長微笑示意,再由著廠長一行人帶路介紹車間。


    s縣機械廠建立於五年前,集全縣之力建造,規模勉強算得上一句“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目前廠裏有收割機,拖拉機……”


    領導查看著,操作員輕車熟路示範機器,一切朝著良好的方向進行。時間一點點流逝,眼瞧著事情順順利利辦成,忽然一位員工驚呼一聲:“咋老出問題?”


    老首長:?


    瞧清楚領導意思,劉軍想終於輪到自己大展身手。


    “出啥事,我來看看。”


    他跑到那機器麵前。劉軍尚未升職前一直在趙康手下打下手,說是打下手實則偷師。


    趙康平時瞧著和善,一旦牽扯到工作維修的事那是劈頭蓋臉地罵,一張嘴氣死人不償命,而且絲毫不顧忌別人在場。


    “哢嚓。”


    “維修很簡單。”


    劉軍腦海播放趙康維修的流程搗鼓一下,照葫蘆畫瓢,最後再拍兩下:“可以了。”


    一套動作絲滑若行雲流水,若是不知情的倒容易被唬住。


    操作員實驗兩下,機器仍一動不動。


    劉軍笑容僵硬臉上。


    “怎麽會,我再看看。”


    他搗鼓的時間更久一些,偏偏機器沒有一點反應。


    老首長靜靜瞧著他由剛剛春風得意到焦頭爛額的過程,明白貓膩,眼前年輕人大概沒啥本事,但有靠山。


    人情社會,腐敗難以避免。


    他喟歎一聲,副廠長跟田主任額頭一層層冒汗,再用手帕擦汗:“天氣真毒,熱得像蟲子在身上爬。”


    “可不是。”


    機器久久未曾弄好,老首長不耐皺眉,瞟兩眼跟熱鍋上螞蟻一樣的田主任跟副廠長,聲音平靜:“劉組長真是年少有為,年紀輕輕就是組長。”


    “……哈哈。”


    田主任暗暗罵操作員一萬次,結結巴巴解釋:“他,他在修理機械上確實有天賦,現在可能狀態不佳……”


    “是啊,誰都有失誤。”


    老首長貌似理解頷首,再朝外麵走:“小孫,廠裏環境設備,員工食堂都不錯,隻是人員管理方麵需要多注意。”


    “有些小同誌需要再鍛煉技術……”


    “零件精細,稍微出差錯,一個十幾萬,百萬的機器就毀了……”


    “……”


    一番話誰都清楚啥意思,人群鴉雀無聲。首長不滿,領導隊伍裏肯定得下台一些人,想想田主任腿就軟。


    大夏天出一身冷汗。


    下一刻,一道聲音回蕩。


    “可以了!”


    一行人回首,視野裏劉軍手舞足蹈,而機器“轟隆隆”的聲音回蕩,莫名有點像炒板栗。


    副廠長跟田主任正鬆一口氣,殊不知人群裏技術組員工瞳眸瞬間瞪大,一時間失聲軟倒。


    “快停下!”


    老首長認真辨認,驀然變色。


    “全體都有,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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