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聲陣陣,沈裕沉沉睡一覺。


    睜眼後,他茫然片刻,然後手撐著床起身,懶懶打哈欠。


    意識回籠,總算明白什麽。


    沈裕望向窗外,卻見夕陽照窗柩,一束一束光灑著桌麵,給宣紙鍍上一層金輝。窗沿,似曾相識的青鳥悄悄露頭。


    “黃昏了。”


    正想著呢,忽見天際一隻小巧玲瓏的白鴿直直朝窗戶奔來,速度快極。


    “吱吱!”


    “啾啾~”


    “等——”


    話音未落,白鴿跟青雀撞滿懷,白羽跟青羽一起飄起,兩隻鳥都暈乎乎轉幾圈,像是醉酒。


    沈裕頭疼揉揉眉心。


    糟糕。


    片刻,十一端著菜回房間,剛到門口就聽見房間裏“吱吱喳喳”的聲音,像是爭吵著。擔心出事,他踢開門。


    一幅極美的畫麵映入眼簾。


    清風徐徐,窗邊羸弱男子披一件雪色外袍,唇前,手指微蜷 。


    未束發,青絲一絲絲一縷縷鋪滿薄背,雪袍極白,俗塵不沾。麵前人仙風縈繞,似乎隨時飛走......


    聽見聲音,那人回首。


    素手托著玉頰,冰眸靜靜,眉眼透著一股難言的溫柔。


    輕輕喚著:“十一。”


    “......”


    窗外粉霞漫天,仙人臨世。


    十一心跳很快,很快,腦海裏突然浮現一個不知從哪兒聽到的故事。


    那故事講述神仙同凡人的愛情悲劇。天上春神蟠桃宴犯錯被打落凡塵,曆經重重劫難,期間碰見一愛人相知相伴,皇後娘娘得知情況棒打鴛鴦:“仙凡有別,想回天庭必須放棄愛人。”


    神與人,春神選擇回歸。


    離開前,他給姑娘指兩條路,一是抹除記憶,一生榮華富足;二是留著記憶,隻能活三個月。


    結局是——


    姑娘三月後離世,春神後悔,葬愛人於春山。


    當初十一隻覺故事太假,哪有人連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都不要,不要他要。可此時此刻,想想那真是……


    死也值了。


    “十一?”


    瞧出他魂不守舍,沈裕疑惑,下一刻門口人閃至跟前。


    十一親昵蹭蹭臉頰,一手自然攬著他的肩,聲音宛若古琴撥弄。


    “嗯。”


    沈裕怔愣一秒,手指輕輕碰一碰肩膀的手背,隨後指向窗戶:“你看看怎麽辦?”


    什麽?


    十一疑惑循著那手指看去,卻見窗外,一隻白鴿跟青雀打得有來有往,難解難分,勢均力敵……


    羽毛紛飛!


    最終,兩人分別拉開一隻,讓廚房端來兩盤新鮮的生肉總算熄戰。


    沈裕解開白鴿腳上的信,展開。


    信是藥王穀傳來的,寫著小姑娘已醒,再修養一月即能恢複健康,不過,她似乎遭受嚴重打擊,一直不說話。


    最後,詢問如何安置。


    如何處理?


    想想,他提筆回信。曲澶本性善良正直,隨遇而安,曆經此事不知是否改變,而且——


    曲家事已了,他不插手。


    【讓她自己選。】


    人生道路千萬條,唯有自己能做決定。若想繼續過平凡生活,可隨時離開,若想複仇,藥王穀裏不僅有藥王師兄弟,還有一些奇貨可居厲害的管事……一切看她自己的造化。


    重新綁上圓筒,白鴿叼著盆裏最後一口肉離開。


    “啾啾!”


    青雀耀武揚威,哪知白鴿殺個回馬槍,重重踩青雀一腳立刻溜走。


    “你養的鴿子?”


    十一聲音響起,聽著倒沒有打抱不平的意思,沈裕失笑:“藥王耗費巨大心血培養的寶貝,別看小,實則日行百裏,聞味辨蹤,送信隻是它們普普通通的副業。”


    頓一下,他忽然邀請:“要一起走走嗎?”


    今日沒出門呢。


    “嗯。”


    離開房間時,沈裕垂著眼睫,頓一下,自然握著十一的手。


    十指相扣,兩心相貼。


    十一的體溫偏低,此時,相握的手傳遞另一個人掌心的溫度,漸漸的,心裏滿盈著一股莫名情緒。


    恍然間,似乎很久,很久前,也有那麽一個人牽著他,隻是那時候他不叫十一。


    兩人執手而出那一幕刺激到不少人,畫舫船員明麵恭恭敬敬,內裏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白雲皺眉,瞧著登堂入室的十一總算明白青墨那句高手什麽意思。


    可,真打不過啊!


    你行你上?


    武林大會臨近,月城越發熱鬧,前段時間圍繞幕籬者是誰的討論沸沸揚揚,因他一下子失去蹤跡,再加上青山派,少林寺等眾多江湖門派出現,熱點不再。


    人總是追求新事物的。


    但不久,不知哪裏傳出那就是曲鈺的流言,甚至言之鑿鑿。於是,曲鈺是一位高手的傳言甚囂塵上。


    幕籬者再度成為焦點,那打扮引得眾人效仿,一時間白紗飄飄。


    出門散心的鍾離旭:......


    出個屁門。


    *


    六月十五,鍾鼓齊奏!


    武林大會五年一屆,皆由上一年的武林盟主主持召開。現任武林盟主名武坤,十五年前擊敗青山派掌門,後麵兩屆成功守擂,是在位時間最長的武林盟主。


    奈何,他今年六十三。


    武林大會分為青年組跟實力組,青年組規定由參賽者年齡不滿三十歲,而實力組優勝者則是下一屆武林盟主,參賽年齡不得超六十歲。


    武坤超齡了。


    內力修行需要時間沉澱,一般而言年齡跟優勢掛鉤。當然,毫無天賦者不在此列,天賦超絕者同樣如此。


    武坤腳尖一點,飛身上台,朝著各個方向抱拳行禮。


    “鄙人武坤,感謝諸位武林豪俠給我麵子,前來參加我主持的最後一屆武林大會,大會的規則......”


    片刻,各門派入場。


    醉客居三樓,此時一人正煮茶。


    那手腳倒不笨拙,奈何動作直來直往,毫無美感可言,幹淨利落到一點都不像煮茶,倒像殺人。


    雪袍男子掩唇輕笑。


    “十一,我能不喝嗎?”


    “……不行。”


    都第三壼了,十一就不信自己沒一點天份。忽然,耳畔響起一道聲音——


    “最後,我鄭重請出一人。此次武林大會,我特意三顧茅廬,邀請了劍聖弟子——曲鈺!”


    ?


    “有請曲鈺公子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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