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溪水映出一張俊秀而蒼白的容顏,神態毫無失憶之人應有的慌‘亂’,冷漠如冰。夜‘色’的長發從瘦削的肩膀滑落,垂‘蕩’在岸邊的草地上。他‘摸’‘摸’空‘蕩’‘蕩’的耳垂,再撩起前發,光潔雪白。


    這是我?疑‘惑’地蹙眉,他怔了怔,一是為心中升起的排斥感,二是為自己人‘性’化的表情。


    不對,至少可以肯定這不是我的臉。施法解除幻術,聚合的元素一到指尖就崩散,連試幾次都是如此。並非沉默或禁製引起的現象,而是魔法逃出他的掌控。


    為什麽?動搖的瞬間,一股強烈的睡意籠罩住他,不由自主地倒下,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近黃昏,歸巢的鳥叫在耳邊此起彼伏。他按著隱隱脹痛的額角爬起,看到水中的倒影,這次沒有任何觸動。他凝神回想,努力了三分鍾後果斷地放棄,決定先回小屋看看能否找到線索。


    徐徐打開的‘門’碰到什麽,他瞥了一眼,是隻小孩玩的陀螺。還有其他零碎的玩具散落在地板上,做工都非常‘精’巧細致。他很確定自己不會玩這些,那是誰的?


    手下意識的伸向腰際,‘摸’了個空,他感到難以言喻的空虛,似乎這裏原本掛著一樣東西,軟軟的,很小……


    腦子裏像盤旋著濃霧,他甩甩頭,視線落在袖扣上,停頓了半秒移開。不明白一隻平平無奇的黑水晶扣有什麽好看。


    一一撿起玩具,習慣‘性’地走到櫥櫃前,拉開,放進竹籃。


    等等!他一震,拿出籃子端詳,隱約捉‘摸’到重要地記憶:這不是裝玩具用的,是……是……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在化為聲音的前一刻,雜‘亂’的影像噴湧而出:他在心裏呼喚什麽人。一次次求救,但是應該有感應的對方卻沒有回音。


    不會來!他沒有來!


    徒勞地試圖從滅頂的情緒中掙脫,比之前更濃重的困意卻壓倒了一切,墊著絨布地竹籃從纖長的手指掉下,滾落在地。


    一圈圈漣漪模糊了黑衣男子地形象,協調神收回手,對身後的弟弟道:“最難的一關已經跨過。接下來會越來越順利。”


    “這樣他就會死嗎?”暗黑神有點不放心,畢竟太容易了。


    “嗯,當他徹底忘光的時候,自我就會消失。”賀加斯點了點水鏡,繼續下一‘波’‘精’神攻擊。史列蘭拍拍‘胸’,轉憂為喜:“太好了。”


    “這個給你的神‘女’。”賀加斯伸出手,一枚鐫刻著優美神語的‘精’金戒指浮現在他的掌心上方,戒台鑲嵌地珍珠石散發出溫潤的光芒。“叫她收拾席恩的部下,不能讓負位麵的惡魔猖獗。”


    “楊陽一個人怎麽行,再給諾因他們一些。”


    “不行,那個魔族‘女’孩你可以直接給,但其他人你就必須降臨,幻境術會破解。”


    “哦。”史列蘭很失望。接過戒指。


    ******


    往年的歲末,人們會用舊穀和麥秸裝飾‘門’麵,請當地的神官挨家挨戶潑灑祝福聖水,裁剪新衣,清除積雪,拿出儲藏室的存糧做豐盛的佳肴,給晚輩零食和紅包。今年,戰爭地‘陰’雲卻籠罩了整個艾斯嘉大陸。


    聖賢者預言會有異界人在世界危難時‘挺’身而出,一來卻來了五個。每城分一個也罷了,之後一係列變故又令人無所適從:矛盾‘激’化;戰‘亂’迭起;王權更替;魔武大會上。傳說中的光複王和魔界宰相接連出現;然後是東帝國和西聯盟的崛起;惡魔肆虐與四方結界的建立;王都攻城戰一役。已變成魔王的聖賢者和眾神紛紛亮相,衝擊達到最**。在“血海現象”發生後醞釀成無法遏止的恐慌。


