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麵無表情,卻是極為堅決:“不可以,這些是為吾寶……”


    他沒繼續說完,隻是眼神冷了幾分。


    褚朝昭也不得寸進尺,眨巴著眼睛,又是一臉天真無辜的模樣:


    “真幸福啊,不知道是誰,值得你這麽厲害的大佬囿於一地,守在這裏。要是她知道了,肯定會覺得很開心的!”


    她在試探。


    “你不必試探。”男人多看了她一眼,“她值得,但是她真的會開心嗎?”


    問這個問題時,男人很認真地看著她,也是自她進來時,第一次這般認真看著她,準確來說,是第一次正眼看她。


    褚朝昭心底再次一顫,她竟然在傳聞中嗜血好戰,生性殘暴的魔身上看見了為父的慈愛,竟在這個不可一世的大佬身上看見了期盼。


    她沒由來的認真了起來:“自然,你精心準備了這麽多,等了她很久很久,她自然會很開心的。是在等你的孩子嗎?”


    男人沒說話,隻是背過身望著深淵那處,背影孤冷。


    他默認了。


    “等了多久?”褚朝昭輕聲開口。


    “吾忘了,當是萬年吧?又或是幾萬年,從她還沒出生起,就等在這裏了。”


    男人收了聲,涼薄的眼底多了與他不符的情緒。


    說來,


    他都不曾見過,他那不曾出世的孩兒。


    這般不可一世,孤傲貴氣的魔,竟然會為了自己的孩子,甘心困於方寸之地,等上萬年之久,精心準備了這麽多禮物,殷殷切切期盼著那未曾謀麵的孩子喜歡。


    無論是哪個孩子見了,都當是無比雀躍喜歡的吧?


    褚朝昭如是想。


    褚朝昭知道自己該走了,她收了那幾箱打開的。


    “深淵那處是什麽?地獄嗎?”


    男人轉過頭看她,冰冷的眼底,帶著幾分危險:“你雖天賦卓絕,但是最好不要不自量力,妄圖闖入。”


    “多謝!”褚朝昭拱手,便被自動傳送出去。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透過她,在想什麽。


    掏出一個爐鼎,將放在外麵,眾人哄搶破頭的稀世珍寶一把一把丟進去,丟得十分隨意。


    “小孩子既然喜歡,那吾就多煉幾個。”


    別人有的,他家那個也該有,而且是成百倍成千倍的那種擁有。


    雖然他從未煉器過,但是對於強大如他來說,不過是小意思。


    褚朝昭出現在藏書閣前那一瞬,身後響起一道巨響。


    “轟”的一聲,整座歸雲宗都跟著猛顫了一下。


    藏書閣簷角塌下,旋即瞬間裂開,整座樓都在不斷墜落碎掉。


    褚朝昭麵對眾人驚悚的目光,舉起兩隻小手搖了搖,無辜道:“我說不是我,你們信嗎?”


    眾人:……你覺得呢。


    隔著虛空裏的聞敬年一陣頭疼。


    大佬,算我跪下來求您了,別搞啊,歸雲宗哪能經得起您這麽造啊!


    十重裏的男人,黑著臉,遠遠看著遠處的一堆廢墟。


    揮手間,不斷坍塌的藏書閣在眾人震驚的眸光中重鑄,仿若從來沒塌過。


    褚朝昭頂著聞顯允的眼刀子,攤手:“看吧,這次真不是我!”


    十重裏的事,她沒全說,挑挑揀揀地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還若有似無提了提那個深淵,給所有人留下來幻想空間,加上雲洲大劫,眾人隻覺得細思極恐,皆行禮告辭,紛紛回去加緊防禦了。


    *


    自他們散去後,褚朝昭站在藏書閣往最頂部看,雙眸澄澈之下盡是意味深長。


    而十重樓閣裏,那仿若深淵的黑洞深處,巨大的雕像高高矗立,圍繞在黑漆漆的地方。


    於高台之上,一朵青色的蓮花流轉,散發著流光溢彩的青光,古老又神聖。


    於青蓮台之上高高端坐,以慈悲威嚴之態,唇邊勾起笑,以一個傾斜姿態,俯視芸芸眾生,周身隱有金光四射。


    也許隻是隔了一個樓閣,卻又像是隔著千萬裏一般,她垂眸,似與抬眸看過去的褚朝昭雙目相對,充滿神性的眼梢之上掛滿笑意。


    十重閣樓上,慵懶躺在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的美人榻上,那雙邪肆的雙眸睜開,帶著幾分譏諷,翻個身,又闔上眼。


    *


    車馬喧喧,花燈滿城,人聲鼎沸,繁華長街旁攤位林立,各色服飾的商人絡繹不絕,隻是不同尋常的是比往常還要龍蛇混雜,風雲際會,唯有薄霞為整座熱鬧的城增添了幾分詩意。


    城中有一樓如高塔形狀,高約百丈,矗立入雲,畫拱承雲,仿若能摘星摸月一般,每一扇門窗皆是墨玉所製造,在薄霞中折射著七彩的光澤。清風帶起陣陣鈴響,樓裏的熱鬧無人知曉。


    “歡迎各位遠道而來,這裏是雲澤城琅嬛寶樓拍賣會!”


