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溪聞聲扭頭看向了冥夜,“聽到了嗎?他說隨便我,這就是我們的好父親。”


    “哈哈哈哈。”


    聞人溪大聲地笑著,可笑聲裏盡是悲涼。


    即便被鎮壓了二十年,被關了二十年,這個人骨子裏的冷漠無情,依舊沒有改變。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活著。”聞人溪盯著聞人景,“你死了不是更好嗎。”


    提到死字,


    聞人景終於有所波動,他看向了聞人溪,“你能殺了我?”


    “那我謝謝你。”


    海域安靜。


    連水聲的流動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殘忍。


    莊嬈擔憂地看向了聞人溪。


    聞人溪望著聞人景,他的聲音很低,也透著極致的危險,“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


    聞人景看向了他,“我需要知道嗎?”


    沒有人敢說話。


    明明聞人溪已經喊了他父親大人,可聞人景看著聞人溪的眼神卻是那般的陌生。


    這一刻別說是聞人溪,就是蘇七都被這個人的無情晃得眼睛疼,她揉了揉眉心。


    “這個家,換我待著也要瘋。”


    因為從根上,就有問題。


    聞人溪身處的海域空間越來越黑,那一條在理智與瘋狂之間極限拉扯的弦,隨時都要斷裂了。


    薑落言望著聞人溪,感覺到危險越來越近,低聲道:“蘇蘇,我們最好是先走。”


    帶上人,先離開。


    聞人溪要發狂了。


    蘇七知道,她沒有耽誤,驅使著海獸靠近冥夜,“冥夜,走吧。”


    冥夜還在看著深海裏的聞人景。


    熟悉又陌生的臉。


    這個人即便看著自己時,也沒有任何的情感,明明是與他血脈相連的人……


    可這一刻,冥夜看不懂了。


    他強忍著心間難掩的悲傷,回了蘇七的話:“要把姑姑接走。”


    不能讓聞人初妝留在聞人溪身邊。


    蘇七明白。


    她本也是為聞人初妝來的。


    兩人一同看向了莊嬈。


    莊嬈:“……”


    蘇七摩挲著破雲彎刀,隨時都能動手,莊嬈感覺到了危險,手間攥住了匕首,冷眼盯著蘇七。


    蘇七眉頭一挑,“小姐姐,好氣勢呀。”


    冥夜偏頭輕聲說:“讓我來。”


    蘇七攤手,“你先,搞不定,我來。”


    冥夜望著秀氣的女子,眼神複雜地道:“莊嬈,把姑姑給我。”


    莊嬈冷聲說,“我隻聽大公子的命令。”


    冥夜掌心收緊,“看在朋友一場,讓我一次。”


    朋友?


    蘇七從這兩個字眼裏讀出了更多的信息。


    她跟最八卦的東方浮玉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分析出——這兩個人,有故事。


    “誒誒誒。”東方浮玉傳音道,“蘇師妹,你往他們靠近點,多聽點。”


    蘇七:“……不去。”


    莊嬈聞聲深深地看了冥夜一眼,卻還是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莊家滿門被殺,是聞人溪救了我,他雖然性格不好,可他從沒有離開過聞人家,在你們所有人都背棄聞人家,隻有他還在這裏撐著。”


    “他這一生,或許幹過很多錯事,但從沒有對不起聞人家,相反,是聞人家對不起他。”


    “冥夜,”莊嬈看著冥夜,突然說,“你,不該拋下他。”


    冥夜怔住。


    “紫衫夫人的事故,跟他無關。”莊嬈平靜地看向了冥夜,“是大夫人設計的,他是無辜的。”


    “在整個聞人家,他才是一直被拋棄的那個,初妝姑姑在沐南意跟他之間,拋棄了他。”


    “而你在生存跟兄弟之間,拋棄了他。”


    “當初明明是你們三個人說好彼此守護,可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而當年的他才多大。”


    莊嬈望向了冥夜,“你們所有人,都忽略了他。”


    作為聞人家的附屬家族,作為從小到大陪伴他們一起長大的莊嬈,看得太清楚了。


    這件事沒有誰對誰錯。


    可聞人溪,一直都守在這個破碎的家族,等著這些人回頭,可沒有人回頭看看他。


    沒有。


    即便是一直在等待的父親,也從來沒有承認過他的存在,在時隔二十年的見麵,聞人溪的一句父親大人,卻還是沒有得到這個人的認可。


    所以對莊嬈來說,聞人溪做出什麽事情來,她都不會奇怪。


    “他,太孤獨了。”


