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琛微微愣住,轉眸看向顧晚卿時,眼裏凝著複雜的光,交織著喜色。


    忽而,那抹喜色黯淡下去。


    男人嗓音低沉,難掩失落:“又是聽霜月說的?”


    顧晚卿動了動朱紅的小嘴,目光凝聚於衛琛抿緊的薄唇。


    她看出了他的失落,心下有些無奈,也生出幾分憐惜。


    顧晚卿沒有回答衛琛,隻是揪緊一顆心,小心翼翼側身,下定決心似的,對男人下命令:“阿錦……你過來。”


    柔柔女音被夜風拂進衛琛耳朵裏。


    他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突然就想起了當初乞巧節的夜。


    也是在這摘星樓頂,他與顧晚卿賞玩累了,在此歇息欣賞無邊夜色。


    那時候,少女也曾用這般淺柔的調子喚他,讓他湊近她些……


    發散的思緒半晌才聚攏,衛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終於有所動作。


    他朝著顧晚卿傾身靠近,俊臉幾欲貼上她的,嗓音微啞:“……怎麽?”


    顧晚卿因他的靠近,心漏跳了一下。


    隨後在男人身上淡淡寒梅冷香裏,她抿了抿唇瓣,大著膽子將一雙柔荑,往他脖頸上圈去。


    聲音柔而無力,似一縷絲線,無聲無形地纏上了衛琛的心,“沒怎麽……”


    “就是坐在這裏……突然想親親你。”


    第69章 、今生069


    夜風拂麵, 吹得衛琛薄唇微涼。


    但他心下卻雷火滾滾,燒得耳根發燙。


    顧晚卿的話拂耳而過,卻狠狠在衛琛心底漾開了漣漪。


    他艱難地滾動一下喉結, 濃密漆黑的長睫低掩, 溫厚手掌握了她一把柔軟秀發順勢扣住她腦後,便覆唇上去。


    冰涼柔軟的觸感令顧晚卿心尖一激靈,沒等她反應,衛琛另一隻手已經覆上她的後腰, 寸寸收緊力道。


    成親近半月, 顧晚卿已然適應了衛琛的親近。


    他的吻綿軟卻有力, 總能令她忘乎所以,欲罷不能。


    就在顧晚卿沉溺其中, 身子不覺間軟如春泥時, 漆黑寂靜的夜空轟然一聲,升起一簇絢爛的煙花。


    那煙花綻放的位置就在摘星樓上空,碎落的火星如光雨, 徒然炸亮顧晚卿和衛琛頭頂那片夜空。


    光影交錯中,那雙緊密相貼的人影若隱若現。


    在那一簇接一簇的煙花下,顧晚卿被男人吻至身軟力竭,呼吸不濟, 方才朦朧睜眼,氣喘籲籲地靠在衛琛懷中,白裏泛紅的手指揪緊了他的衣袖。


    良久的舒緩後,顧晚卿臉上的熱度消退了一些。


    她從衛琛懷中抬眸,錯開視線, 去看了一眼天際一瞬而逝的煙花, 不由挽唇:“這麽晚了, 怎麽還有人放煙花。”


    方才的吻,令顧晚卿的聲音聽著有些喑啞,像長了鉤子似的,猝然鉤住了衛琛心尖軟肉。


    他也朝漫無邊際的夜空看了一眼,冷寂夜風裏,隻有他的聲音帶著暖人的溫度,低沉磁性:“是昭瀾。”


    “離宮的時候,我讓他向宮人們討要了些煙火,想與你共賞。”


    宴席上,帝京皇城燃放了近半個時辰的煙火。


    因是陛下壽辰,又是民間百姓團圓的中秋節,今夜帝京四處可見煙火炮竹。


    不過如今這個時辰,帝京早已悄寂下來,如一頭沉睡的巨獸,蟄伏於暗夜中。


    直到剛才的煙火被點燃,這份沉寂才被打破。


    衛琛的心思很單純,不過是想圓了宮宴上沒能和顧晚卿一起賞煙火的遺憾罷了。


    沒想到顧晚卿反倒給了他一個驚喜。


    思及此,男人低頭親了一下她的前額,磁聲溫沉:“願與卿,歲歲今朝。”


    這番話令顧晚卿心下歡欣鼓舞了好一陣。


    在他懷裏像隻貓兒似的撒嬌半晌,才找了個由頭,岔開話題:“對了,我做的冰皮月餅你嚐了沒?”


