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戰爭爆發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


    對於心願簡簡單單,隻想過平凡日子的普通人程問音來說,他想守護的家庭已經因為戰爭,碎開整整一年了。


    無論心裏有多不安,多想讓丈夫留下來,程問音都從來沒說過一句任性的話。直到今天,他終於願意給自己五分鍾時間,不做堅強的媽媽,或是善解人意的妻子,允許自己敏感、害怕、因為小事流眼淚。


    第四十三章


    太陽一直沒有出來,直到入夜以後,濃霧才散去了些。


    窗外夜色濃稠,貼了防爆條的玻璃不但沒能給人帶來安心,反而讓人惴惴不安。談不上害怕或者憂慮,隻是心裏不踏實,不好的預感頻繁出現在腦海裏,抹都抹不掉。


    被子摩擦間,程問音鑽進了滿是鬆木香的懷抱裏,手臂環住alpha的腰,耳朵貼著他的胸口,在心跳聲中尋找踏實感。


    齊硯行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他的肩頭,“睡不著嗎?”


    程問音點點頭,散落的頭發蹭在alpha頸窩裏,“外麵風聲好大。”


    因為他早上的情緒失控,齊硯行緊張了一整天,怕他做噩夢,睡覺前還為他留了一盞小夜燈。


    小夜燈光線柔和,放在床頭剛剛好,是齊硯行用舊燈泡和廢紙箱臨時做出來的,隻花了半個小時,程問音洗個澡的功夫,就又收到一件禮物。


    程問音才發現,原來自己竟和寶寶一樣,會因為收到禮物而驚喜、雀躍。


    他眯著眼,感覺自己正被微弱但溫暖的光亮包裹著,在滿足之中抬起頭,卻看到alpha緊繃的唇線。


    “硯行,你笑一下。”


    齊硯行很聽話地揚了揚嘴角,隻可惜在專業水平的程問音麵前,表演痕跡過於明顯。


    程問音從被子裏伸出手,捏著他的臉,故意逗他:“笑得好奇怪啊……”


    齊硯行一手護著他的後腰,任由他對自己的臉捏來揉去,雖然用嘴巴演繹的笑很蹩腳,但眉眼間已然染上了不摻假的笑意。感受到愛人的愉快,他緊繃著的那根弦也能稍稍放鬆了。


    過了一會兒,程問音像是玩累了一樣,輕輕打了個哈欠,枕在齊硯行臂彎裏。


    “你好像樹。”


    齊硯行以為他說的是信息素的味道,一邊用手指梳著他的頭發,一邊帶著點明知故問的意味,問他:“什麽樹?”


    程問音往他懷裏鑽了鑽,說:“就是……樹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讓人感覺……很安全。”


    齊硯行愣了一下,隨即摟緊了妻子。


    他表麵上不說,其實很享受妻子對自己的依賴,畢竟他比程問音年長許多,想像疼愛寶寶一樣疼愛程問音的心從未改變過,他甚至會反感為母則剛的說法,因為在他眼裏,他的音音隻是個早早就被迫堅強起來的孩子。


    他輕聲說:“那音音就躺在樹下,好好睡一覺,什麽也不要想。”


    程問音“嗯”了一聲,在被子裏一通倒騰,把原本係在自己手腕上的紅絲帶,綁到了齊硯行手腕上,然後滿意地握著齊硯行的手,閉上眼睛。


    感受到手腕上癢癢的觸感,齊硯行不禁輕笑。


    他想趁著這次休假時間久,給足妻子信心和安全感,不管往後是要麵臨更遙遠還是更長久的分別,都希望他們一家人能平順地度過,去迎接再也不用分開的未來。


    天快亮的時候,寶寶醒了一次,一邊在小床裏用力撲騰著,一邊哭叫著“爸爸、媽媽”。


    程問音驚醒,下床去抱寶寶。


    他以為寶寶是因為這兩天受到了驚嚇才睡不好,正自責於自己沒在寶寶麵前控製好情緒,結果哄了一會兒,發現寶寶似乎隻是睡著睡著蹬掉了被子,被凍醒了,被子蓋好以後,很快又歪著腦袋睡著了。


    睡著以後還抓著程問音的手指,發出含糊的囈語:“嗎,媽媽……”


    丈夫早就站在身後幫他披上了毯子,如同一棵大樹一樣,沉默不語地守護著他和寶寶,程問音心裏又酸又軟,俯身吻了吻寶寶的額頭,而後直起身,靠進丈夫懷裏。


    齊硯行收緊手臂,環在他的omega身前,低聲安慰:“沒事了,寶寶睡得很香。”