    官方通告是:一切都是魔族地‘陰’謀,無論是王家的血統,聖賢者的改變,還是協調神附體帕西斯的死亡。當然,中西兩城也有自己的說法,但由於統治者的身份,西城一貫的惡名和諾因兩敗俱傷的戰術,輿論一直處於弱勢,士氣也大受影響。


    雪之月初,亡靈騎士團撤出西境的南部,進入西城境內,一路摧枯拉朽地突破幾道防線。繼血徽和逆十字傭兵團之後,一向在平原上戰無不勝的西城騎兵再次嚐到敗績,不得已退入和米亞古要塞相對地東部邊防塞維堡。禁受不住報仇地巨大‘誘’‘惑’,南城的部隊斷然跟襲,占領了幾座都市,卻造成了與西境相連地北部關卡人手不足。幸而有老成的東城將領威司特鎮守,接替蒼穹軍團的火鳥軍團幾次猛攻都被擊退。


    戰勢陷入僵局後,火鳥軍團指揮希莉絲.佛羅倫茲采取‘誘’敵之計,繞過堅固的防禦工事,奇襲其他據點。東城方並未上當,隻是派兵攔截,不讓敵人溜到身後。雙方你來我往,都沒占到什麽便宜。


    到月底,主戰情緒的高漲使老將無法再維持不敗的守勢。另一邊,為了轉移人民的恐懼,羅蘭也主動發起攻勢。


    地下兵工廠尚未暴‘露’,但礦山的異動依然沒能瞞過合作期間就潛伏於工地的東城密探,羅蘭推測敵人是在秘密製造魔像大軍,因為西境的工廠已經在東城三將之一的馬爾亞姆.麥斯韋恩的率部進‘逼’下緊急搗毀。


    預料到自己的死亡,已故的光複王不僅為徒弟煉製了好些防身道具,還灌注協調神的神力製作了著名的[貝奧裏亞水晶鏈],能夠讓任何貧瘠的土地變成沃野,一舉解決了凡爾加平原的饑荒。因此。羅蘭本可以有充分地餘裕打這場仗,尤其兩個敵城的補給困境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但是考慮到魔王的殘餘勢力,魔界的不明動向,還是速戰速決,及早統一全國為妙。拖得越久,戰爭的後遺症也越大。


    希莉絲的戰略是故意分散,讓敵人分不清那個佯攻。那個是主力。如果敵軍索‘性’進攻空虛地本陣,正好進行包圍作戰。這個方案危險‘性’雖大。但隻要掌握好時機,勝算還是很大。最主要的原因,己方地補給確實吃緊,金‘色’死神生前對南部林地的破壞非常徹底,富饒的東部平原又被她不計後果的師兄放水淹了,一旦陷入消耗戰,會被拖死。


    然而她的計策好。威司特也不是省油的燈,將計就計派遣一支偽裝部隊襲擊敵軍的本陣,自己地主力部隊則繞到較弱的援軍背後,等戰爭開始後發動突襲。於是兩場“跨年之戰”就在中城的西境率先打響。


    冰的結晶在冬風中狂舞,沉厚的鉛雲遮蓋了太陽暗淡的光芒,世界變得蒼白而寒冷,唯一的顏‘色’就是士兵們揮舞的刀劍反‘射’地血光。


    在這樣的天氣裏,空軍幾乎無用武之地。這對卡薩蘭軍是有利的,局勢卻不樂觀。遭到伏擊的部隊根本不及反應,一開始就兵敗如山倒。在這一刻,士兵的素質差異清清楚楚地體現出來:威司特麾下的戰士是原屬伊芙地邊防軍,早就習慣了酷寒。相反,連雪地行軍都不曾經曆過的中城士兵戰鬥力大減。雖然希莉絲留了一手。同樣偽裝弱旅,意為絆住東城軍,但照目前的戰局發展下去,在援軍趕來之前這支‘誘’餌就會被殲滅了。


