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隱見叉叔鬆了口,才重新走過來坐下來,但像是防備叉叔突然發難,手還是一直護在腰間。


    叉叔盯著清微道長麵前的長明燈,突然笑了一聲。


    這一聲把我們都笑得莫名其妙。


    半晌後,叉叔才道,“你們兩個瓜皮,打進我門,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小崽子是來討債的。”


    他雖然沒明說是誰,可顯然指的就是我和周一白。


    說完,他長吸一口氣,“就是沒想到事情鬧這麽大,不然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把我弟拉進來。”


    “叉叔,我……”我正要說什麽,卻又被叉叔打斷。


    他仰起頭,看了看大殿的頂棚,“這破廟看著破,倒是挺結實,這麽大的雨,一滴都不漏。”


    他這話像是還有別的意思,就像是說,這地方雖然看著可能危險,但也應該是安全的地方了,眼下這麽多人在這,可能這“雨”真就淋不到我們身上呢。


    見我們都決定留下來,清微道長對著我們所有人抱拳作了個揖,“那諸位便同心協力吧。”


    隨後他轉頭看了看明塵,明塵仿佛根本沒受我們這些事情影響,專心致誌的在平鋪的細砂上勾勾畫畫。


    此刻供桌上一半的細砂都已經有了圖形,明塵的額上也開始有細微的汗水落下來,顯然做這些很是耗費精力。


    片刻後,清微道長收回目光,看向何不易,“不易,勞煩你幫我倒杯茶。”


    “是。”何不易立刻起身,去小床榻那邊拿了茶壺過來,又道,“道長,茶水涼了,你稍等片刻,我……”


    清微道長擺了擺手,“心熱,喝口涼茶去去火。”


    何不易聞言便倒了一杯茶,端到清微道長的身邊,雙手遞給他。


    清微道長接過茶杯,隻喝了一口,便把茶杯放了下來。


    何不易趕緊道,“我還是去燒……”


    他的話音未落,就見清微道長的手指伸進茶杯,沾了水,在地上隨意地寫畫了幾筆。


    何不易像是有些詫異,剩下半句話也就沒再說了。


    隨即我們便見到清微道長的嘴動了動,像是說了什麽話,何不易便立刻坐在了他身邊。


    之後清微道長便跟何不易交談起來,但是即便是就離著我們不到一米的距離,可我們除了能看到他們的嘴巴開開合合,卻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周一白眨巴了下眼睛,低聲問,“這是像上次商羽跟梁不聞交談那樣麽?”


    叉叔看著地上清微道長寫畫的那幾筆,開口解釋道,“這是湮聲陣,在陣法之內的人,無論發出什麽聲音,外麵的人都聽不見,可以說些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清微道長的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但是何不易聽了他的話之後,臉色明顯開始變得震驚,半晌才平複下來。


    他們兩個說了好一會,最後何不易站起身,卻沒急著離開,而是像剛才明塵那樣,恭敬地跪下來,對著清微道長磕了三個頭。


    雖然我們聽不到聲音,可看著他額頭瞬間紅腫了一片,就知道這三個頭磕得有多用力。


    地上的水跡慢慢幹涸,湮聲陣也就跟著消失了。


    清微道長笑著拍了拍何不易的肩膀,“後生可畏啊。”


    何不易抿著唇,像是在極力地忍耐著什麽情緒,轉身回到商羽的身邊坐下來,便一直低著頭。


    清微道長也不再說話,兩手拇指相抵,其餘四指上下疊放,放在身前,垂眼盯著身前的長明燈。


    此刻一切都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的雨聲、雷聲、風聲,以及在風雨飄搖之中聚在燃燈寺裏的我們的呼吸聲。


    又隔了片刻,明塵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額上的汗,轉身看向清微道長,“爺爺,陣全都布好了,隱陣已經生效。”


    聽到明塵已經布好陣,清微道長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你也累了,坐下來休息會吧。”


    “是。”明塵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清微道長也看向我們,“我們一脈,鑽研陣法,如今燃燈寺內內外外大小陣法全已啟動,有人想來,想要破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都不用各位動手,陣法就把他們解決掉了。”


    “道長可否告知,是什麽人要來?尋仇麽?”叉叔開口問。


    清微道長輕笑了一聲,“還能有誰?神仙會啊。”


    唐隱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擔憂,“道長,這神仙會動作越來越大,之前聽大白說,他姥姥出了事,後來認識何不易他們,得知梁先生也出了事,現在神仙會又來找您,他們像是在針對你們這一輩的人。”


    他問這話,除了想知道原因以外,肯定也是擔心唐大爺。


    “玄門與神仙會,曆來就是死敵,他們做什麽,都不足為奇。”清微道長開口道,“我們這一輩本來就都老了,就算他們不找上來,我們又能活多久?玄門以後,還是要靠你們。”


    他這話音剛落下,伴隨著雷聲,就聽到寺門那邊轟隆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用力地撞了下寺門。


    清微道長擰起眉,抬頭看向外麵。


    明塵也瞬間起身,走到供桌前,查看了下,才鬆了一口氣,“陣沒破,應該是有野獸意外撞到了門上的陣法上,不礙事。”


    “好端端的怎麽會有野獸?”周一白開口問,“我們白天一路走過來,路上別說什麽野獸,連隻兔子都沒看見啊。”


    清微道長收回目光,“神仙會知道這裏有陣法,不想自己闖,就驅趕野獸過來試陣。”


    像是應和他的話,外麵立刻響起一聲長長的狼嘯。


    “神仙會可真損陰德,連可愛的小動物們都不放過。”周一白擰起眉,“我想給野生動物保護協會打電話舉報他們。”


    “有傀。”商羽突然站起身,轉身看向窗外,麵色凝重,頓了頓又補充了兩個字,“不少。”


    隨著他的話,外麵風雨勢頭像是更猛烈了一些,有一扇窗被大風吹開,雨水裹挾著腥氣衝進大殿。


    “這得是多少野獸,腥味大得雨都蓋不住?”叉叔迅速的起身,走到窗邊,頂著大風把窗子關上,關窗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目光在外麵掃視了一圈,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反正回來的時候,臉色更不好了。


    他衣服都濕了一半,一邊往回走,一邊擰了擰袖子上的水,把水擰幹了才開口道,“弟,要不咱們先準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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