    兩人回到大床上躺好,被窩裏的溫度還好好地留著。


    程問音隻覺得渾身懶洋洋的,安心睡了一覺,有一種身體和情緒都舒展開的感覺。他伸手將窗簾拉開了些,看著天邊隱約透出的一條光帶,漸漸沒了睡意。


    身後的丈夫似乎也睡不著,卻還執著地要哄他睡覺,隔著被子,一下下拍著他。


    程問音愈發精神起來,他翻過身,調皮地咬了一下alpha的下巴,眼睛亮亮的,“硯行,你想不想做?”


    小夜燈在床頭守了一夜,這會兒依然盡職盡責地發著微弱的光。


    齊硯行被問住,借著那光同妻子對視,表情有些呆滯。


    程問音勾住他的脖子,又問了一遍:“想不想啊?”


    這個問題對於齊硯行來說實在刁鑽。說想,好像他不顧及妻子的感受,一心隻想著那種事,說不想,又好像他對妻子提不起興趣,是個冷漠無情的alpha。


    可是哪有人能對愛的人無動於衷,齊硯行張了張嘴,竟怎麽也發不出“不想”兩個字。


    “……想。”


    又說:“但不是現在就要……”


    齊硯行正艱難地解釋,一直乖乖窩在自己胸前的omega忽然往下滑進了被子裏,摸上了他的褲腰。


    他猛然意識到程問音想做什麽,第一反應就是伸手要將程問音抱出來,“音、音音,別這樣!”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齊硯行打破了他的做愛規律,再也沒有所謂的,見麵第一天做兩次,隔一天做一次,離開前做兩次之類的固定流程。除了在床上,他也會頻繁地用肢體動作和簡單的語言,向程問音傳遞他的珍視。


    程問音把這看做是丈夫的進步。


    進步是要鼓勵的,就像寶寶學會跟著念一到十的數字,他就會額外多給寶寶一塊花生糖,對待近期進步卓越的丈夫,當然也不能吝嗇。


    於是他在丈夫還在費力組織語言時,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早晨本就容易起反應,且意誌力薄弱,齊硯行的褲子被拉了下來,omega溫熱的氣息隔著內褲,撲在他的下體,他隻要一想到他的音音正麵對著他的性器,不需要多餘的刺激就硬了。


    而另一邊,程問音也在猶豫。他和丈夫的性愛頻率不算低,但兩個人都屬於保守矜持的一派,從來沒有嚐試過正題之外的花樣。


    他伸手碰了一下內褲頂端被龜頭洇開的濕痕,手搭在alpha的胯骨上,緊張地吞了一下口水,慢慢湊近。


    “音音……”齊硯行頭皮發緊,發出的聲音又啞又澀。


    程問音卻不理會,已經伸手拉下了內褲的邊緣,下一步是什麽已經非常明顯。


    齊硯行哪裏見過這種玩法,隻想著不能讓妻子為自己做這種事,心急之下,用了壓製信息素,希望妻子能聽自己的話。


    程問音一下子沒了力氣,被他從被子裏撈出來,眼睛濕潤,瞪著他:“你幹嘛。”


    “不用這樣,音音。”


    “我來,好嗎?”


    齊硯行安撫性地親了親他的嘴唇,伸手拉下了他的睡褲和內褲,想要翻身將他攏在身下。


    程問音賭氣似地撥開了alpha的手,說:“我要自己坐。”


    程問音最近對自己在上位的姿勢有些著迷,尤其喜歡摟著齊硯行的脖子,一邊和他接吻,一邊自己掌握節奏。


    但這個姿勢也有折磨人的地方,折磨的對象是齊硯行。


    程問音膽子沒那麽大,剛吞進去一半就不敢繼續往下坐,齊硯行隻能被不上不下地吊著,出了一腦袋汗,又舍不得催他。


    “幫幫我呀……”


    直到程問音發話了,齊硯行才托住他的臀肉,幫他做緩衝,再帶著他慢慢往下吞,呼吸已然粗重起來,“音音……別夾這麽緊。”


    “不是故意的,”程問音小聲嘟囔,低頭解著睡衣扣,解開了又覺得冷,上身朝alpha靠近,“你抱著我。”


    冬天,程問音容易手腳冰涼,因此睡覺也穿著毛線襪,隨著無意識的蹭動,左腳上的襪子不知道被卷到哪去了,露出瘦伶伶的腳踝,腳背碰著齊硯行的腿。


    齊硯行想都沒想就伸手握住了他的腳,不想讓他冷。


    “嗯、啊……”被alpha用手碰過的地方泛起一陣酥麻,感覺來得比性器結合的地方還要強烈,程問音打了個哆嗦,差點沒能咬住聲音。


    齊硯行停了一下,性器埋在淺處,問他:“疼嗎?”


