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魚有些愕然,小白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了,他清楚,以老魚的道行,這話沒必要再深說下去了,老魚能懂。


    “小白,你直說吧,要多少。”


    老魚不想去跟小白細算了,雖然麵上波瀾不驚,但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傷感。


    跟老魚相處這麽多年,小白還是能察覺到老魚情緒變化的,但是鼓足勇氣提起來的話題已經說道重點了,小白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


    “魚哥,我沒有說你對我不好的意思,這麽多年你真挺照顧我的,但親兄弟也得明算賬……”


    “我跟著你幹了十年多點,咱就算十年,我也不多要,平均下來一年有個七八萬塊錢就行……”


    “以後的話就按月給,我就當個普通店員,也不奢求業績提成啥的,月薪給我開個六七千……”


    “現在段蓉就在深州,我以後也不用總請假了,一個月給我個三四天的休假就可以。”


    老魚越聽心越涼,小白這顯然是都已經細心盤算過了。


    這個薪資標準,說實話,並不過分,但老魚明明會給他更多,十倍,甚至百倍的那種。


    從來不在乎這些的小白,怎麽就忽然變得鼠目寸光如此算計!


    “之前的,我給你一百萬,後麵的,月薪八千,保險我繼續給你交,每個周日休一天,可以嗎?”


    老魚繼續保持著平靜。


    小白聞言一愣:


    “真的?!”


    老魚歎了口氣:


    “小白,我又何曾跟你講過空話。”


    小白哪能聽不出老魚的無奈,這一瞬他也有些後悔,或許這事兒就不該提。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老魚答應的很痛快,並且給出的待遇還高於小白的期望,可小白卻不明白這一刻他為什麽高興不起來。


    “魚哥,其實我……”


    小白欲言又止。


    老魚擺了擺手:


    “罷了,如你所說,情勢使然,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是我太想當然,現在後知後覺,希望為時不晚。”


    老魚這番話,更像是在勸自己。


    但小白並沒有聽出老魚話中另外一層意思,趕緊補了句:


    “魚哥,什麽晚不晚的,咱以後日子還長著呢,除非哪天你不用我了,要不然我肯定一直跟著你幹。”


    老魚心中一陣苦澀,但臉上還是擠出了一絲笑意:


    “那當然,我現在就給你轉過去,今天十五號是吧,那就從下個月開始,每月十五號準時給你開工資。”


    小白欣然應允,看著手機上那一長串數字,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頭問道:


    “魚哥,這以後的工資應該不用你給吧,讓美琪給,他不是咱店的投資人麽,這也是店麵開支對不?”


    老魚聞言,又是一陣苦笑:


    “你還真向著我,這事兒我會跟他提的,不過誰給你都一樣,我也是負責人之一。”


    說罷站起身,指了指吧台說道:


    “一會沒事兒了把吧台挪開,櫃子裏邊也好好檢查一下,看看還有沒有老鼠。”


    “收到!”


    小白瞬間立正,還打了個敬禮,儼然一副食君之祿為君分憂的姿態。


    等小白將吧台挪開,又把後麵的櫃門全部打開撅屁股打掃的時候,老魚把店門打開,又從懷中掏出了被包裹好的懾鼠鈴。


    辨認出驅鼠鈴那一端後,迅速搖動著,從店內轉了一遭,附在櫃子旁的小白嗷的一聲:


    “臥槽!”


    緊接著,三隻灰突突的老鼠瘋也似地竄了出來,逃命般往門外跑去。


    小白臉色煞白站起身,有些尷尬的說道:


    “沒想到還有老鼠……”


    話說一半,看到老魚手中的鈴鐺後,小白詫異問道:


    “魚哥,你這鈴鐺能趕老鼠?”


    老魚笑著搖搖頭:


    “哪有那麽神,你拿個鐵盆敲也能奏效,順手搖點動靜驅趕罷了。”


    小白點點頭:


    “那倒也是,這鈴鐺看起來也是個老玩意兒,該不會是上次出門收回來的吧?”


    老魚敷衍道:


    “嗯,轉了好幾個村,也沒收到什麽,就收來這麽個鈴鐺,勉強夠本吧。”


    這一刻,老魚忽然感覺下墓的事情沒跟小白講是對的。


    相處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那種不可割舍,正在漸漸消散。


    或許小白,隻是個在老魚生命中停留時間稍久一些的過客,就像一隻飄在空中的風箏。


    風箏的線雖在老魚手中,但線隨時可能會斷掉,然後自由的飄走,飛向遠方。


    “下次再出去收貨帶上我,我可是福將,之前餘家屯那次,雖然東西不怎麽值錢,但量夠大,再加上你的眼力擇吧擇吧,肯定能賺。”


    小白笑著說道。


    老魚把店門合上,回了句:


    “那是段蓉沒在深州,換成現在讓你出去,你能在外麵待得住啊,還是好好在家看好店吧。”


    小白嘿嘿一笑,沒再說什麽,找出噴壺,兌了些消毒液,把櫃子和吧台的犄角旮旯一頓擦拭。


    剛剛談下了這麽好的工資待遇,不幹活可不行。


    老魚看著小白前所未有的幹勁,心中一陣五味雜陳,緩緩收好懾鼠鈴,剛揣進衣兜,店門被推開了。


    “喲,這麽勤快,大掃除呐?”


    說話的正是張德高。


    老魚剛要開口,卻看見張德高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這人老魚認識,正是恒升金融的少東家,薑淮。


    “我就算到今天有貴客登門,這不趕緊收拾一下也好迎接麽,沒成想動作還是慢了,活幹一半,你們就來了。”


    老魚借著張德高的話頭調侃道,邊說邊對著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來來來,裏麵坐,剛沏的茶。”


    雖然一時沒弄清楚張德高怎麽會忽然跑過來,甚至還帶著薑淮,但隻要坐下聊幾句,自然就能弄明白了。


    老魚自認為知道張德高的底,但沒想到這貨居然還跟易寶齋有來往,並且看張德高跟薑淮推讓就坐的架勢,這倆人還挺熟。


    易寶齋是收貨賣貨,但不會主動跟前來賣貨的人有過多交集,這是他們的規矩。


    但倆人同時找上門來,個中緣由,肯定不是路過順便紮一頭扯閑篇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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