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陷入沉默,埋頭攀登。


    一個時辰後。


    天色昏暗了一些,二人也來到了青山之頂,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


    山後的後麵是一片看不見盡頭的雲海,此時雲海已經披上了一層金霞,猶如跳動的火苗在肆意飛舞,天邊的那一輪未變得赤紅的太陽懸掛於空,照耀大地。


    此時的他們,就正站在彩虹的下端,前方的天空已經看不到彩虹的弧線,而是形成了一條筆直的七彩大道延伸向了天邊,直通夕陽。


    “沈兄,傳說諸神黃昏是武道大陸最為古老的奇景之一,從大陸誕生的時候就出現了,那些最為古老的生靈也曾在我們此刻所在之地,與我們一起眺望這盛世美景,盡管歲月滄桑,時光無情,這諸神黃昏卻從未消失過。”


    光煦深有感觸,眼中倒映著天邊的赤光。


    “如此古老,今時今日卻隻有本地人才知道這份美景,它應該成為武道大陸最為亮眼的一張名片才對,不應埋沒才對。”聶塤出聲道。


    如果諸神黃昏有如此悠久的曆史,應該早就聞名於世,而不是如今隻有黃昏鎮的一些人才知道。


    光煦笑道:“時間太久太久了,即便是這種美景也總有被人遺忘的一天,又或許在以後的某一天又被人重新記起,才知道原來此地如此的美。”


    “問世間又有多少事物能比諸神黃昏還要來的久遠呢?即便是號稱與天地同壽,壽命無窮無盡的無上本我也沒有幾個能與之比肩。”


    “除了…那至高無上的帝者。”


    聶塤越聽越覺得有些怪異,不禁多看了幾眼光煦的背影。


    這番話顯然不是一個普通人可以說出來的。


    尤其是大帝。


    這種存在絕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觸到,即便是他也是在禹王師尊那裏知道的。


    光煦的來曆在聶塤的眼中變得神秘了許多。


    沒過多久。


    天色更加昏沉了,陽光變得不再強烈,隻剩下了微光,天邊的太陽也已經幾乎與地平線持平,顏色赤紅,儼然一副日落西山的模樣。


    在那金色的雲海之上,一道道虛幻的輪廓逐漸的成型,一字行排開,他們身軀偉岸,至高無上,就站在雲海間注視著天邊的那輪夕陽,隻留下了背影麵對世人。


    這一刻,金色雲海沸騰了,化為一道道金色的遊龍圍繞著這些偉岸存在飛舞,那如山嶽般的金色背影氣勢一個比一個還要神秘強大,頂天立地都不足以形容這些背影,用開天辟地才稍微顯得適合一些。


    一股古老的滄桑之感油然而生。


    聶塤這一望,視線仿佛去到了久遠之前,他站在這裏眺望到了遠古時候的場景,那種感覺無法言喻,無比奇妙。


    仿佛他就站在了時間長河的岸邊上,一眼就能夠貫穿這條長河看到過去。


    這美景中,流淌的是歲月長河,洞悉古今。


    時空…


    聶塤腦子裏突然莫名的出現了這兩個字。


    光煦怔怔看著這一幕,一時間有些癡了,他眼中竟然含淚,神情哀傷。


    “沈兄,你可知,武道大陸誕生之時,這裏的黃昏本來在每個角落都隨處可見,沒有什麽稀奇的,直到第一位來此地的偉大生靈在這裏眺望黃昏,頓悟而出,那意誌被烙印進了天地,烙印進了這裏的黃昏中。”


    “每當七彩虹橋出現,就能夠看到了那一個偉岸身影顯化,眺望遠方。”


    “曾經這裏,並沒有這麽多的偉岸身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位位帝者都來此親眼看了一次黃昏日落,同樣將意誌烙印在了天地之中,隨著黃昏而誕生,隨著日落而消散,才會形成如此一片瑰麗。”


    “至此,有十八位帝者來到過這裏,黃昏中才會顯化出十八道偉岸身影。”


    光煦喃喃說著,始終都在注視著天邊,不願意移開視線一秒鍾。


    聶塤眼睛微動,心中也掀起了波濤。


    他一掃天邊,的確如光煦所說,不多不少,一共十八道背影。


    聶塤內心更加不平靜了。


    原來諸神黃昏的形成並不是天地使然,而是因為曾經有大帝在這裏頓悟,在隨著時間長河的流逝,一位位大帝的到來才形成了這種奇觀。


    也就是說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曾經都有著一位位大帝到來過。


    聶塤不免有些亢奮起來,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凝重的注視著光煦。


    他現在可以肯定,光煦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是絕對不可能知曉這些秘辛的,就算是土生土長的黃昏鎮人也絕不可能知道,因為黃昏鎮的曆史與諸神黃昏曆史比起來,太過短暫。


    “光煦兄,你怎麽會知曉的如此詳細?”


