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衛琛也隻是擔心顧晚卿去了國子監,會遇見荀岸而已。


    他這幾年,費盡口舌說服了父親,允他從文,參加科考,一步一步爬到刑部侍郎的位置。


    隻因在衛琛心裏,荀岸不過是當今四皇子趙淵手中一顆棋子罷了。


    究其根底,上輩子太傅府是毀在四皇子趙淵手中。


    所以這一世,衛琛最應該提防的人是他。


    為了能夠早日與四皇子抗衡,他這幾年身心都在朝中,倒是把荀岸這一枚最重要的棋子落在了一旁。


    如今顧晚卿及笄,要入國子監。


    一切正沿著前世的軌跡發展,衛琛隻能想辦法阻止。


    既然阻止不了顧晚卿進國子監。


    那他便從荀岸下手。


    最簡單的辦法,便是找到荀岸,殺了他。


    -


    太尉府的馬車順著城中長街,不疾不徐地行到了太傅府後門。


    昭瀾下車,替顧晚卿撐了傘。


    悶聲不吭,將她迎下馬車。


    待將顧晚卿安穩交到府內丫鬟手裏,昭瀾才欠身退下,駕著馬車原路返回。


    霜月沒想到自家小姐竟回來得這般早。


    她才出門多久?可有一個時辰?


    顧晚卿臉色沉沉地回到房中,徑直坐在了桌前,憤憤地拍了一下桌案。


    她還是沒想明白,衛琛到底為何不讓她去國子監。


    霜月為她倒茶,被顧晚卿拍案的動作嚇到了,拎著陶瓷茶壺的手抖了一下,撒了幾滴清茶在桌上。


    “小姐……你這是跟誰置氣呢?”霜月小聲嘟囔,扯著袖子悄然把桌上的幾滴茶漬擦幹淨。


    “還能是誰?”顧晚卿看了霜月一眼。


    霜月心得意會,卻又不敢置信:“難不成是衛小三爺?”


    “不應該啊……”


    衛小三爺待她家小姐,從來都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哪能惹她生氣?


    顧晚卿轉頭輕哼了一聲,“人果然都是會變的。”


    “官海沉浮,仕宦不易,能有多少人堅持初心,始終不變的?”


    “想必阿錦定是受朝中迂腐之氣熏陶久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小聲嘟囔著。


    霜月伸長耳朵也沒能聽清。


    丫鬟枝星適時進來,柔聲詢問顧晚卿可用了晚膳。


    顧晚卿這才感覺到腹中空空,難受更甚:“氣都氣飽了……”


    她撇撇嘴角,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枝星笑了笑,接話道:“奴婢這就讓小廚房準備,小姐小坐片刻。”


    說完,她又退出去了。


    知道顧晚卿雖然嘴上說氣飽了,但肚子裏沒食兒肯定難受。


    果然,飯菜上桌,顧晚卿大快朵頤的樣子,活像幾輩子沒吃過飽飯似的。


    逗笑了霜月和枝星兩個丫頭。


    -


    填飽了肚子,顧晚卿倒也沒那麽氣了。


    屋外雨勢綿延,欲落欲停。


    濕寒之氣淬得人骨頭發冷,顧晚卿便抱了個暖手爐在窗前坐著聽雨。


    細密的雨落在院裏幾株芭蕉的葉子上,窸窸窣窣,倒是撫平了她的心境。


    約莫亥時二刻,夜雨停了。


    雨後的空氣裏有一股泥土的腥味,又摻雜些草木的清香。


    顧晚卿沐浴完,隻穿了一身素白的純棉中衣。


    丫鬟枝星和霜月在為她鋪床,兩個丫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笑若銀鈴。


    寒香苑裏,大概也就顧晚卿這主屋裏還有聲音。


    其他地兒,燈火早就滅了,沉寂在漫無邊際的黑夜裏。


    兩個丫鬟為顧晚卿鋪好床褥,關好窗戶,便也退出門去了。


    房間裏頓時隻剩下顧晚卿一人。


    對著窗前的燭台發愣,還在想今日她與衛琛鬧得不愉快這事。


    其實衛琛已經道歉了。


    他那番話,不過是無心之言。


    顧晚卿心下也已經原諒他了。


    隻要明日,衛琛著人送一封書信再與她解釋一回。


    顧晚卿便打算順勢與他和好。


    若衛琛沒有表示……那她明日便自行上門找他,把他今日送她的梅花木簪還與他。


    屆時,他應該便會再一次放下身段耐著性子哄她了吧?


    就在顧晚卿暗自盤算明日如何與衛琛和好時,她身旁的窗戶上忽地映上一道長長的黑影。


    隔著薄薄一層窗戶紙,顧晚卿聽見了外頭傳來的熟悉的男音:“卿卿……雨停了。”


    “你若還未睡下……可願出來陪阿錦賞月?”


    男音溫潤,試探的口吻。


    十分小心翼翼。


    與之一窗之隔的顧晚卿噗嗤笑出了聲。


    誰又能想到,平日裏孤高自傲,目空無人的太尉府三公子、刑部侍郎,


    竟也有夜探香閨,屈高就下的時候。


    第11章 、今生011


    “卿卿?”窗外,衛琛久久沒有等到顧晚卿回應。


    心下有些不安。


    沒忍住低笑出聲的顧晚卿捂著嘴,看著窗戶上映著的那道身影,故意磨了他一陣。


    待衛琛的語氣變得急切起來,她才悄然將窗戶推開一條縫,冷不丁應他:“騙子。今晚哪有月亮可賞?”


    雨才剛停沒多久,雲還未散。


    就算今晚真的有月亮,也不可能這麽快露出頭來。


    衛琛看了眼黑蒙蒙的夜空,無奈失笑:“我給你帶了摘星樓的桂花酥。”


    “還有桃花釀。”


    “還望卿卿看在美食美酒的份上,原諒阿錦這一次。”


    “阿錦保證,以後什麽都聽卿卿的,卿卿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阿錦絕無異議。”


    衛琛的嗓音溫沉磁性,如潺潺溪水,沁人心脾。


    顧晚卿一向喜歡聽他說話,但他平日總是少言寡語。


    也就哄她時,願意多費些口舌。


    她自然要多聽一會兒。


    於是衛琛在窗外磨了顧晚卿有一炷香的功夫,少女才叫他退開,她將窗戶完全推開。


    如此,他們二人終於隔著窗戶照麵了。


    衛琛果然帶了食盒和酒,一看就是來賠禮道歉的。


    他的態度誠懇,顧晚卿心下自是歡愉。


    順勢也就原諒他了。


    -


    雨後的夜晚清寂,屋外長廊風涼。


    顧晚卿便讓衛琛進屋小坐。


    她本是隨口邀約,沒做多想。


    卻被男人盯著一陣細瞧,神色意味深長。


    顧晚卿被看得頭皮都麻了,忍不住蹙起柳眉:“看我做什麽?到底進不進屋?”


    從她邀請衛琛進屋,男人便一副古怪的神情,立在窗外一動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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