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清羽手握長劍,斬斷一切襲來的黑霧,銀蘭花流轉,將帝卿野和褚朝昭包裹著。


    他一麵引動滿天星辰,與傀主廝殺,一麵不斷為褚朝昭注入靈力,為她壓下封印,一麵還要竭力為他們抵擋領域裏強大的威壓,很快臉上便煞白,一股股腥甜從喉嚨湧上來,都被他咽了下去。


    傀主不耐煩道:“可以結束了!”


    再不弄完,魔神那個討厭的家夥要趕來了。


    黑霧以必殺一擊襲來,聞清羽護著褚朝昭和帝卿野不斷往後退,一口血吐出來。


    驀然間,聞清羽被黑霧裹挾,倏地消失在原地。


    “師尊!”褚朝昭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


    “放心,小阿昭,若天道尚在,聞清羽不死不滅。”傀主送走礙眼的家夥,心情愉悅起來,竟然有耐心與她聊天,


    “萬年前,你娘親和那位瞎子神明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將他送入輪回,為的就是這一世可以助他成神,所以他生來就是要成神的,不過待本尊斬了這方世界的天道,成為這個世界新的主,那可就不一定了。”


    “好了,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無數鎖鏈再次從身體裏竄出來,又貫穿整個身體,觸目皆是血淋淋的。


    褚朝昭卻是低低笑出聲來,抬起的紫眸裏全都是毫無畏懼死亡的笑:“多謝你提醒,你想要的那一天絕對不會來臨的,我的爹爹是魔神,那麽多人犧牲鋪了這場局,你以為你是執棋之人,到頭來,你也不過隻是棋子罷了!有我爹爹在,你休想!”


    是了是了,宿熹曾說過師尊不會死的,當時關心則亂,沒有聽進去,隻以為他是安慰自己,可後來,宿熹是爹爹的分身,後來的她回想,才知道這一事。


    師尊生來就是要成神的,他不會死的。


    爹爹絕不會騙她。


    可她快要死了,這一次,再也不能絕處逢生了,隻盼著帝卿野能逃出去,待她死後,師尊爹爹他們可以找到被她藏起來的阿容,救他出去。


    塗山容卿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絕望著坐在地上,抬起頭睫毛上還掛著淚,卻笑起來。


    ——你不要想甩掉我,阿昭,你別忘了,我與你結了生死之契,一旦定下,再無斷開的可能,生生世世,命途相連絕不背棄!


    他抬起一雙赤紅的血眸,身後九尾化為十尾,眼角滴落血淚,身後巨大的狐神金身出現,微微下卷,隔著虛空,將褚朝昭的靈魂包裹住,無數鎖鏈貫穿褚朝昭的身體也貫穿他的狐狸身。


    塗山容卿竟是用禁術為她承擔一半痛。


    ——阿容!


    褚朝昭又怎麽能容忍他死在自己麵前呢,她催動可以動用的神器結為結界,為他擋下十方誅神陣的傷害。


    瀕死之軀,催動神器,無疑是自殺行為。


    極海戒飛出來,將帝卿野包裹住,為他暫時抵擋住領域威壓。


    褚朝昭就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可她能為他們做的隻有這些了。


    那邊掙紮著爬起來的帝卿野雙目猩紅可怖,心口處痛到仿若靈魂被撕裂開一樣。


    又要這樣嗎?他又要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麵前死去嗎?


    曾經,她也是血淋淋地倒在自己懷裏,衝著自己調皮地笑著,到死都在說笑話,試圖安慰他。


    過往猶如漫天風沙,將他不斷掩蓋,不斷壓迫著。


    “阿野哥哥,不要哭,小昭兒隻盼著你長生,去踏遍山川江河。”


    “阿野哥哥,我釀了好多酒,可惜你不喝酒。”


    “阿野哥哥,忘了我吧,就當小昭兒從未出現過。”


    ……


    “啊——”


    帝卿野撕心裂肺地喊著。


    一身毀滅之力爆發出來將整個領域裏的黑霧瞬間炸得粉碎。


    帝卿野將渾身是血的褚朝昭抱在懷裏,一身毀滅之力縈繞在他們周圍,他微微垂首,額頭輕輕抵著褚朝昭。


    “小昭兒,是不是很疼?是阿野不好,又沒能保護好你。”


    褚朝昭感受到男人渾身透出來的悲傷和心疼,垂死之際竟有一股溫暖的力量包裹著她,讓她有力量睜開眼,笑著搖頭,虛弱道:“沒……有,不是你的錯。”


    “小昭兒,莫怕,阿野哥哥在。”


    褚朝昭眼底映著他臉上的笑,她似乎很少見他如此笑,笑起來燦然若星辰,一身陰鬱不再,讓她仿若看見了春初,雪融化後,春雨連綿下萬物生機的模樣。


    可褚朝昭驟然笑不出來了,她心底有一種不安感油然而起。


    “帝卿野,你要做什麽!”


    “小昭兒莫怕。”


    那毀天滅地的毀滅之力,覆蓋整個沙漠。


    霎那間,與天一線,單調至極的沙漠裏竟有綠色小芽竄出來,密密麻麻的一片,不過眨眼間,就快速長大,竄出小花骨朵來。


    褚朝昭眸子驟然一縮,那種不安感愈演愈烈,她掙紮著,渾身的痛卻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撫平。


    “小昭兒。”帝卿野的聲音很輕很輕,他本就蒼白的臉愈發白,幾乎透明般,可他卻笑著,繾綣深情地望著她,熾熱滾燙,顫抖的手指輕輕觸碰在她的鬢角,為她將淩亂的發絲別到耳後。


    褚朝昭微微一顫,那修長的食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臉,冰冷至極。


    “青丘王城,十尾狐神見證,就當我娶過你了,扶桑樹花開滿樹,我所求不過是陪在你身側之人給予你這世間所有的偏愛。”


    冰冷的額頭抵著對方,帝卿野眼底滑下淚來。


    他額間有青金色的神紋閃現,背後一輪巨大的綠色法輪閃爍著光。


    青金色的粉末灑在整個沙漠裏,那些豔麗的花朵驟然綻放,散發出炫目的光芒來。


    帝卿野,成神了。


    塗山容卿瞪大眼睛,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


    褚朝昭悲從中來,眼底的淚全都奪眶而出,她哽咽著抽噎著。


    “帝卿野!”


    褚朝昭渾身上下被毀滅之力裹挾著,刹那間,那些鎖鏈盡數斷裂,封印碎了一層,帝卿野的臉就白一分。


    褚朝昭掙紮著,不惜傷害自己,來運用全身魔氣和靈力去護住他。


    可根本沒用,隨著第二層封印碎開,身前的人就連朱紅的唇都失了顏色,身後神聖的法輪崩然碎裂。


    “哈哈哈哈!”


    身後的傀主沒有阻止,反倒是一直看到現在,仰天大笑起來。


    “他竟是以命為祭,為你成為一瞬的神,將代表死亡的毀滅之力化為生的力量,為你斬斷兩層封印!”


    “帝卿野!”


    褚朝昭一把抱住他急速下墜的身體,抱著他癱坐在開滿花朵的沙漠上,低聲抽泣著,心猶如刀絞般抽搐著。


    他為什麽要這麽待她!


    可此時的她甚至都不懂,他為何能為她做到此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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