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裏,青墨焦頭爛額翻著賬本,茶續了一杯又一杯,旁邊小廝靜靜搖扇,降低存在感。


    六月剛到,青管事越發暴躁,最近半月跟前伺候的人都戰戰兢兢,生怕出問題。要知道平時青管事最好說話了。


    思索間,門忽然一響。


    青墨埋頭賬本,聽到聲音眼皮往上一掀,手裏握筆批注:“有什麽事嗎,非大事勿擾。”


    忙著呢。


    “青管事,東家回來了。”


    他怔一秒,總算反應過來,急急忙忙跑出房間。


    甲板上,那人正同一人排排坐釣魚,瞧著毫發無損。


    青墨拍拍胸口鬆一口氣,看來昨天給佛祖上那支香還是管用的。而對方似乎察覺到視線,微側頭,幕籬白紗隨動作飄落,逶迤鋪著地麵。


    他眉眼舒展,指尖點點魚竿:“青墨,要一起釣魚嗎?”


    美色而已,青墨早已免疫,正想嘮叨兩句,哪知下一刻。


    “要要要。”


    眉眼英氣的姑娘已替他答應,暗中衝他比劃,斜一眼明晃晃威脅:想想你房間收藏的詩畫 。


    “......行。”


    話音落地,不知為何他感覺周圍一冷,似乎被什麽盯上。


    於是,垂釣者又加一位。船員們默默看著畫舫裏地位最高的三人整整釣一下午魚,而收獲?


    青墨:釣的是心性,談何收獲!


    沈裕&白雲(對視一眼):拉黑名單!


    夜晚,月華似河靜靜流淌於房間裏。沐浴完,青年披散著一頭濕發走到桌側,木屐聲“嗒嗒”。


    “咿呀”,窗戶敞開。


    華燈初上,附近花船掛著彩色燈籠,清風攜來靡靡絲竹音 ,而湖麵已有很多小船,人聲喧囂......


    甲板上,朱廚揮著勺子,似乎咒罵著什麽......


    沈裕靜靜看一陣,瞳眸卻無焦點,不知道想什麽。下一刻,餘光瞥見桌麵黑匣。


    他翻出一封封信,捏信的指節泛白。


    接著,提筆寫字。


    【找到人了,他一路跟著,不露麵。】


    “我得——”


    聲音一頓,握筆的手指顫動,月色裏,一滴水珠消弭無形,無人可知。


    “......”


    船艙外麵,房梁上一人透過窗戶看著屋裏人,眸色幽暗。青雀瞅一眼,翅膀張開想叫,下一瞬卻被他捏住嘴巴。


    “別吵,煩著呢。”


    “再吵燉了。”


    青雀:喲,不是送花的時候了。


    不久,一縷幽香順著風飄入房間,片刻,青年闔眼趴著,呼吸平穩......


    “嗖”一聲,屋裏燭火搖曳中熄滅。


    黑影悄無聲息鑽入房間,看著羸弱男子。須臾,他伸手碰一碰麵前臉頰,輕輕的,像是對待易碎的寶物。


    指下皮膚溫熱,真實。


    “真的活著。”


    “曲鈺,不,不是曲鈺。”


    十一自顧自低語,下一刻桌麵宣紙映入眼簾,紙麵墨色暈開糊作一團,瞧不清寫的啥,墨漬弄髒袖口,皓腕都沾著一些。


    有點刺眼。


    環顧一圈,他看向自己的黑袖。


    片刻,手腕幹幹淨淨。


    十一俯身,雙手繞過腿彎一把抱起男子。


    夏日衣衫薄薄,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隔著布料傳遞,一點點安慰著流浪許久的心。


    要是路再長一點就好了。


    剛沐浴完,青年墨發半濕,幽香一縷縷飄著......距離床鋪僅剩兩步,十一微微一頓,轉身把人安置到矮榻。


    月光映窗柩,浮沉似霜雪。


    青年闔眼,睫羽濕潤,發絲逶迤鋪著矮榻,其中一縷貼玉頸,黑白分明。


    他翻一圈找到幹淨毛巾。


    擦頭發離得近,青絲微濕,一點點浸染衣襟,夏日熱意散去,又平添另一種苦惱......


    忽然,十一動作一頓。


    鳳眸定定看著懷裏人。


    青年不知何時醒了,一雙冰眸籠著一層煙色,宛如山巔雨霧剛散的冰湖。


    下一刻唇瓣輕啟,聲音流出。


    “十一,好久不見。”


    “十一,對不起。”


    “十一,我後悔了 。”


    停頓一秒,那所有未盡的話語匯成一聲長歎。


    “十一,我好想你啊......”


    周遭一切聲音遠離,世界靜謐,黑暗裏黯淡鳳眸亮起一縷光,燦勝星辰。


    十一伸手攬住麵前人,緊緊環著。


    “我也,我也很想你。”


    多日糾結的事煙消雲散,假死不假死,其實一點兒都不重要,人平平安安就行……


    *


    畫舫廚房,管事東看看,西看看,手裏揮舞著一個大拍子,嘴裏嘀咕著:“臭老鼠到底跑哪裏去了?”


    “別讓我捉住你!”


    他惱火喊著,廚房一幫幫工大半夜到處跑,甚至驚動青墨。


    青墨打著哈欠從房間出來,得知原因皺眉,一指對麵熄燈房間:“動靜小點,主子睡覺呢。再說,黑燈瞎火的,老鼠那麽小一團你們哪裏看得見,明日再捉吧。”


    “是是。”


    管事忙不迭點頭,很快離開。回房前,青墨忽然扭頭:話說,主子以前這麽早熄燈嗎?


    “應是累了。”


    對麵房間外,一隻小老鼠轉悠著,不時發出“吱吱”的聲音,得意洋洋。殊不知,房梁某隻心氣不順的鳥望著一小團黑影,眨眨鳥眼。


    上天贈的出氣筒!


    房間溫情脈脈,沈裕娓娓道出假死一事。


    他聲音不疾不徐,平緩似水,一點點說看豐城碰見藥王,講述當初幾個計劃,曲家態度,還有藥酒的事……


    一切,說開才好。


    晚風徐徐,半空墨發飄蕩。雪袍男子撿一縷發絲繞著素白手指……


    十一看不到自己表情,不知自己眉眼柔得一塌糊塗,聽到藥酒頓一秒:“藥酒,是那晚的?”


    “對,藥王師兄說可緩解蠱毒,但......沒提副作用。”


    “哦。”


    害我失憶的罪魁禍首找到了。


    那聲音平靜,沈裕卻隱約察覺什麽,瞥一眼突然笑問:“十一,你莫非想揍他們一頓?”


    十一反問:“不可以嗎?”


    “......可以。”


    房間裏,有誰啍笑一聲,低低的。


    沉吟片刻,他又道:“動手前說一聲,那師兄弟毒術造詣不比醫術差,我派人提前灌醉他們。”


    “好啊。”


    十一嘴角微翹。


    “你失憶那晚,眼神太冷漠了,像看仇人,跟摘星閣閣主離開的時候一次都沒回頭......”


    “我......我有點惱。”


    “......”


    月光靜靜,十一閉眼,圈著腰的手再次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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