    接到消息的希莉絲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計謀被識破,揮軍前去援救,並派人通知另兩支部隊回頭。援軍的趕到隻是延遲了戰敗的時間,但是此刻,東城後方卻受到意外的攻擊。


    留守的軍官一聲令下,南城的槍兵舉起長達五米地拒馬槍;重裝步兵在後麵持盾防禦;祭司們齊聲詠唱禱文,為戰士們加持各種神術。伴隨著衝鋒號角嘹亮地聲音。來襲的中城騎兵整齊劃一地拉起弓弩。


    “弓騎兵!”


    守方大吃一驚。來地竟然不是火鳥軍團的主力槍騎兵,而是西境另一支聞名遐邇的強大戰力。那麽——這支部隊是來自米亞古要塞的衛戍軍團!


    遠程武器收到一定的成效,但加高的拒馬陣也無法阻擋加諸了戰馬奔馳動力的箭雨,沒等騎兵跑到,東城前方的陣線就崩潰,接下來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屠殺。羽箭、長槍和刀劍渴飲著人血,倒地的步兵被馬蹄來回踐踏,暗紅‘色’的液體泥濘了雪地,屍體堆積如山,戰況空前慘烈。


    得知友軍告危的威司特判斷火鳥軍團的所有行動都是一個陷阱,再追擊會落入圈套,果斷地放棄成果後退。事後證明這是個誤判,希莉絲自己也被‘蒙’在鼓裏,所以威司特若幹脆前進,反而能消滅火鳥軍團,占領其後方陣地璃陽城。但是一念之差,使東城軍從最初的優勢淪為被動。


    “好家夥,連我也騙了。”


    收編軍隊,和師兄在原敵人的營地會合,紅發少‘女’沒有卸甲就來表達謝意。軍務長‘露’出略帶沉重的寬和笑容:“你沒事就好。”


    “怎麽了?你好像有心事。”希莉絲脫下厚重的騎士用手套,溫差令她的盔甲流下一條條小溪,剪短的卷發也因汗濕貼著臉頰,“收拾席恩的行動失敗了?”


    “不,他被封印了。”


    “那太好了!啊,是有人死了嗎?肖恩他…肖恩他沒事吧?”希莉絲的神情轉為急切憂懼。雷瑟克搖搖頭:“普多爾卡雷先生平安無恙,但薩姆先生的兩位同伴犧牲了。”


    希莉絲鬆了口長氣,她和紅龍們不熟,當然沒什麽感觸:“那是前線局勢不利?”


    “雖然東城軍來勢洶洶,但是我想殿下能夠應付。”雷瑟克歎了口氣,沒有說出心上人被附身並離去的事,“我準備稍微休整就追上去。這裏‘交’給你了。”希莉絲默然,此地距離南城首府隻有一城之隔,一瞬間她被一股強烈的衝動主宰,想立即出兵攻打。


    察覺師妹地異常,雷瑟克愣了愣:“希莉絲,這是乘勝追擊的大好機會,被這幫敵軍逃掉殿下那邊也會有壓力。你可以先吞並附近的小領地,等西城的援軍到了以後再進攻拉魯。”


    “我明白。”克製難言的焦躁。希莉絲點點頭。理智告訴她師兄的建議是正確的,但不知何時起,她內心深處地野心日漸擴大,越來越壓抑不住。


    下意識地,她‘摸’了‘摸’情人贈送的‘胸’針,奇異地熱量從那裏緩緩流入心口。


    戰果傳開後,萎靡不振的民心大受鼓舞。加上亡靈騎士團的消失,死亡傭兵團的敗退,每個中西兩城的百姓都感到自開戰以來從未有過的希望。


    ******


    熱火朝天的地下兵工廠裏,楊陽受不了表妹地聒噪,上到地麵透氣。


    地上的情景一樣熱鬧,工坊裏傳出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魔像的零件以結實的帆布覆蓋、繩索捆紮放在大車上。她在親兵的護衛下自在閑逛,天氣很晴朗。有些刺眼的藍,像是結冰的顏‘色’。


    軒風和一群西城少‘女’來送飯,遠遠望見她,揮手喊道:“小陽!”


