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是不是我說錯話了!”褚朝昭有些手足無措,伸手去給他擦眼淚,“我錯了,哥哥,我最喜歡吃三哥哥做的菜了,但是我是怕三哥哥圍著我轉,沒有自己的生活。”


    褚鎏玉本就生得出色,此刻一身精心挑選的金絲雲水藍長袍,滿身風姿,此刻紅了眼尾,像是隨時碎掉一樣,脆弱極了。


    “妹妹,我知道沒有兩位哥哥能幹,能日日幫父神爹爹分憂,哥哥沒用,也隻會做些菜哄妹妹開心。”


    褚朝昭都不無暇顧及美食,趕緊哄人:“可是,哥哥會做好吃的菜,哄我開心,就已經特別厲害了啊?”


    塗山容卿無語。


    好好好,要是那兩位在這兒,準炸!但是就給哥哥上眼藥,有本事給你爹上啊。


    “妹妹,哥哥雖是爹爹血脈,但是卻控製不了身體裏的力量,實在無用。要是我能像爹爹一樣厲害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日日陪著妹妹,妹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妹妹去哪裏,我就陪著妹妹。”


    塗山容卿目瞪口呆,並豎起大拇指。


    好家夥,你真敢啊!


    褚朝昭趕緊溫聲安撫,抱著他輕拍:“哥哥乖,妹妹會想辦法的,以後哥哥好了,就可以一直和妹妹遊山玩水了,到時候不帶他們。”


    褚鎏玉下巴輕輕靠在自家妹妹肩膀上,嘴角勾起得逞的笑,聲音卻還是可憐巴巴的:“那妹妹說好了。”


    “說好了!一言為定!快,哥哥,吃菜,我都餓了!好香好香啊~”


    褚鎏玉趕緊擦幹淚,給她夾菜:“妹妹快吃。”


    論要如何拿下妹妹的第一寵愛,那就是先要征服妹妹的胃!


    古人誠不欺我!


    朝陽下金燦燦的一片,少年金眸映著眼前小姑娘吃得很香,滿臉笑意的小臉,眼波流轉,漾開漣漪。


    縱是皓日當空,可隻有這一瞬,真真切切看見小姑娘眼底的喜愛和歡喜,少年心底這才暖和了些。


    翌日,褚朝昭不讓人送,道別了所有人,特別是三位哥哥,哄了好久,才不讓他們拋下手中事物,毫無顧忌地跟著她,這才站在自家爹爹的大殿前徘徊。


    一陣風拂過,大殿門轟然展開,褚朝昭被什麽一下拉了回去,坐在一桌美食前。


    男人長身玉立,身著一身素淨的紫色長袍,綢緞般長長的墨發垂至腰間,施施然走了出來。


    褚朝昭癡迷地多看了一眼,就被一桌子人間菜吸引了目光,眼冒星星,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爹爹?”


    褚宿淵自是也看見了那小貪吃的模樣,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竟是比不得一桌子菜,氣笑了:“吃吧,從人間請的大廚。”


    塗山容卿不信。


    請?怕不是劫來的吧?


    但是這話他不敢說,他害怕。


    自己爹爹這麽一說,褚朝昭開心吃了起來。


    褚宿淵不愛這些滿足口腹之欲的東西,隻是一手攬袖,一手執筷,優雅地給她夾菜。


    由於太好吃了,褚朝昭本就胃口如同無底洞一樣,很快就風雲殘卷,吃了個精光。


    褚宿淵拉起她啃骨頭的手,先掐訣弄幹淨,這才掏出帕子給她輕輕擦著。


    塗山容卿不解。


    ——都弄幹淨了,為啥還要擦?


