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璐安睜開了眼。


    穿著品牌風衣外套的男人就站在走道盡頭,走道裏光線昏暗,但是他身後的舞台明燈閃爍。


    慕朝夕看起來似乎也是剛從台上下來,在他的後麵還跟著一大批人,馬上就要從那邊進入走道,如果她繼續站在這裏肯定會擋路。


    “抱歉,我馬上離開。”李璐安顧不上休息,隻能撐著牆起身,和蘇琴琴離開騰位置。


    慕朝夕卻看著她明顯不便的腿,皺了皺眉,想起她在台上的時候,走路的步子似乎也刻意放緩了。


    猜到了什麽,他加快步子跟上,卻在靠近後看到了她腳邊黑了一大片的鞋子,那黑色水跡與另一側的鞋子明顯不對稱。


    “等等。”


    突然被叫住,李璐安剛準備停下,卻感覺眼前一黑,手上的力氣也突然軟了下來。


    下一刻,她就身形不穩地向左邊倒了下去。


    “安安!”蘇琴琴立刻驚呼出聲,手忙腳亂地去拉她,可是她自己的力氣根本不夠。


    慕朝夕一看這情況,隻能快步跑上前,在李璐安落地之前將她接住。抱住她的那一刻,他才發現,那大片的黑色根本不是水漬,而是血跡!而且寬鬆的褲腿下包裹著的白色紗布已經盡數被血浸透了。


    心底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情緒,她剛剛......是忍著這麽重的傷在比賽嗎?


    來不及多想,他一隻手橫過李璐安的腿彎將她整個人抱起,問向蘇琴琴:“叫了救護車嗎?”


    蘇琴琴搖頭,慌忙拿出手機:“我現在叫。”


    “算了,”慕朝夕左右看了一眼,立刻抬步朝最近的vip通道走,“我送她過去。”


    現在等救護車過來還要好一會兒,她怕是堅持不了那麽久。而且現在外麵那麽多觀眾和代拍都沒走,要是這個時候出現一輛救護車,明天還不知道會出什麽新聞。


    過去的時候正巧碰到了也走vip通道的秦言和蔡琳琳,蔡琳琳看著慕朝夕滿手的血和他懷裏雙眼緊閉的李璐安,忙問:“這是怎麽了?”


    慕朝夕也來不及解釋太多,隨口說了兩句:“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受的傷,很嚴重,我先送她去醫院。”蘇琴琴也在後麵小跑地跟上。


    兩人都是經曆過不少標題新聞的風波的,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蔡琳琳剛囑咐完他們小心一些,秦言卻說到:“你們等一會兒再出去。”


    然後轉身從普通員工通道往外走,蔡琳琳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還是想也不想地就跟上了。


    他們一出現在出口外麵,幾個蹲點的媒體立刻發現了他們,不知道是誰泄露了消息,很快,其他地方的還沒走的粉絲和媒體也都朝這邊湧了過來。


    另一邊,慕朝夕收到了秦言的消息,立刻抱著李璐安從vip通道往外走,外麵果然已經沒有一個人了。


    ......


    觀眾們陸陸續續離場。


    唐知憶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想等到人少了再從後台去朝夕工作室的休息室。剛起身,手機就收到一條消息。


    是慕朝夕發來的語音:


    “我今天有點事,可能接不了你了,你晚上坐紅姐的車回去吧,我幫你跟紅姐說一下?”


    她剛準備發個‘好’字過去,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陰影裏的人。


    ‘好’字被刪掉,她重新打字:“不用了,我自己解決。”


    發完後,她收起手機,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場館裏已經沒幾個人了,之前還熱鬧到翻天,現在人去樓空,安靜到隻能聽到她的皮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一噠,二噠,三噠......每走一步,傅霖川的心就跳一下,隻聽到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直到唐知憶站到了他麵前。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地對視著,一個站在場館的燈光下,一個站在拐角的陰影裏。


    唐知憶伸出手,搭到了他肩上,又緩緩往旁邊移,手指順著衣領劃到他佩戴得整整齊齊的領帶上。


    傅霖川就這麽看著她的手在自己身上遊走,依然沉默。


    下一刻,唐知憶一把拽住他的領帶,用力地往下一扯。


    傅霖川被迫順著力道低頭,與她的距離也瞬間貼近,近到眼裏隻看得見彼此,隻能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近到連影子都連在了一起。


    鋪天蓋地的白桃香將他包裹,唐知憶半勾起唇,輕笑的嗓音仿佛能蠱惑人心。


    “傅霖川,”她問,“為什麽親我?”


    傅霖川微微出神,盯著她一張一合的粉薄嘴唇,腦海裏卻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那時高考結束後不久,他們剛剛確定關係,為了陪徐歡過生日,曾經去一處非常有名的遊樂場玩。


    當時,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要去玩蹦極,綁好安全繩後,他因為害怕而不敢下去,她就是這般站在跳板邊緣,用蠱惑地聲音叫他:


    “傅霖川,吻我。”


    一陣風吹過,揚起她鬢邊的碎發,她美的像是風中的精靈。


    他朝她走了過去,吻上她的唇。


    他已經不記得那個吻是什麽味道了,隻記得在他們相貼的下一秒,她伸手將他推開,然後整個人朝後仰去。


    她身後的頭發全部散開,幾縷被氣壓吹到了她的臉上,細長的四肢往下垂落。像是放棄了一切,墜入深淵。


    他的瞳孔驟縮,呼吸似乎都在那一刻被遺忘了,腦中沒有任何想法,隻記得上前一步,伸手去抓她。


    然後和她一起墜下。


    不管是深淵還是地獄,他都要陪她一起去。


    風呼嘯著從他們耳畔刮過,巨大的壓力和失重感傳來,他一直保持著伸手去抓她的動作,卻總是差一點距離。


    到最後,腰間的安全繩到了底,兩人停止墜落,他終於夠到了她,將她一把抱住。


    血液也好像在這一刻重新流回了身體裏,心髒開始劇烈地跳動。


    他們的身後不是深淵,而是層層疊疊的山巒,有綠林、有河流,有山川、有小溪。遠處通紅的夕陽散發著餘暉,他們宛若新生。


    唐知憶被他抱在懷裏,靠著他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傅霖川,以後,也要一直這麽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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