    聶塤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自然是查出來的。”光煦依然沒有回頭。


    “這麽久遠的事情,恐怕就算是古籍中也難尋到蛛絲馬跡吧?不然的話,此地早就成為當世風雲匯聚之地,又怎麽會如此安寧。”聶塤搖頭,沉聲道。


    他不論怎麽去查看,光煦依然隻是一個普通人,可這也正是更加反常的地方。


    “那就要看應該怎麽查了。”光煦笑了笑:“世間一切,隻要出現就一定會有軌跡,就像這諸神黃昏,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大帝們的軌跡。”


    聶塤啞然,無言以對。


    光煦又輕聲說道:


    “在下是一名畫師,為了將這絕美留下而追尋來此,本自認為畫藝已然獨步天下,登峰造極,沒有什麽是我留不下來,可如今一見,我便知我畫不出來此景,差得太多太多了…”


    “留不住的時光,留不住的黃昏…我想,我應該在這裏好好磨煉一下畫藝了,若能留下諸神黃昏的一絲韻味,也不枉此行了。”


    光煦終於轉過頭,對聶塤說道:


    “沈兄,在下已經決定要在這青山上定居了。”


    聶塤微怔,又掃了一眼天邊的諸神黃昏,不免微微動容。


    他竟要畫出諸神黃昏嗎?


    勾勒大帝存在的輪廓,那太難了,至高無上的存在即便是遠去了星空,直呼名諱都有可能被偉大存在感應到,更別提去畫大帝的背影,沒有一定的實力怎麽做的到?


    不論光煦究竟是不是一位隱藏境界的絕頂強者,這份心情令人欽佩。


    聶塤抱拳:“光煦兄請便,沈某不會打擾到你的。”


    “無礙,你若是願意多留,在下也正好有個伴。”


    光煦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後拍了拍褲腳上已經幹裂的黃泥巴,彎腰將背上的包袱被取了下來,放在地上,將其打開。


    包裹裏麵是許多各種顏色的瓶瓶罐罐,還有一些類似於畫筆一樣的工具,厚厚一卷的紙張,看起來十分的齊全。


    這的確是一個畫師才會隨身攜帶的。


    光煦席地而坐,麵對諸神黃昏,然後不緊不慢的開始用石頭磨起了一塊塊不規則形狀的泥土,這些泥土七彩繽紛,色彩豔麗,磨出的粉末應該就是用來畫畫用的。


    光煦在做著自己的事情,聶塤也隻是一開始多看了兩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因為他也有正事要辦。


    他來這裏尋找諸神黃昏,不就是為了找到記憶中那三生果的所在之地嗎?


    聶塤在不遠處的丘陵上盤膝而坐,閉上眼睛,細細回想關於三生果的記憶。


    一段關於諸神黃昏的描述逐漸清晰了起來。


    “諸神黃昏下,時空之下,萬丈七彩山,金線問陰陽,改天換命時。”


    這是聶塤腦海中關於諸神黃昏具體形容的唯一一句話。


    聶塤睜開眼睛,皺著眉頭,冥思苦想起來。


    這句話說好理解也好理解,但說難的也有讓他怎麽也想不通。


    就例如最開頭的‘ 諸神黃昏下 ’,顧名思義,就是自己現在所看到的諸神黃昏。但到了第二句就讓聶塤有點不太理解了。


    時空之下?


    時空是多麽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又怎麽能看得到,又怎麽能知道時空之下是代表著什麽?