    程問音難耐地搖頭。


    確認他沒有不舒服,alpha繼續了動作,一邊輕輕緩緩地弄他裏麵,一邊用手掌反複摩挲他的腳掌,還有小腿。


    其實也不是什麽出格的舉動,甚至還比不上自己剛才在被子裏做的,程問音也知道alpha隻是想幫自己取暖,不是故意摸他的身體,但就是從中品出一股形容不出的色欲感。


    畢竟是很敏感的地方,他被這樣摸著,看著,就有些控製不住,陷入高潮前的失神。


    天邊泛起了一層魚肚白,範圍不斷擴大,這場突然的親密也隨著被窩裏的升溫,漸入佳境。


    齊硯行在耳邊用氣聲叫自己音音時,程問音再也想不起任何的不安,他在潮熱中昏了頭,本能地伸出舌尖,討要更多的信息素。


    晃動的視線裏,舊燈泡似乎是閃了一下,燒紅的鎢絲微微抖動,一亮一滅,像他們懸在半空中的幸福。


    陰沉的天氣一直持續到這一年的末尾,由一場大雪畫上了句號。


    冷歸冷,但飄飛的雪粒像是將堆積已久的陰霾都打下來了,天氣難得晴朗起來。


    元旦前一晚,一家三口原本計劃去外公家吃晚餐,但因為下雪路不好走,再加上最近外麵總是發生小範圍的暴亂,外公一早就打電話來,讓他們不要來回折騰了。


    寶寶在家裏悶了好幾天,早就閑不住了,午睡醒來,看到院子裏厚厚的積雪,吵著要出去玩。


    程問音正忙著和麵,準備晚上做豆沙包,便跟齊硯行說:“你帶寶寶出去玩會兒雪吧,穿厚一點。”


    揉好麵團,用蓋簾蓋好以後,父子倆還沒出門,程問音心說怎麽這麽磨蹭,剛走進臥室,寶寶就朝他伸手,像是在求助。


    “媽媽,熱……”


    齊硯行給寶寶穿了兩件毛衣,還翻出了最厚的棉襖套在外麵。寶寶像隻臃腫的小企鵝,都快站不穩了,看到爸爸還想再給自己加一條圍巾和一件絨馬甲,急得直躲。


    齊硯行把寶寶抓回來,擺出一副不好商量的嚴父表情,“外麵冷,不戴圍巾不行。”


    程問音走過去,拿過齊硯行手裏的圍巾,但並沒有幫他的忙,反而將寶寶的小圍巾圍在了他脖子上。


    鮮豔的紅色本就跟alpha沉穩的氣質不搭調,又因為短,將將圍住alpha的脖子,便更顯得滑稽了。程問音忍著笑說:“寶寶穿得夠多了,我是讓你穿厚一點,感冒才剛好呢。”


    齊硯行捉住他冰涼的指尖,揣到大衣口袋裏,問他麵是不是揉好了,程問音說揉好了,但還要再發一會兒。


    齊硯行在他頰邊親了一下,親完又挨到耳邊,說:“等我回來一起包。”


    “知道了,剩下的活都讓你幹,”程問音用另一隻手冰了他一下,笑著推他,“快點出去吧,一會兒寶寶又要生你的氣了。”


    父子倆終於整裝出發,目的地是家裏的院子。


    寶寶穿得太多,一步步邁得很是笨重,偏又不讓他爸爸牽,結果沒走幾步就摔倒了。


    雪積了大半天,又是在自家院子裏,沒人踩,又白又厚的一層,像一床新彈的棉被,倒在上麵自然不疼。寶寶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接觸雪,躺在雪地裏不願意起來,還是齊硯行擔心這樣容易著涼,像拔蘿卜一樣,把寶寶從雪裏拎了起來。


    程問音站在窗邊,看著父子倆堆雪人,一秒鍾都舍不得錯過。


    寶寶一轉身,發現了他,手裏還攥著一把雪,欣喜地指向程問音的方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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