    莊嬈以匕首劃開空間,牢牢地護著聞人初妝,“作為他的婢女,我要為他守住這個唯一的溫暖。”


    “你如果要搶,那就殺了我。”


    冥夜立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動,他知道莊嬈做得出來,而他不可能把劍對向昔日的同伴。


    莊嬈也很了解冥夜。


    心軟。


    這是他最大的毛病。


    “其實聞人家這個渾水,我不是很想蹚,但小姐姐,你帶走的這個人,是我的二舅母,我可不能讓你帶走。”蘇七適時地出聲,插入了他們之間。


    莊嬈奇怪,“姑姑並未婚嫁,哪來的二舅母。”


    但這個念頭隻是閃過,她便感覺到自己的身軀一麻,莊嬈還戒備地盯著蘇七,卻從沒有注意到有個少年靠近了自己的身後,推動水流之力,猛然打向了自己的後腰。


    莊嬈立刻回身斬出匕首,可彎刀從旁閃至,輕巧地接住了她的攻擊,反而是莊嬈被震得手麻。


    蘇七誒了聲,“不好意思,忘記告訴你,我偷襲了,我下次提醒你。”


    莊嬈:“……”


    莊嬈氣不打一處來,沉著眼,聚起全部的精神應付蘇七的攻擊,可後方水流湧動,隨著一隻手按向了自己的臂膀。


    莊嬈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脫力,而身邊的聞人初妝已經被易手,被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給抱住了。


    “得手,撤。”


    於鮑鮑在邊上喊。


    洛斐立刻衝過來接應。


    莊嬈沒想到居然是兩個人!


    氣憤地要追,可蘇七步步逼來,明明少女的攻勢也不迅猛,可偏偏能夠叫自己無法脫身。


    莊嬈罵不了蘇七,隻能罵站在一旁的冥夜,她憤怒地吼道:“你就這麽看著一個外人把姑姑帶走嗎?”


    冥夜低聲道:“她不是外人,她是沐南意的外甥女。”


    莊嬈愣住。


    蘇七微笑,“我都說了,我們是親戚。”


    莊嬈惱怒,“哪家親戚上門搶人的!”


    “我也沒聽說哪家侄子關著自己姑姑的,大家都不正常,就別大哥笑二哥了。”


    蘇七遊刃有餘地還招,邊說著,“你不正常我不正常,換言之,大家都正常。”


    莊嬈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可偏偏她不是蘇七的對手,正在她打算凝聚全力攻擊時,從海水之中延伸出來的藤蔓,突然之間,捆住了她。


    蘇七食指抵在唇邊,“小美人,都是親戚,不要拚死拚活的,沒到這步。”


    莊嬈氣惱,臉都氣紅了,她憤怒地要掙開藤蔓,可越掙紮越緊,她燃燒一身靈力,意圖要掙脫。


    可少女的手點過她的穴道,叫凝聚起來的靈力泄了去,莊嬈感覺寒意竄起。


    “你幹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讓你安分一下而已。”蘇七說完,卻感覺到大海震動。


    連莊嬈跟冥夜也感覺到情況不對,海水在沸騰,三人反應迅速,立刻看向了聞人溪的方向。


    就見他站在囚**人景的封印陣上,表情是一種扭曲的瘋狂,他望著陣內的聞人景。


    “是嗎?記不起來我是誰,沒關係,父親大人,我馬上讓你想起來。”


    輕輕柔柔的一句話,卻叫所有人汗毛都立了起來。


    蘇七問:“他想幹什麽?”


    莊嬈臉色蒼白,“他要破陣。”


    蘇七:“啊?”


    話音落下,就見聞人溪一拳頭猛然打向了封印陣法,那屬於玄聖的強大一擊,砸在陣光之上,就見整個陣法在晃動。


    而哢嚓的聲響,也隨之炸響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蘇七目光盯著聞人溪的拳頭,眼睛都亮了。


    雲牙呀呀出聲,“強啊!”


    這才是一拳破陣!


    蘇七:“……想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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