    “還沒來得及。”衛琛沒騙她,適才在宮宴上時,他與一眾大臣先後給陛下賀壽。


    離府時顧晚卿讓霜月帶上的食盒,根本沒能帶進宮裏,所以一直沒來得及品嚐她的手藝。


    顧晚卿也知道他位高權重,貴人事忙,沒來得及品嚐她親手做的冰皮月餅也實屬正常。


    “那我們下去吧,你且嚐嚐味道如何。”


    眼看著這闔家團圓的中秋佳節就要結束了,顧晚卿想趕在結束前,讓衛琛吃上一口。


    衛琛自然不會拂了她的美意,大手握緊她的腰身,沉沉低笑一嗓:“抓緊我,我們下去。”


    話落,顧晚卿的雙臂忙不迭纏上他的脖頸,隨後沒等她反應,衛琛已經抱著她騰空而下,輕盈矯健地落到了他們乘坐的馬車後麵。


    霜月陪著昭瀾剛放完煙火折回來,看見兩位主子正要上馬車,霜月急忙想上去攙扶顧晚卿。


    昭瀾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隨後兩人看見,衛琛將顧晚卿大橫抱起,步子沉穩的上了馬車,消失在車帷之後。


    -


    兩位主子已經上了馬車,昭瀾這才鬆開了霜月,提醒她該回府了。


    霜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小姐根本用不著她攙扶,姑爺自然會親自抱她上馬車的。


    自己若是方才衝過去,反倒打擾了他們夫婦二人。


    隻是霜月沒想到,昭瀾這人平日裏少言寡語的,倒是比她心思細膩,且更有眼力見。


    掛著丞相府燈籠的馬車沿著帝京青石板的長街徐徐前行。


    輕微的搖晃中,顧晚卿躺在臥榻上,腦袋枕著衛琛的大腿,正睜著一雙漆黑渾圓的杏眼,眼也不眨地看男人品嚐她做的冰皮月餅。


    車內靜謐,月餅的甜香令顧晚卿心情頗好,怎麽看衛琛怎麽順眼。


    “好吃嗎?”她問。


    衛琛低眸看她一眼,噙笑:“世間難得的珍饈自然是好吃的。”


    聽他這般浮誇的讚賞,顧晚卿笑得肩膀直顫,好半晌才忽然想起什麽來,複又正色望著男人:“阿錦,你喜歡我多久了?”


    上輩子,她與衛琛關係的確要好。


    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從書院到國子監聽學,也一直都同進同出。


    可他們隻是要好的朋友,至少在顧晚卿看來,衛琛從未對她有過男女情意。


    所以她便想,一定是今生的自己做了什麽事,才會討得衛琛歡心,令他生情。


    不知為何,顧晚卿想到此處,心中竟覺得有些酸澀。


    就在她平複心內五味雜陳之際,又咬了一口冰皮月餅,正細嚼慢咽的衛琛終於從愣怔間回過神來。


    他將口中甜膩吞下,唇齒間還留有鮮花餡兒的甜香。


    嗓音沉啞,眼眸幽深複雜:“很久。”


    那一刹,他心中閃過很多畫麵,似有萬千言語要洶湧而出。


    卻又如百川歸海一般,最終隻匯成了幽沉晦澀的兩個字。


    總覺得情深意切,卻連他自己都記不得這份情意究竟從何而起。


    顧晚卿顯然不知道衛琛心中的隱晦,還以為他隻是不想告訴她,遂噘噘丹唇:“不想說可以不說,倒也不用這般敷衍我。”


    “我其實也沒多想知道。”


    她言語間的嗔怪之意尤甚。


    衛琛聽了,隻笑而不語,也不解釋方才的回答其實並非敷衍。


    因為喜歡她這件事,真的已經很久了,從前世到今生那麽久。


    -


    馬車回到丞相府時,顧晚卿已經枕在衛琛腿上沉沉睡去。


    她累了整日,難免發困。


    回府時,還是衛琛用披風將她裹住,打橫抱回院裏的。


    中秋佳節剛過,朝中事務也繁忙起來。


    隔日起,衛琛便開始早出晚歸,有時候連早膳和晚膳都趕不及和顧晚卿一起。


    他到底是當朝丞相,文臣之首,底下大大小小公務堆積成山,還有些陳年公務需要肅清,自然忙一些。


    原本衛琛還怕委屈了顧晚卿,夜裏回府就寢,還時常摟她在懷中安撫寬慰。


    字裏行間都是對冷落她的歉意。


    哪知顧晚卿根本不覺自己被冷落。


    衛琛忙時,她便在府中管家的幫襯下打理府中事務,查查賬,轉轉鋪子。


    每隔兩日還會回太傅府探探親,日子倒是十分充實。


    轉眼九月已過半。


    帝京下了兩場秋雨後,天氣悄然轉涼。


    這日一早,衛琛如常早朝,顧晚卿便一覺睡到自然醒,方才更衣洗漱,簡單收拾一番,回太傅府蹭午膳。


    太傅府的護衛早已對二小姐回府省親見慣不慣,私底下也有下人談笑,說二小姐這嫁了人倒是和沒嫁人時沒什麽區別。


    外頭還有哪家小姐出嫁了還能動不動往娘家跑,婆家還半點意見沒有的。


    連袁氏都替顧晚卿擔心,怕衛琛父母那邊對此事有意見,到時候影響他們夫妻關係。


    “我聽你大姐姐說,你那婆母前些日子還攛掇著你給阿錦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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