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執拗地扭著,寧可盯著車壁看,也不願對著衛琛的臉。


    “你若執意這般胡來,我們便再也不是朋友了。”


    “知道嗎,衛琛。”這是顧晚卿記憶中第一次與男人紅臉。


    也是第一次直呼其名,不再親切地喚他乳名阿錦。


    彼時衛琛正打算下馬車去。


    他今日來太傅府,本意是帶走顧晚卿。


    可如今出現在婚禮上行的人是荀岸,還有那些個平白無故出現的黑衣人……


    他需得趁此機會,將荀岸拿下才行。


    何況眼下顧晚卿怕是也不想看見他。


    衛琛便後退了半步,正欲轉身。


    沒想到少女出了聲,氣呼呼地同他說了幾句。


    似是用他們之間固若金湯的友誼,來威脅他。


    若是以前,便是不用顧晚卿這般大費周章,她眼眶微微一紅他便會向她繳械投降。


    什麽都依著她順著她,毫無底線地寵著她。


    可如今,她既然一心要嫁荀岸,他便不能再縱容她,對她心慈手軟。


    所以男人聽完少女的話,隻回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了一聲,很是不以為意:“誰要同你做朋友?”


    “我方才說過了,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


    “你若願意,那便最好。”


    “你若不願意,我便強娶。”


    衛琛難得與她多說了幾句,雖是笑著,但字裏行間透著冷意。


    不容人抗拒。


    話落,他也不給顧晚卿反駁的機會,沉沉道:“昭瀾會送你回太尉府。”


    “回去好生歇著,別瞎折騰。”


    “留著力氣,今晚洞房。”


    說完男人便拂袖而去,頭也沒回地下了馬車。


    他走得極快,所以顧晚卿反應過來時,沒能當著麵臭罵他。


    “誰要跟你洞房!”


    “衛琛你無恥!”


    “我不嫁你!”


    少女嚷嚷聲隔著馬車車帷,傳到了車前等候的昭瀾和蘇照耳朵裏。


    兩人本是低著頭,聽到顧晚卿罵罵咧咧,又恰好衛琛下車來。


    他們便默契地抬頭,朝那麵色沉沉的男人看去。


    他唇色依舊很淺,因還受著傷,雖以內力勉強維持精神,但仍舊難掩病態。


    蘇照沒想到,衛琛的臉皮竟是如此厚。


    竟然能麵不改色地說出洞房之類的話來。


    看給人顧晚卿氣得,就差把馬車的車頂給掀了。


    “主子,您這是?”昭瀾不明白衛琛如何下了馬車來。


    蘇照卻會意過來,吩咐昭瀾按照衛琛的意思,先將顧晚卿護送回太尉府。


    至於太傅府的亂局,巡防營插手,倒也沒鬧出什麽事。


    衛琛去而複返,回到太傅府時,那些黑衣人逃的逃死的死,場麵已成定局。


    至於一身大紅喜服的荀岸,他被巡防營的人扣下,雙目猩紅地看著折返的衛琛,臉上每一處都透著狠。


    看他的眼神,似是要將他碎屍萬段。


    顧太傅還留在廳內主持大局,袁氏先回了後院。


    見衛琛出現,顧準有些擔憂顧晚卿。


    今日這出鬧劇,饒是顧準再遲鈍,也反應過來這沈複生不是等閑之輩。


    可奇怪的是,在沈複生與顧晚卿定情之前,他便暗中著人查過此人。


    沈複生雖然隻是國子監一個小學正,但家世清白,得安王賞識。


    為人處世並無不可取之處,是個很平平無奇的角色。


    實在很難令人將他與那些黑衣人聯係在一起。


    還有不久前衛琛對沈複生說的那兩句話。


    說他竟然沒死,是什麽意思?


    “勞煩副統領帶人跑這一趟。”衛琛同巡防營的副統領說了兩句。


    見荀岸斂起了對他的恨意,逐漸冷靜下來,板著臉隻字不語。


    他便打消了與他廢話周旋的念頭,先讓巡防營的副統領,將其送往刑部大牢。


    罪名便是勾結不明人士,對太傅府圖謀不軌。


    恐是敵國細作。


    衛琛這番說辭,隻是想暫時將荀岸關押起來。


    因為有件事他還需要弄明白,而且他與荀岸之間的糾葛,不便與旁人道。


    連顧準都信了他的說辭,打量沈複生的眼神多了幾分揣摩。


    直到巡防營的人將人帶走,他才捋了捋胡須,喚了衛琛,隨他移步書房。


    -


    顧準書房內。


    紅衣妖冶的衛琛抱拳,言辭懇切地為今日所為表了歉意。


    原本衛琛是打算擇日再登門道歉,負荊請罪,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顧準夫婦。


    但如今他既然折返,便順道提了搶親之事。


    “阿錦魯莽,今日所為實在有損太傅府顏麵。”


    “不敢求伯父伯母原諒,願受一切責罰。”


    衛琛放低了姿態,倒是讓顧準對著他生不起氣來。


    何況他今日所為,也算是為他和袁氏排憂解難。


    顧準再書案前落座,輕歎了一口氣,方才對衛琛道:“你今日所為,確實沒把我太傅府放在眼裏。”


    “事到如今,你且說說其中緣由。”


    “若能說服老夫,此番便不與你計較。”


    衛琛拱手致謝,隨後站直身子,終於敢直視顧準:“晚輩今日搶親,實乃無奈之舉。”


    “隻因西征前,晚輩曾與卿卿私定終身,約好了凱旋之日,便親自登門,向伯父伯母提親。”


    “你同婠婠私定了終身?”顧準蹙眉,神情頗為詫異。


    雖然他知道,顧晚卿與衛琛關係要好,非同一般。


    可顧晚卿也說過,她與衛琛是摯友。


    後來顧晚卿又一心要下嫁沈複生,顧準和袁氏這才沒再懷疑她與衛琛之間的關係。


    如今衛琛卻告訴他,他與他的女兒曾私定終身?!


    衛琛頷首稱是,還從懷中摸出了半塊鳳紋的紅玉。


    “這是我與卿卿的定情信物,若伯父不信,可著人去卿卿房中搜尋。”


    “此鳳凰玉佩,阿錦與卿卿各執一半。”


    話落,他想到了顧晚卿失憶一事,心下微微一梗:“不過卿卿想來是記不得了。”


    顧準聽出他語氣裏的哀愁和失落,忍不住蹙了下眉,又歎了口氣。


    “正如你所說,婠婠得了失憶症。”


    “就算你與她曾經兩情相悅,如今她也已經記不得了。”


    “如今她心悅之人乃是那沈複生,你今日阻止了婚禮,搶了她去,也不見得能令她回心轉意。”


    “晚輩心裏有數。”


    “但晚輩對卿卿的心意,日月可鑒。哪怕她如今心悅他人,晚輩也不想就此失去她。”


    “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先將她困在身邊……”


    “或許過些時日,她便能夠記起一切。”


    衛琛之言,全都發自肺腑。


    從他的話裏,顧準聽出了幾分執念。


    且不難看出,他對顧晚卿的心意是真的,喜歡她怕是喜歡到了骨子裏。


    否則又怎會不顧及他丞相的官身,如此蠻橫霸道,恬不知恥地跑來他太傅府搶親。


    “婠婠的脾性你也清楚,她若不願嫁你,哪怕是我們做父母的也強求她不得。”


    “你……”顧準蹙眉,替衛琛頭疼起來。


    “阿錦明白。”


    “伯父不用擔心,阿錦明日便會入宮,求陛下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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