    立於最中央的拍賣師一身風情萬種,身姿婀娜嫵媚,媚態橫生,舉手投足之間皆顯豔色,紅色的羅群曳地,肌膚勝雪,眨眼間仿若便能勾魂攝魄,讓人甘願為她神魂俱銷。


    光是這個開場,從裏看閣樓呈螺旋狀往上,最頂上萬千霞光從天井湧進來,四方皆是一片熱鬧鼎沸。


    琅嬛寶樓雲集天下絕世寶物,拍賣會上更是非凡品不售。


    “今日的拍品包君滿意!”紅豔美女高聲落下,周圍充斥著好奇的聲音。


    有好事者,調笑道:“光看你去了,那還有心思看別的?”


    隨後就是一陣哄笑聲。


    美女掩唇輕笑:“這位貴客說笑了,若是看見拍品那一刻,你便沒心思看奴家了~”


    果然,一件件拍品擺上來,四周無一人再去關注她,目光狂熱地盯著拍品,生怕錯過了去,叫價聲絡繹不絕。


    每上一件拍品,四方都熱鬧直接,明爭暗鬥不斷,在代表著尊貴身份樓閣裏的閣間裏,褚朝昭都快睡過去了。


    九墨夷剛興致勃勃高價拍下一個陣法盤,轉頭就見她小腦袋如小雞啄米一般點,眼見著就要栽下椅子來,九墨夷眼疾手快上前,伸手一把攤著她的頭。


    褚朝昭驚醒跳起來:“哪裏來的妖孽,亂我道心!”


    “噗!哈哈哈!”九墨夷毫不客氣笑起來,“這段時間話本子看了不少吧?”


    褚朝昭眼神清明,頭痛的揉了揉額頭。桁書驚醒,趕緊給她揉頭。


    也不是她話本子看多了,雖然她話本子確實看了不少,但是最近睡夢裏老是出現那個危險的男人,他每次都笑吟吟地讓自己入魔道。


    塗山容卿睜開紅眸。


    ——那男人身份絕對不簡單,隻是倒是稀奇,能讓你入心的除了歸雲宗那幾位外,居然還有人能讓你如此“念念不忘”。


    ——這樣的念念不忘,我不是很想要!


    她順手收了窗欞上的留影石,拿出另外的幾塊,繼續留影。


    塗山容卿眸光意味深長。


    ——哦,還有問道劍宗那位也讓你挺掛心的。


    褚朝昭腦海裏浮現那張絕世的臉,隨後就是一大堆空間錦囊和亮晶晶的寶石之類的,臉上瞬間寫滿笑意。


    ——你不懂,他給的實在太多了,沒辦法!


    “這麽多稀世珍寶,你都沒一件想要的?是不是沒錢?小意思!”九墨夷拍了拍胸脯,“這次我奶奶出門給我塞了很多靈石,你想要什麽就直說,師兄給你買!”


    褚朝昭覺得好笑,此時的他跟邀功炫耀的貓兒一樣,居然還有點可愛。


    她要怎麽跟他說,才能不傷他的心?


    銀蘭手鐲裏應有盡有,這裏沒有的她也有。


    她還沒答話,門外傳來一道極其囂張的聲音:“就你?這話你也敢說?”


    九墨夷怒火噌噌噌往上衝:“誰啊!誰敢質疑本公子!”


    敢讓自己在小師妹麵前,在他的地盤兒上丟份!找死!


    見推門而入的一身寶石紅衣,九墨夷瞬間泄氣:“大小姐,你來湊什麽熱鬧?”


    上官夙瀾滿心滿眼都在那絳紫色小身影身上,不隻是她,還有緊隨其後,依舊冷冰冰的諸葛扶生也一眼就看見趴在窗邊的小娃娃。


    九墨夷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一陣了然。


    “小師妹,你的阿瀾和諸葛師兄來了!看什麽呢?又不是壓軸的,定然......哇!”


    不見褚朝昭轉頭,九墨夷都跟著看起來,沉默不語,幾人都是一陣好奇。


    上官家的隨從關上門,上官夙瀾和諸葛扶生快步走上來,湊上去看。


    原來是第五件拍品上場,紅布掀開那一刻,幾人眼底皆是驚豔,四野皆嘩然,躍躍欲試,此起彼伏都是勢在必得的聲音,比此前所有的拍賣都要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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