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落言望著他的眼,伏膝跪地。


    精靈王輕聲道:“我知道這個責任很大,所以作為你的祖父,我自私地給你留了第二個選擇,你可以放棄選擇繼承,回到人間,隱藏身份,好好生活。”


    “從此後,自由自在。”


    “我當你沒來過這裏。”精靈王望向了薑落言,“所以……孩子,你選擇什麽?”


    蘇七也看向了薑落言。


    若是蘇七自己,會選擇先繼承了再說,守不守護什麽的,看她心情,管它的呢。


    可薑落言不同。


    他守諾,盡責,有擔當。


    所以他一旦接下了這個事,就要扛起這什麽守護大地,庇護萬物的責任,蘇七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好差使。


    總覺得這會讓他這一生都走向奔波,甚至……盡頭。


    蘇七忍不住出聲,“看心情守護不行嗎?說什麽守護萬物,人算不算萬物之一?那人人都要守護,豈不是累死,不都說人生自有命運安排,我們這麽幹涉算不算違背天道,這天道要這世間覆滅,我們總不能逆天而行吧?”


    蘇七補充,要滅她不行。


    滅蕭帝她可以。


    精靈王呆愣地看向了少女。


    蘇七趁熱打鐵,“你想想,人心難測,總不能讓老薑看到一個人就得去守護,他是精靈族,又不是聖父,便是陽光都沒有普照大地呢,看看這天下還有多少陰暗角落,怎麽能要求他人人平等呢,你老人家這要求太嚴格了,換一個。”


    精靈王沉默,“可這是使命。”


    蘇七嚴肅地道:“天道的使命絕對不是這樣的,它沒那麽好心,它最多就是讓你們護好你們的一畝三分地,護著你們的山頭,拯救萬物精靈,但絕對不包人。”


    “這都不是同族了。”


    蘇七給他說,“花草樹木植物都是從大地長出來的,人是靠進食跟掠奪這些東西活下來的,這跟你們都差了一個種族,要護也該護是山川大地,護萬物自然,關人什麽事。”


    話間,蘇七掃向了樹根處的屍山,“難道他日仇人對我們拔刀相向,還要守護嗎?”


    精靈王沒出聲。


    蘇七冷聲道:“可以庇護大地,可以庇護萬物,可以庇護生靈,但前提是分清是與非,守護,不是蠻護,清濁,亦要分辨,否則護了不如不護。”


    精靈王怔怔地望著少女。


    蘇七揣著雙手,眼眸深深,“精靈傳承,大地之力,隻護大地,其餘,無關。”


    蘇七伸手按住了薑落言的肩膀,“老人家,我尊重你,但不能把歪念傳給我家老薑。”


    “他單純,會聽進去的。”


    “若是有朝一日,他為了你所謂的萬民而犧牲,那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來。”


    “你……”精靈王眼眸流光閃過,望著蘇七似乎十分詫異,更震驚她的話。


    蘇七一字一頓,“我說不準,會屠了萬民,把他換回來。”


    樹洞內無比安靜。


    連琢光都止住了哭聲,呆愣地看向了蘇七。


    可少女的眼神不像開玩笑,她認真而且專注地看向了精靈王,眼神在說著,不要把三界生死都擔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隻是精靈族,又不是神域之主。


    為什麽要把這麽大的壓力給他。


    蘇七不想。


    不想這個人前半生那麽苦了,後半生還要被什麽責任束縛。


    眼看這個人在思索,蘇七把薑落言拉了起來,“如果覺醒精靈傳承,就要守護三界,那我寧願他什麽都不要,我一個人可以護住他,也可以護住這方天地。”


    “甚至,你想要護的萬物乃至三界,我都可以。”


    蘇七幹脆地道:“所以傳承不要給他,給我吧,讓我來。”


    三人愣住了。


    雲牙:“……喂。”


    蘇七抿著唇,“不知道,我不想讓老薑繼承這個什麽責任,我討厭這兩個字。”


    他隻要對我負責任就行了。


    雲牙立刻想到了蘇七的噩夢,他也不說了。


    薑落言望著少女,眼底有思索。


    精靈王無奈,“我隻是想讓這個孩子不要背負仇恨,不要利用這個力量去做壞事,至於守護萬物……”


    蘇七——盯,“不準交易!”


    精靈王沉思,“算了。”


    他望著薑落言,溫聲說:“我相信我們的血脈,他也不會幹出這種事。”


    蘇七:“……不要道德綁架。”


    薑落言跟琢光這次忍不住,連精靈王都氣笑了,“你這個小丫頭,怎麽覺醒個傳承要求那麽多。”


    蘇七心道,“明明是你要求多。”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家老薑長輩的份上,我早就動手了,什麽傳承跟條件。


    她不。


    她要傳承,但條件不要。


    蘇七自認自己不是好人,但凡威脅到自己身邊人的,她可以化身為魔。


    若是這天下連自己的親人都護不住,那要幹什麽,至於三界,那不是有天道麽?


    讓它扛著去。


    怎麽還要他們這麽個小人物去扛。


    他們多渺小啊。


    多柔弱啊。


    天道:?


    天空似乎有悶雷,隻是殘界天雷進不來,蘇七也沒去聽,這邊精靈王說到後來,什麽條件都沒了。


    隻問薑落言願不願意要。


    薑落言詢問的目光看向了蘇七。


    蘇七勉為其難,“那就答應吧。”


    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便是精靈王也看出來,這個丫頭就是口硬心軟。


    覺醒儀式並不複雜,就見精靈王把指腹抵在了薑落言的眉心,就在給他覺醒傳承,蘇七在邊上看著。


    樹洞內不知道外麵的情況,蘇七隻隱約聽到了轟隆的聲音,不像是天雷。


    應該是打架。


    少女百無聊賴地靠著石壁,邊上枝椏慢慢地靠近她,似乎也非常好奇這麽個小姑娘是哪裏來的。


    蘇七便也伸手去碰。


    枝椏居然也跟著靠了過來,貼近了蘇七,蘇七玩味笑道:“可別亂摸,我身上毒得很。”


    話間,這枝椏包裹著蘇七的手腕,慢慢地落在了她的掌心,而龍須靈藤居然也無主召喚,現身出來。


    纏繞著枝椏不斷相交,蘇七拍了一下,“不準欺負老人家。”


    通天神樹:“……”


    龍須靈藤慢慢地蜷縮回來,可枝椏卻卷著它,根根往上,隨著兩股枝椏與靈藤相互融合。


    蘇七突然發覺,龍須靈藤居然在吞噬這東西。


    蘇七變了臉色。


    “住嘴!”


    “快住嘴!”


    這可是外祖父的樹,別亂動。


    蘇七緊急撤回,可另一旁的白光打來,卻是阻止了蘇七的舉動,精靈王輕聲說:“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


    蘇七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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