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盡明立於聞清羽身側,接過褚朝昭,目光擔憂,始終盯著她。


    “二師兄我沒事!”


    “嗯,好好休息。”沈盡明點頭沒再說話,看似冷靜如常,實則雙手顫動。


    沒有人知道,他此前是有多麽的害怕,他甚至都不敢想若是來晚了,她真的……


    直到今日,才發現,這個小師妹是多麽的重要。


    銀白色花瓣消散,又出現在另一方。


    眾人抬首,便見向來慈悲為懷的柏清尊者,滿身肅殺之氣蕩開,讓人忍不住臣服的同時,亦是熱血沸騰。


    聞清羽清冷的嗓音裹挾著凜然殺意:“來者何人?”


    黑袍人勾出邪笑起來,正打算放狠話,隻見聞清羽眼神一冷,從四麵八方而來的劍影皆劍指黑袍,不過眨眼間,深深刺入那本就被千刀萬剮後,血肉淋漓的身體。


    黑袍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死亡具象化,令他如墜冰窟,窒息感封住喉嚨,所有的囂張不屑皆止步於此。


    他那雙死氣沉沉的眸子驟然緊縮,嘴裏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滿臉的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雲洲怎會有如此大能!


    他不僅以最快的速度撕開牽絲傀儡死陣,還能讓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怎麽可能!


    聞清羽居高臨下凝望著他,抬手,食指微動,下一瞬,黑袍人臉上遮擋物被隔開。


    “嘶——”


    四野之下,皆是倒抽涼氣的聲音。


    褚朝昭被那隻溫暖的大手立馬捂住了眼睛,頭頂響起溫柔卻依舊有些冰冷的聲音:“小孩子不要看,免得髒了眼睛。”


    但是褚朝昭在對方遮擋物落下那一刻,就已經看見了。


    那張臉骨瘦如瀕死枯木的皮,像是枯枝上附上了一層皮,薄若蟬翼般,隨著他猙獰的表情皺在一起,極為可怖陰森。


    討論聲四起。


    “果然是魔族!魔族好戰邪惡,暴虐殘忍,亦是醜陋不堪!”


    “魔族竟從封印中出來了,風雨欲來啊!”


    “這世間怕是免不了一場大劫了!必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啊!”


    “三千年前那場大戰,雲洲大能幾乎全軍覆沒,問道劍宗尊者那一輩就隻剩下他和君宗主了,是何等的壯烈啊!


    莫非,那麽多的犧牲,就隻換來三千年的和平嗎?天道不公啊!為何賜魔族生生不息,而我族生命脆弱,還要艱難求生!”


    “來就來!還怕他們不成!魔族乃大邪,自古邪不勝正,況且有兩位尊者在,何懼之有!”


    “對!我輩修仙,隻為除魔衛道,護佑蒼生!死得其所!”


    ……


    似乎是一提到兩位尊者,在場士氣大振,再無所畏懼般。


    聞清羽抬手:“你若不說,那本座便搜神了!”


    話未完,他便直接動手了。


    搜神術法乃是最殘忍的,也是高階術法,通過搜神可知對方所有經曆之事,見過的人、做過的事、去過的地方……無一能隱藏住,但是經受搜神者受盡生不如死的折磨,先廢後死,手段殘忍,也極其考驗施法者的修為神識。


    聞清羽沒有多話,結印念咒催動術法,眾人隻見如金色絲線般的東西,一縷一縷鑽入黑袍人的腦袋裏。


    聞顯允暗歎,這一次他家師兄是真的動了殺意了,是為死去的無辜,亦是為重傷的弟子,是為歸雲宗弟子,是為聞曦既,可這一次,更多是為遍體鱗傷的小崽崽吧!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師兄。


    即便是往常,他家師兄殺意極少,悲憫更甚。


    這一次,話都沒說完,就直接動手用搜神術,半點不給對方機會。


    他這分明是為給小崽崽報仇呢!


    但是,也是這邪魔該!動誰不好,動小崽崽,這不是茅坑裏打燈籠,找死嗎!


    不隻是他,君逢山雙眸諱莫如深,顯然也是看出來了,隻是心底暗歎,傳言柏清尊者偏寵小弟子,嬌養其長大,恨不得將最好的捧到她麵前,護其一生周全。


    他隻道,現實比傳言更甚!


    下一刹那,所有的輕蔑之話全都換成了壓抑不住的痛呼聲,一聲疊過一聲,光是聽聲音都隻道多疼。


    有人都不敢聽下去了,也不是同情,就是忍不住跟著肉疼。


    黑袍人五官扭曲:“本座生便為主上而生,我必不會背叛主上!”


    黑氣衝天而起,罡風陣陣。


    君逢山大驚:“不好,他要自爆,都閃開!”


    但無一人躲開,全都看向那位人間的神明。


    下一刻,衝天黑氣都被銀白色靈力包裹,瞬間化為虛無,天光大亮。


    君逢山:……好的,他多慮了。


    他雖是這般說,但也沒後退一步,甚至麵上不曾間半分惶恐慌亂。


    褚朝昭眸光閃爍,這些人竟是這般相信她師尊?


    她抬頭,閃爍的雙眸映著那尊高高在上的身影,這一刻,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世人眼中的師尊,到底是怎樣的了。


    黑袍人滿臉驚悚,令其本就醜陋的臉更加猙獰。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區區雲洲,小小雲洲,怎麽可能!”


    “他奶奶的,你再說一句雲洲試試!!”九蜧先暴怒出聲。


    周遭低聲的討伐聲接踵而起,此魔邪張口閉口詆毀雲洲,若不知柏青尊者在,即便是拚個你死我活,也絕不會放過他!


    半晌後,黑袍人猛然跌落在地,砸出來一道道裂縫,奄奄一息,出氣多進氣少了。


    眾人希冀地看向聞清羽,卻見他微微搖頭,眾人心底警鈴大作。


    聞清羽若有所思:“是某種禁製,似天道禁製一樣,雖差之甚遠,然也是不好對付的,此禁製會在被搜神或是想要背叛之時,自動清除所有的過往。”


    黑袍人本就死氣沉沉的雙眸,此時更是空洞至極,他什麽都記不得了。


    “既如此,留他已沒用,他當為所有逝去的生命,還有傷害的,付出代價。”


    聞清羽望過去的雙眸,再無悲憫,如諸天之上,審判眾天神的掌刑者,不怒自威。


    右手輕放,漫天銀白色劍影驟然而下,氣勢磅礴,裹挾著劈天裂地的氣勢。


    萬千劍刃貫穿黑袍人的身體,身死道消,再無轉生可能。


    黑袍人哧哧笑起來,死前嘴裏無力嘶吼:“世間災難將至,我主君臨天下,重歸混沌!”


    此事後,雲洲對那位柏清尊者的實力又多了一層認知。


    褚朝昭眼底閃過暗芒,將黑袍人的話記了下來。


    各宗門為首者亦是心底警鈴作響,不敢大意。


    君逢山凝眸:“待歸宗,本宗主算上一算,諸位先不必自亂陣腳。”


    “那便有勞君宗主了。”


    眾人微微行禮,皆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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