    ——你不懂,這是爹爹對我的愛!人間那些孩子都是這樣的。


    褚朝昭眨巴著眼,亮晶晶地望著眼前即便坐著,都還很高大的爹爹。


    等他細心擦了很久,擦完後,她才說明了來意。


    褚宿淵無聲歎了一口氣:“去吧,也不要有壓力,就當是去遊玩,你需要什麽就給阿丞說。”


    “謝謝爹爹,爹爹你等我回來哦~”


    褚朝昭走到大殿門口,又跑了回來,一把撲進他的懷裏。


    突如其來的懷抱,令褚宿淵慣性往後退了一步,便安穩接住了她。


    他低笑出聲,大手撫摸著懷裏小姑娘毛茸茸的頭:“怎麽還是和小孩子一樣呢。”


    雖是這般說,可他還是希望她永遠都像是孩子一樣。


    褚朝昭抱著他,小腦袋賴皮地拱了拱:“就要就要,爹爹麵前,我永遠都是小孩子,長不大的。”


    賴了好一會兒,褚朝昭才告別他,轉身離開,大殿的門大開,高高的長階之下是褚瀛丞三兄弟帶著的千軍萬馬,密密麻麻的一片。


    褚朝昭籠罩在一片霞光之下,清風撩動衣袂翩翩,墨發紛飛。


    她站定在那裏,低聲道:“爹爹,其實孩兒不傻,孩兒都猜到了。”


    站在大殿門口,正打算目送自家孩子遠行的老父親怔愣著。


    “我早就知道,從出生起,我就生在一場局裏,可我生來就是個強脾氣,從不肯受製於人,成為他人操縱的傀儡,哪怕是死!”


    那低沉的聲音皆是果決,聽得褚宿淵心底咯噔一下,長袖裏的手竟是顫了顫。


    “我也知道,爹爹不想孩兒入局,心疼孩兒。可是——”


    褚朝昭轉頭,站在霞光下衝他勾唇一笑,一笑生花。


    “可是,若爹爹是執棋之人,孩兒甘願為局中棋,助爹爹得勝歸來。”


    “自今日起,是孩兒,甘願入局。爹爹,您可要瞧好了。”


    褚宿淵眸光錯愕,那雙由赤眸變成絳紫色的眸子倒映著霞光裏的小姑娘,發帶肆意飄揚,與幾絲墨發貼在那與他與心愛之人極其相似的臉龐之上,她笑得張揚,擲地有聲。


    她告訴他,她為他這個爹,甘心入局,隻要他贏。


    那沾滿笑意的漂亮眸子裏亮晶晶的,比看見喜歡的東西時還要亮,滿是毫不掩飾的慕孺之情。


    就如那日,那女子手執長戟,燦爛春光下紅色發帶飄逸,衝他揚起下巴,肆意一笑時一模一樣。


    “阿宿,你可要瞧好了,有我在前方,你隻管贏。”


    所有的情緒,對兩人的愛和心疼,在這一刻盡數奔湧而來。


    褚宿淵藏在身後的手,驟然顫動著。


    她朝褚宿淵躬身,行了禮,轉身離開。


    褚宿淵遠遠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竟是一瞬間濕了眼眶。


    他想,定是風迷了眼。


    *


    千軍萬馬將褚朝昭送至魔界邊境出入口處,褚朝昭再次道別所有人,哄好三位哥哥後,離去。


    “妹妹。”褚瀛丞卻是叫住了她。


    “大哥哥,怎麽了?”


    褚瀛丞朝身後看一眼,隻見一道殘影後,一個背著玄色匣子的男人單膝跪在地上。


    男子劍眉星目,瞳若點漆,長得甚是好看,可無人敢多瞧上一眼。


    墨發用簡單的玄色水晶冠束發,跪得筆直如沉穩不驚的山嶽般,卻又帶著些看透世事的滄桑,一身肅殺盡管盡數斂去,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那是未經曆戰場上殺伐洗禮,絕不會有的獨特的肅殺和血腥。


    哪怕是身後曆經戰事的離姝,見了都忍不住生出幾分忌憚來。


    這麽危險的人,太子殿下不會要他保護小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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