    “要我幫忙嗎?”楊陽自覺地走過去。‘女’孩們好奇地盯著她瞧個不停。


    “你肯幫最好啦。”軒風笑嘻嘻地道,“送好飯一起洗衣服。”楊陽笑了笑,接下這兩個臨時差事。


    “小陽。你怎麽沒跟諾因上戰場?”


    “我又不是軍師,也不是什麽了不起地魔法師,去了能幹嘛。”忍受溪水刺骨的寒冷,楊陽掄起洗衣‘棒’用力捶打,凍得嘴‘唇’發白,“再說昭霆沒我看著,天曉得會鬧出什麽事來,光耶拉姆一個不夠。”軒風哈哈一笑,意有所指:“諾因沒你看著也不行啊。”


    “他有吉西安看著就夠了。”


    眼尖地瞄見友人食指上的‘精’金戒指,軒風大驚小怪地叫道:“小陽。你訂婚了!?”楊陽臉一紅:“別胡說。這是史列蘭送我的。”


    “小史送的!?更不可原諒了!”軒風一把扔下手裏的活,勒住友人地脖子搖晃。楊陽被她的手冷得直打哆嗦。一邊咳嗽一邊討饒。別的少‘女’也唧唧喳喳地質問,臉有憤慨之‘色’。


    知道自己犯了眾怒,暗黑神的神‘女’急忙聲明:“這不是結婚戒指,是神器!史列蘭給我的道具!”


    “這還差不多。”軒風哼了一聲,鬆開手,“小史可是大家的。”楊陽苦笑著撫‘摸’頸項:“是,是。”


    “那個戒指有什麽用?”一個圓臉的西城少‘女’問。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應該威力滿大,他叫我消滅席恩的部下。”楊陽猶豫道,“確切的說是他的哥哥。”軒風咋舌:“那位大酷哥不是都變成睡美人了嗎。”


    “嗯,但是他遲早會醒,隻要哈瑪蓋斯他們活著。”


    “你一個人去能幹什麽,我可不讚同。”軒風堅決反對,“小史也不會答應地,不是說是協調神地意思。”


    西城信仰薄弱,所以其他人聽著聖賢者和神祗的名字,隻當是聽一個和自己無關地故事。


    “我也不想去,更去不了,隻有維烈能用空間魔法。”


    “就是。”


    “不,肖恩大概會用。他要是肯去,我倒想試試。”楊陽臨時改變主意。軒風嚇了一大跳:“就你跟他!?不行!”先前發問的少‘女’‘插’口:“提拉的英雄不是很強,一定能打倒魔王。”


    “哎呀,你不懂啦!席恩超強的!他那些養子‘女’兒也個個厲害得不得了!”參加過戰鬥的原南城滿願師回想起來就不寒而栗,浮起死裏逃生的感覺。


    “沒錯,不能讓他再有機會搗‘亂’。維烈已經失誤過一次,惹出這麽多事來,這次再脫困,恐怕就是我們的末日了。”有神器在手,楊陽的膽氣壯了不少,舉起左手,“看。”


    “這是什麽?”軒風奇怪地瞅著她腕上的淡淡‘花’紋,“好像刺青。”


    “是封印,席恩對我下的,我發現它淡了很多,異能也能使用了,雖然沒完全解開,但這樣反而好,讓我可以慢慢適應。”楊陽自信地笑道。軒風湊近打量:“為什麽會解開?是席恩被封印的關係?”


    “肯定是咯,嘿嘿,這就是所謂的因禍得福。”楊陽滿懷欣喜地洗起衣服,“如果他在睡夢裏被捅一刀,直接翹辮子,就更好不過了。”


    ……第七章轉折(全)--文字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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