    聶塤盯著天邊,仔仔細細看了半天,直到夕陽徹底落下,天地間最後一道陽光也消失了,那十八道偉岸身影也變得模糊,迅速消散,一切歸於平靜後,也沒有看出什麽端倪出來。


    聶塤有些不甘心,但也無可奈何。


    畢竟時間可不等人。


    這一次他見到的諸神黃昏沒有給他帶來什麽啟發,三生果不可能放肆,他也隻能在這裏等待下一次諸神黃昏的到來。


    由此可見,聶塤想要短時間拿到三生果離開這裏的想法有點不太現實了,他似乎也需要在這裏居住一段時間。


    想到這裏,聶塤歎了口氣,站起了身。


    光煦此時也停下了手中的畫筆,放了下來,注視了一會兒自己的畫麵。


    聶塤走近了一些,看向他的畫麵。


    畫紙上赫然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看來我需要等待下一次的雨後天晴了。”


    光煦起身,平靜說道,然後他也看了一眼聶塤,露出了一絲微笑:“方才見沈兄也歎了口氣,想必對這美景依然留戀忘返,依依不舍吧?”


    聶塤頷首:“光煦兄慧眼如炬,沈某看來也得在這裏居住一段時間了。”


    光煦眼睛微亮:“甚好,那樣一來在下便不孤單了。”


    天色此時已經暗了下來,山頂上也陷入了黑暗。


    聶塤四處看了看,道:“既然要居住在這裏一段時間,自然不能風餐露宿,風吹雨淋,我要去砍一些木頭,搭個木屋,光煦兄要一起麽?”


    “搭建木屋?這倒是是個好辦法,既然我們兩個都要在這裏居住,自然不能讓你一個人受累,我與你一起前去吧。”光煦笑嗬嗬的說道。


    “那就走吧。”


    聶塤也不拖泥帶水,說完便朝一旁的樹林中走去。


    光煦也邁開步子跟著聶塤一起離去。


    聶塤對於如何搭建木屋,可謂是輕車熟路,畢竟從小都從部落裏長大,曆練之時也經常在外風餐露宿,隨意搭建個住處還是信手拈來的。


    聶塤也沒有再掩飾自己修煉者的身份,反正自己這點修為說不定在這位神秘的光煦麵前,早就透明的像塊玻璃一樣。


    既然如此,那還隱藏什麽?


    聶塤一通野蠻的收集樹幹,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山頂上搭建了一個足夠容納出兩個人居住的寬大木屋,這整個過程行雲流水,連十分鍾都沒有用到。


    光煦跟在他的屁股後麵,目瞪口呆的看著山頂上不斷完善的木屋。


    他驚愕的不是這個沈離修煉者的身份,而是這搭建木屋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有趣的年輕人。”


    光煦站在木屋前,也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搞定了,這樣如何?”聶塤出現在他身邊。


    光煦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道:“我覺得修煉者應該也可以去學習木匠這門手藝的吧?”


    聶塤扯了扯嘴角:“那叫誤入歧途才對吧?”


    光煦朗笑起來:“哈哈,修煉者無時無刻都在向著更高的境界而努力,這倒是如今的普遍現狀。”


    “但是啊,有些東西要停下來或許才能看得清,那將又會是另一番風景。”


    聶塤微怔,若有所思的想了起來。


    “我去將工具收進來。”


    光煦轉身離開。


    聶塤輕輕吐了口氣,以不可察覺的聲音低語了一聲:“我已經停了很久很久了,想前進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走…”


    聶塤搖搖頭,轉身又化為一道殘影,融入了黑夜當中。


    等光煦背著自己的包裹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在木屋的門口已經升起了一團篝火,溫暖而明亮的光芒將方圓十幾米的地方都給照的通亮,驅散了黑暗。


    同時,光煦還聞到了一陣令人胃口大開的濃鬱肉香味,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多聞了兩口。


    光煦放眼看去,便看見沈離正坐在火堆旁,手裏抓著一堆用樹枝串起來的肉鋪,正在火焰上緩緩的翻烤著。


    香味自然就是從這裏給激發出去的。


    “沈兄,你這是?”光煦疑惑道。


    聶塤露出了微笑,頗為知情達理的說道:


    “沈某是修煉者,幾天不吃自然沒關係,但光煦兄是普通人,一日三餐的果腹之欲是必不可少的,這山野之間沒有什麽山珍海味,唯有一些妖獸的肉可以用來填飽肚子,還希望光煦兄不要嫌棄。”


    光煦聞言,頓時苦笑了起來。


    他本想拒絕,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就大步走到了聶塤的身邊直接坐了下來。


    “給我試試?”光煦問道。


    聶塤將肉串遞給他,光煦也學著他的樣子,將肉串放在火焰上,緩慢的烘烤著,嘴角露出不自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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